朱羽升等七人組成漏斗陣法,將攻擊力轉移到別處。冷羽衣等八女組成太極陣法,一yin一陽,兩女為核,六女為輔,攻防綿延不斷。
這至少是有規律可摸的。
澄明宮八女的陣法毫無規律,既不聯體也不互補,只是守住八個陣眼,就劃出一個duli空間,不知從哪提取來無窮無盡的能量,每一人都可以自如支配。
八女如同八個機器部件,組合成一部神奇的機器,憑空製造出一個力場,元航被困入力場,每一次攻擊只是在為力場增添能量,八女卻可以任意出擊,像八個大人逗弄一個孩童般,將他耍得團團轉。
「天哪!」元航仰天哀嚎,「每次碰上女人組團準沒好事,老子一生最恨陣法!」
八女甚至懶得動,只需筆直站在那裡,就能從地心抽取能量,隨手一撥一弄,就讓元航手忙腳亂,身上「砰砰啪啪」不知挨了多少記,要不是他身強體壯,早已被打得面目全非。
遠處觀戰的元殤和席問大驚失色,本以為元航可以對付八女,沒想到如此被動。席問急道:「咱們快去搬救兵,不然小元就完了!」
元殤思索一陣,面露不可思議之色,驚道:「這是『中八達陣』,她們從哪得來?」
席問翻著白眼道:「這有什麼奇怪?她們能搞到大四通陣,當然也能搞到中八達陣。」
元殤放聲喊道:「少主,這是中八達陣,用巨人佔領陣眼方可獲勝!」
陣中的元航心中一喜,立即喚出八個巨人,大喝道:「給我破!」
八個光點一飛沖天,至二十丈高空後變成巨人,泰山壓頂般墜落,八雙巨腳狠狠向八女踩去,八女連忙閃避,「彭」的一聲巨響,巨人已佔領八個陣眼。
「哈哈哈!」元航得意大笑,「用元赫的陣法對付元氏後人,我看你們是腦子進水了!通通給我躺下吧!」
八個巨人應聲而動,每人左拳從天而降,右手蓄勢待發,準備將八女扣在掌心。
葉明鏡喝道:「變陣!」
八女滴溜溜一轉,換成另一種陣型,元航生怕又陷入古怪陣法,當即撲了上去,大手一探,直取江岸雪。
只要生擒江岸雪,他就再無顧忌,以他和八個巨人的實力,足以令七女飲恨當堂。
哪知江岸雪竟不顧生死迎了上來,挺起胸膛直撞他的手,清叱道:「殺了我!」
「我操!」元航急忙縮手,罵道,「你有病啊!我是來救你的!」
江岸雪咬咬牙,忽然一掌向他腦門拍去,喝道:「那就殺了你!」
元航揮手擋開她的掌,順勢用肩頭一撞,將她撞飛數丈,痛心疾首道:「江岸雪,我自問待你不薄,你為何這樣對我?」
江岸雪兩眼發紅,嘶聲道:「誰要你賣好?我跟你沒有關係,除了你死就是我亡!」
葉明鏡讚道:「對!殺了他才能驅除心魔,別讓他影響你的修行,當機立斷殺了他!」
樓明月喝道:「展開新陣法,今日必有一方殞命,大家合力除了他!」
元航大罵道:「該死的老太婆!你們給雪妹洗腦我還沒說什麼,竟然一心想要我的命,我沒殺過一個澄明宮的人,到底是怎麼結的仇?」
他確實沒殺過澄明宮弟子,當年擊敗康譽之和花滿庭,在最後關頭保住兩人性命,此時只覺既委屈又不解。
葉明鏡怒道:「少裝腔作勢!大四通陣核心之密你會不知道?我說過這是人類的遺產,誰也別想從我們手裡奪走。元赫的後人也不行!」
元航道:「原來是為了這個寶藏。難道咱們就不能平分麼?拼得你死我活多沒情趣。」
葉明鏡詫然以對,樓明月恍然道:「你根本不知道這裡有什麼,之前只是瞎蒙亂撞。」
元航奇道:「莫非山包下面沒有寶藏?那你們興師動眾幹什麼?要不是為了老祖宗的寶藏,我吃飽了撐的來這郊遊?」
樓明月看看葉明鏡,道:「他不知情,怎麼辦?」
葉明鏡道:「管不了那麼多,殺了他!女神殺來有我擋著,至少澄明宮有好處。」
阮澄芳皺眉道:「若女神殺來,整個澄明宮都完了。」
紀澄軒道:「只要解開秘密,女神也未必擋得住,不如賭一把。」
「對,賭一把!」葉明鏡喝道,「佈陣!殺了他!」
八女凌空懸浮,在半空盤膝而坐,各用左手結法印,右手單指向天,隨即「嗖嗖嗖」發出八道光芒,在元航頭頂交匯,結成一個半圓型罩子,將元航罩在其中。
緊接著,宇宙出現了,星河出現了,日月星辰出現了,無盡暗空也出現了。
八女竟在元航四周營造出一個宇宙。
宇宙無限大,這個宇宙卻只有十餘丈方圓,幾步就能走到頭。
但誰說小小的宇宙不能無限大?
元航突然迷失,再也找不到八女,看不見周圍的景象,自己真的來到宇宙太空,被無盡的暗能量包圍,遠處有五彩斑斕的星雲,也有極熱極亮的恆星,以及掠過星空的隕石,和這些天體比起來,他是那麼微小,甚至比螻蟻身上一根毛還小。
宇宙無限,無論宇宙是大是小,依然無限。
——小無限陣!
遠處的元殤驚得跳了起來:「我的媽呀!她們會小無限陣!這下少主死定啦!」
席問氣道:「早聽我一句,這會兒救兵趕到一擁而上,小元就安全了,都是你壞事!」
元殤急道:「天下無人能破小無限陣,我們快走,把所有人都喊來,晚一步少主就沒命!」
席問道:「你走,我留下看著,快快把人帶來!」
元殤拔腿就跑,轉眼間走得沒影了。
而元航,卻陷入了有生以來最危險的境地。
「小無限陣」是元赫晚年的得意之作,當然他的用意並不是困死某個敵人,因為他早已天下無敵,他創出這套陣法有一個更宏偉的目標——封鎖世界。
只有封鎖世界,才能超脫世界。
他熱愛人間,因此不想毀滅人間,而是用陣法將人間鎖在裡面,那麼在他抽身而去後,人間至少能得到保護。
他所認為的人間是一顆星球,既「原始星」,他的陣法鎖的是原始星,以及星球附近包含的宇宙。
小宇宙,小無限。只有超脫這個宇宙,才能看到大宇宙,才是大無限。
元赫想用陣法鎖住人間,自身變成萬丈巨人,超脫至陣外的世界,找到嚮往已久的神界。
但他錯了。真神是不能留戀人間的,就像飛昇的仙人,必須拋下凡俗的一切。他太過熱愛人間,連飛昇都要為人間留下後路,這已違反了創世神定下的規則——既女神的規則。
女神不認可,元赫便無法離開,最後只好鬱鬱而終。
但即便是女神也不得不承認,「小無限陣」已遠遠超越了人類的水準,甚至超越仙和魔的文明,達到一種駭人的高度,至少已掌握了一部分宇宙的奧秘。
元赫用一萬年時間鑽研宇宙,而依光短短百餘年人生一直在戰鬥,從這種意義上講,元赫對宇宙奧秘的探索還在依光之上,小無限陣也是世上最接近「神陣」的究極陣法。
元航和八個巨人漂浮在星空中,太空浩瀚無垠,連八個巨人也小得像八粒沙,元航更是渺小之極。
他依然不明白,八個女人布下一個罩子,為什麼會變成龐大的宇宙?難道這是一個傳送陣,將他傳送到了域外星空?或者一切都是幻象,他不幸迷失其中?
最壞也就是老死在這裡,至少還能活千百年吧。他想。
然後他就知道錯了,陣法的威力絕不僅限於此,還有更可怕的變化。
整個宇宙正在急劇縮小!
以這種速度推測,用不了多久,宇宙就會變得像他的身子一樣小。
與此同時,整個宇宙的暗能量也在急劇壓縮。
當壓縮到不能再壓縮,小到不能再小的時候,會發生聚變。
聚變之後,爆炸!
無限小的聚變,可以引發無限大的威力。
——元赫是人間的守護神,如果人間遇到極大危險,那就和敵人同歸於盡,聚變他自己。
——這個「敵人」指的是真神。
——為了保護人間,元赫連真神也敢殺。他用這種方式向百神時代自爆而亡的百位武神致敬!
——但也因此觸怒了女神,令他一生難以成神。
……
此時此刻,江岸雪心中百感交集。
三年前,她迫於玉昊天等人施加的壓力,透露了元航和阿綿的目的地,導致兩人被包圍,也令趙行知受到嚴刑拷打。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陰影。
自那以後足足兩年,她的修行毫無寸進,始終停滯不前。每當憶起元航,總是想到自己的過失,陷入羞愧和自責。
一年前容澄心探訪雲羅學府,後來李中陽坐死關,容澄心離開前帶走了江岸雪,見她資質絕高,收入門下,她從此成為澄明宮內門核心弟子。
容澄心要求她驅除心魔,她認為自己有愧於元航和女神,此生難安。容澄心教她一個更狠厲的方法——與其深陷其中,不如殺死心魔。
今天,元航被困小無限陣,殺死心魔的機會終於來了。
「元哥,我已負你一次,索性負你一生,不必原諒我,他日地府相見,我任你處置……」
江岸雪默默說完這段話,流下兩行清淚。
隨後,她咬咬牙,跟隨七女的節奏,向小無限陣注入自己所有功力。
殺死他!
驅除心魔,成就大道!
她神韻大變,臉若寒霜,目如堅冰,像北恆域雪山之巔的萬年寒冰,無情到了極點。
曾經的關懷友愛、曾經的芳心柔腸、曾經的綿綿情愫,都隨著那兩道落下臉頰的清淚,被她葬在風中。
從今以後,人間沒有江岸雪,只有江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