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微亮,三人便啟程,向昨夜紅光處趕去。////
三人的打扮十分有趣,元航上身赤膊,腰間裹著樹皮樹籐,像個野人;桑妙歌更不倫不類,腰間圍狐妖的衣衫,胸部用樹皮包裹,勉強遮住春光;祝秋穿狐妖的外衣,露出膝蓋以下部位,誰也不知裡面一乾二淨。
祝秋笑道:「你們兩人也別化妝了,直接能混進蠻獸隊伍,誰也認不出來。」
桑妙歌體型較大,分外擔心臀上胸前的遮擋物會掉下來,走路頗不自在,道:「我們為什麼要去人家打仗的地方?留在湖邊練功不好麼?」
元航道:「首先,我們要找月娥姐;其次,我要找黑炭,說不定它在蠻獸群裡;還有阿綿的師父,我也要去拜見她老人家。」
「女神的師父在這島上?」桑妙歌喜道,「我一定要見她!求她收我為徒,那我這趟就來得太值了!」
元航道:「人家活了六萬多年,只收了阿綿一個徒兒,會搭理你才怪。我懷疑她老人家早就走了,不然島上也不會變成這樣。」
祝秋沉吟道:「阿綿並未透露島上時間錯亂,也沒說蠻獸修chengren形,恐怕真和這位前輩有關,阿綿畢竟離開一萬多年了,不瞭解後來的變化。」
元航懊喪道:「所以她根本不應該打造通道,耗費九成力氣送我們到這麼個地方,害她自己只能沉睡,純屬多餘。」
桑妙歌勸慰道:「凡事往好的方面想,這島上靈氣充裕,又能加快時間,我們練一年等於外界十年,將來出去後個個都是武帝,多風光呀。」
「你就知道武帝,」元航白她一眼,揮著拳頭大聲道,「我要做武神!我不要阿綿保護,我要保護阿綿,仙魔二族敢為禍人間,老子衝進兩界殺光他們!」
祝秋往他背上一跳,笑道:「我累了,武神大人能不能背我一陣呀?」
元航任勞任怨地背她前進,還不忘對桑妙歌說:「看人家多好,一動也不動,哪像你活蹦亂跳的,害我走路心煩意亂。」
「活蹦亂跳?」桑妙歌奇道,「我沒有啊!」
祝秋眼神往她某個部位瞄去,歎道:「果然碩大渾圓,難怪活蹦亂跳。」
「啊!」桑妙歌一張臉唰地紅了起來,嗔道,「你們壞死啦!」
元航和祝秋哈哈大笑,加快步伐一路小跑,直到前方出現一條河,三人跳進水裡,往前游去。
河對岸是一片樹林,穿過樹林便是昨晚打鬥處,祝秋讓出元航的背,道:「小郡主上來,你屁股有傷,碰上蠻獸跑不遠,讓元航背你。」
桑妙歌只好伏上元航背脊,元航給她短棒,柴刀交給祝秋,自己持一支長矛,道:「遇見情況別驚慌,不可大聲說話。」
三人鑽進樹林,以最輕巧的步伐迅速穿越,來到樹林那頭,聽見遠處傳來聲響,便找一塊大石躲藏起來,從石縫中望去,頓時目瞪口呆。
前方有一片方圓十餘里的黃土地,如同一個縮小版戰場。土地左側紮著數十個營帳,形成一片軍營,許多高大強壯的戰士站在營地前,神情輕鬆,面帶笑容,像是打了勝仗。
土地右側只有二十餘人,皆身受重傷,周圍站著幾十頭體型龐大的蠻獸,有巨大的犀牛,有強壯的猛犸象,有背生雙翅的老虎,甚至還有幾頭兇猛的暴龍。眾蠻獸向對面軍營怒目而視,但數量明顯不足,只能暫時忍氣吞聲。
元航道:「那是我熟悉的蠻獸,每個種類我都養過,怎麼不見黑炭?」
桑妙歌驚呼道:「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洪荒猛獸,看上去真嚇人!」
祝秋道:「莫非新來的蠻獸和原住民發生爭執,在此打了一仗?看上去還是原住民厲害。」
這時,遠處傳來陣陣轟鳴聲,地面也輕微顫抖,黃土地盡頭揚起漫天沙塵。
對面軍營的戰士們大驚失色,急忙跑進營帳通報,不一會出現許多頭領,其中一人身高丈五,像一頭雄獅,身邊跟著十餘名丈二高的女子,看上去有些面熟。
桑妙歌恨恨道:「這就是那山谷的主人,我墜落在山谷外一個湖裡,被他們抓起來嚴刑拷打,哼!我遲早要他們好看!」
祝秋道:「那邊的沙塵是怎麼回事?」
元航笑道:「這情形我再熟悉不過,你們等著瞧,蠻獸大軍即將出現。」
果然,沙塵中衝出千軍萬馬,組成幾隊,空中是長翅膀的老虎,下方先鋒是數百頭犀牛,中間是數百頭猛犸象,最後是百餘頭暴龍,聲勢驚天動地,數千鐵蹄踏得地面劇烈震動,轟鳴聲響徹天地。
元航等待半天,空中並未出現一頭百丈巨獸,大訝道:「黑炭怎麼還不出現?」
這時軍營中人已組成隊形,湧出七八百名戰士,將軍營牢牢保護起來,氣勢雖不如蠻獸雄壯,但個個均有不俗修為,真打起來絕不遜色。
元航變色道:「這些人都是修士,蠻獸打不過他們,黑炭再不出來就完了!」
只見近千頭蠻獸以排山倒海之勢衝到陣前,隨即齊齊停步,與軍營展開對峙,顯然訓練有素。暴龍分站兩旁,後方緩緩駛來一輛雙輪馬車。
這車非常普通,由一頭犀牛拉乘,車上站著一人,尚未來到陣前,突然飛了起來,至軍營上方凌空站立,雙手負背,俯瞰下界,狂傲之極。
祝秋驚呼道:「這人為什麼會飛?他的修為有多高?」
元航怔怔看著這人,默不作聲。
此人身高約丈二,體型強壯,膚色黝黑,濃眉大眼,高鼻闊口,極具男子漢氣概,一頭長髮披落至腰際,穿一身黑色長袍,如此腳踏虛空而站,一股睥睨天下的絕強氣息瀰漫開來,令人不敢逼視。
軍營中走出一名頭領,正是那獅王,揚聲道:「洪荒獸王,昨晚你我雙方已有一戰,我方大獲全勝,照規矩你必須遠離,為何又興師動眾而來?莫非你想撕毀協議?」
黑衣男子冷笑道:「你我何來協議?我本敬你們是同類,想和平共處,誰知你們一再逼迫,要將我們趕去雪山腳下。你們佔著這麼大的地域,多十倍人口也養得活,也好意思讓我們去雪山尋死?」
獅王傲然道:「我輩在此生活數萬年,島上每寸土地皆屬於我們,讓你們去雪山已是開恩,你怎能侵佔我們的領地,這般厚顏無恥?若非念在你身份獨特,早已將你們盡數殲滅,誰願與這些雜交異種和平相處?」
黑衣男子怒道:「你再說一句試試?老子身為荒古正統,尚且視他們為親人,你們這些微不足道的小種族也敢自居血統純正,真當老子好欺負嗎?」
獅王冷冷道:「照古代規矩,你這般修為必須離開島嶼,不能留在島上危害同類。我們並未驅趕你,還讓出雪山下的土地,已算仁至義盡,你再得寸進尺,小心我們集合所有力量,將你們趕盡殺絕!」
黑衣男子道:「我不管什麼規矩,大家同為蠻獸,都有生存的權利,我既然帶他們來到島上,就絕不會放任他們被欺負,誰敢動他們一根毛,老子定大開殺戒!」
聽到這裡,元航再也按捺不住,躍上石塊大叫道:
「黑炭!是你嗎?」
全場數千隻眼睛齊刷刷看來,祝秋忙拉住桑妙歌縮下身子,暗怪元航魯莽行事。
那黑衣男子渾身一震,轉首望著元航,臉上表情極為精彩,起初是迷惑,隨後是詫異,接著是震驚,最後變為狂喜,身子一晃,轉瞬間飛至元航面前,呆呆看著他,兩眼發紅,口唇翕動,半晌說不出話。
元航重重給他一拳,大笑道:「哈哈!你小子怎麼修chengren形了?我差點認不出你。」
黑衣男子全身發抖,眼中湧出淚水,突然跪倒在地,叫出兩個令所有蠻獸瞠目結舌的字:
「爸爸!」
元航和阿綿把黑炭養大,從破卵而出到長成荒古奇獸,見證了他每一天的成長,因此並不意外,笑道:「私下裡說說就行,別當眾說出來,你看大家都嚇壞了。」
黑炭緊緊握住他的手,叫道:「爸爸!我想死你了!媽媽呢?她怎麼沒來?」
元航悲從中來,顫聲道:「阿綿為救我脫險……困在火山裡長眠不醒……我們很久很久見不著她了……」
兩個大男人抱頭痛哭,驚落一地的下巴。
桑妙歌忍不住探出腦袋,低聲道:「你們別哭了,大家都看著呢。」
黑炭擦擦眼睛,奇道:「爸爸,這位是……?」
元航吸吸鼻子抑住悲傷,道:「她是我表妹桑妙歌。」
黑炭當即下跪,大叫道:「姑媽!」
桑妙歌哭笑不得,忙說:「快起來,你是蠻獸之王,我承受不起。」
黑炭站起身,又看見一旁的祝秋,問道:「那麼這位是……?」
元航道:「她是我師父祝秋,不過……」
沒等他解釋清楚,黑炭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大叫道:
「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