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皆嘩然,渾未料到祝秋突然有此一招。
元航大驚失色,急道:「不行!我不答應!」
祝秋冷冷道:「你明明來自魔界,卻欺騙我說來自兩界森林,此乃欺師之罪,秋水派容不下你,從此你我斷絕師徒關係。你不必多說,我心意已決!」
元航兀自搖頭,阿綿在他耳邊輕聲道:「這是對的,答應她。」
元航沉默良久,只好躬身施了一禮,顫聲道:「師父,我……」
「這是我最後一次聽見這個稱呼,以後再也沒有了,」祝秋指著門外道,「你可以走了,我不想再看見你。」
元航目中含淚,分別向鍾瑩、梨夢楠、李黛嬈三女施禮,緩緩走出大殿。
「不許走!留下!」易丹與計純鈞異口同聲道。
祝秋冷冷道:「這是我的決定,誰敢從中作梗,視為對我不敬,我當全力殺之。」
易丹和計純鈞從未見過如此殺氣騰騰的小師妹,心下慌張,均向升雲子投去求助的目光。
升雲子看看兩位長老,尤琅歎道:「罷了罷了,我不管了。」風影也搖頭苦笑,隨他一同離去。焦劍鋒和尹驚濤均不表態,閉目垂首,權當壁上觀。
「哼!」升雲子冷哼一聲,怒沖衝進入內室,再也不出來。
「滾!給我滾遠點!」祝秋指著元航的背影厲聲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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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元航和阿綿坐上馬車,紅牛拉乘,黑鷹在上,緩緩行出了煙雨門。
煙雨門上下無人阻攔,祝秋放下狠話,兩位大長老撒手不管,易丹和計純鈞聯手也打不過祝秋,升雲子充其量只能戰平祝秋,況且他一出手必引起兩位大長老反制——誰都知道兩位大長老與祝秋的關係。於是風平浪靜,眼睜睜看著元航離開。
車廂內少了四女,頓時冷清下來。
上午還是六人共乘,其樂融融,半天時間卻變成這樣,元航頗為難以接受。
對比前半個月,落差更為強烈。元航在老八村受盡優待,武聖對他和顏悅色,兩大武帝搶著要做他的乾爹乾媽,六大年輕武帝和他相處融洽,百餘村民把他當成自家人,簡直是天堂般的生活。
誰知剛回到煙雨門就全然改變,一個雲梯境門主、兩個命樓境掌門對他發難——而這只是老八村村民最普通的修為——若非祝秋力挺到底,他早已被嚴刑扣押,至少也要廢去一身修為。
更可悲的是,「師父」竟然也成了過去式。
元航黯然道:「師父為我承受了巨大的壓力,我真對不起她。」
阿綿苦笑道:「當初為了讓你修煉有成,剛出世就急著投入門派,早知如此就不該來,找個沒人知道的角落住下,至少平平安安。」
元航搖頭道:「沒用的,那面鏡子記錄了一切,他們最終還是會找到我。」
阿綿道:「祝秋的用意很明顯,給你離開的機會,讓你找個安全地方藏身,目前看來沒有比老八村更理想的地方了,你去不去?」
元航思索一陣,還是搖搖頭:「不去了,老八村不願被世人所知,我去了會打攪大家的清靜,還有可能衝突流血。去青鸞國吧,我要找一個人。」
阿綿道:「你想找那個姓元的?」
元航點頭道:「認識一個元氏子弟也好,順便查明我的身世。」
阿綿道:「但也要解決了身邊的麻煩才行,你仔細聽。」
元航凝神細聽,發現後方傳來細微的異聲,怔了怔,道:「有人跟蹤我。」
阿綿道:「是三個熟人和一幫小嘍囉,別猶豫,殺光他們。」
元航皺眉道:「至於嗎?」
阿綿道:「一定要殺,否則後面的路程騷擾不斷。他們已認定你是惡人,你怎麼做還是惡人,那就惡給他們看。」
元航停下馬車,下車一看,心頭的猶豫一掃而空,暗道:「此三人非殺不可。」
跟蹤者是應樵、應漁、應讀三兄弟,帶著七八名隨從,每人手拿利器,將馬車迅速包圍。
元航開門見山道:「想打架?來吧。」
應樵笑嘻嘻道:「本來還想稱一聲元師弟,既然你已被逐出師門,那就免了。知道我們為什麼來嗎?」
「還能為什麼,殺我唄。」元航道。
應漁曾被他打成重傷,想來便怒火沖天,冷冷道:「適才你收拾行李,我手下看見你將一把刀塞進包裡,我們曾丟失一把地級上品寶刀,名為『銀月魔刀』,與你那把刀極為相似,因此特來找你歸還。」
元航一直把銀月魔刀藏在儲物戒指內,從未示人,心知他故意找借口挑事,道:「我不還又怎樣?」
應讀最近才傷勢痊癒,對他更無好臉色,咬牙切齒道:「那就休怪我們無情,當初你怎樣傷我兄弟,今日要你百倍償還。」
元航歎一口氣,道:「跟你們說個故事,想聽嗎?」
應樵聳聳肩,道:「請便。」
元航道:「不久前我遇見七個江洋大盜,他們是結拜兄弟,最後在我面前手牽手自殺。我從未體驗過兄弟之情,和兄弟肝膽相照、同生共死,想想便熱血沸騰。他們雖是七個惡人,但這份情誼十分真摯,令我深受觸動。」
應讀皺眉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元航道:「你們三個是同胞兄弟,比那七人關係更親,你們是否願意為兄弟而死?」
應漁道:「我們為什麼要死?三兄弟一起活著不是更好?」
元航道:「如果你願意為他們自殺,我就饒了其餘人的性命,你做得到嗎?」
應樵哭笑不得道:「你莫不是神經錯亂了?將死的是你,我們何須你饒命?」
「那就是不願意嘍?」元航淡淡道。
「對,不願意,」應讀冷冷道,「而且還要殺了你。」
「那就殺吧。」元航突然撲上前,揮起一拳打去。
應讀不料他說打就打,來不及防禦,胸口中了一拳,「啊」的一聲慘叫,飛出五丈之遙,落地後哇的吐出一大口血。
應樵應漁立即出手,雙劍合璧,直刺元航心口,七八名隨從仗劍包抄,對準元航身體要害,隨時準備偷襲。
元航近來天天和武帝月娥切磋,哪裡會把這些傢伙放在眼裡,雙手前探,直接握住應樵應漁的雙劍,真氣貫通,雙掌毫髮無損,強勁絕倫的力量沿著劍身傳遞過去,猛地一震,頓時震傷應樵應漁經脈,兩人跌跌衝衝往後退去,兩張臉從通紅變為鐵青,最後齊齊吐出鮮血。
「你們弱得讓我連同情也省了,」元航歎息道,「念在你們膽量不小的份上,我讓你們死得痛快。」
他突然期近,一把抓住應樵的腳脖子,用力掄了起來,應樵失聲驚呼,元航掄起他身子往下一砸,「咚」的一聲,正好砸中應漁腦門,隨後又狠狠一砸,「咚」的一聲,和應讀猛烈相撞,砸得他起不了身。
八名隨從拔劍刺來,元航掄起應樵的身子,輕鬆得好像在掄一隻小雞,眾隨從怕誤傷大公子,不敢出劍,元航勁透手臂,一股真元輸入應樵體內,頓時如同扯線木偶一般,將他控制起來。
應樵心中又驚又急,四肢卻不聽使喚,身子被掄得接連轉圈,雙掌同時拍出十餘掌,準確擊中八名隨從,八人慘叫連天,相繼倒地吐血,眼中滿是詫異,不明白大公子為何對自己人出手。
應樵有苦說不出,身體成了元航的傀儡,只能被他操控,心下更為詫異,不解他的實力為何如此之高。
元航解決了八名隨從,順手一丟,應樵扎手紮腳飛了出去,一頭栽進樹叢。應漁和應讀忍痛起身,驚慌失措看著元航,再無信心開戰,拔腿就要逃跑。
罡氣陡現,在元航身後凝聚成兩個大錘,對準應漁和應讀飛掠數丈,當頭擊落。
「撲撲」兩聲悶響,就像兩個西瓜被砸破,應漁和應讀腦門破裂,鮮血腦漿流了一地,當堂死於非命。
樹叢中的應樵見此情景,嘶聲道:「元航!我饒不了……啊——」忽然一聲慘嚎,就此沒了聲息。
元航繼續操縱兩個大錘,對準八名隨從的腦門連砸八記,「嗤嗤嗤」之聲響起,八個腦袋也被砸得稀爛。
戰鬥委實太輕鬆,甚至連熱身也算不上,片刻間完事。
元航看看樹叢,道:「四師姐,是你嗎?」
樹叢中走出一名女子,正是梨夢楠,手中長劍正在淌血,對元航展顏笑道:「應樵被我殺了,所以這事我也有份。」
元航苦笑道:「你不該插手,這是我的罪名。」
梨夢楠來到他面前,柔聲道:「分離在即,你就只會說這些?」
元航兩眼紅紅,給她一個擁抱,道:「我捨不得離開你們……」
梨夢楠拍拍他背脊,幫他整理衣領,道:「出門在外要小心,遇上敵人要狠心,該殺就殺,絕不猶豫。我相信你一定會闖出名堂。」
元航不禁笑起來:「四師姐一個月說的話也不如現在多,真讓我倍感溫暖。」
梨夢楠笑著伸出手,道:「我跟蹤你下山自有目的,拿來吧。」
元航奇道:「拿什麼?」
「『萬水千山鏡』,」梨夢楠道,「師父想起這寶貝,命我立即下山追你,就是偷也要偷一塊鏡子回去,以後能常看到你。」
元航心下感動,當即取出一面鏡子,遞給她道:「以後隨時可以找我。請告訴師父,不論我是否離開秋水派,她永遠是我最敬愛的師父。」
梨夢楠道:「你也記住,如果遇到無法對抗的危險,一定要盡快去老八村,只有那裡能保護你周全。」
元航點頭,坐上馬車道:「我走了,代我問候三師姐和五師姐。」
梨夢楠道:「多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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