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元航的妹妹。」阿綿道。
「我怎麼覺得你像元航的師父？」祝秋道。
「他師父不是你麼？」
「可他聽你的話遠遠超過我這個師父。」
「何以見得？」
「我給他的功法最多只能修至浮島境，他和你獨處五天，卻修到了虹橋境。」
「眼光不錯。」
「彼此彼此，你也一眼看出了夢楠的本質。」
「可你看不出元航的本質，所以才會給他那種不入流的功法。」
「其實我是敷衍弟子來著，不過我確實不懂元航，他是唯一讓我看不懂的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阿綿直面祝秋，目光炯炯。
「考考你，」祝秋指指場中所有人，笑道，「這些弟子裡，誰的資質最高？」
阿綿瞥著某個擂台，台上坐著趙行知，太久沒人上台挑戰，他有些無聊，坐下掏出一卷書，搖頭晃腦讀了起來，讀到精彩處，連連擊節讚歎。
「不就是他嘍。」阿綿道。
「沒錯，阿大是煙雨門過往一千年來資質第二人，」祝秋眉飛色舞道，「你猜第一人是誰？」
「是你。」阿綿道。
祝秋怔了怔，撫掌大笑道：「所以我說你眼光好，從來沒人能一眼看出我的資質。」
「不止如此，」阿綿淡淡道，「我還看出了別的。」
「哦？」祝秋興致勃勃道，「說來聽聽。」
阿綿道：「你早已晉陞雲梯境，但不知什麼原因，又自降一境，跌回命樓境。」
祝秋此驚非同小可，失聲道：「你怎麼知道？」
「我眼光好，這是你說的。」阿綿略帶戲謔地看著她。
祝秋凝視她良久，長歎道：「這個秘密無人知曉，卻被你看穿，真是遠遠出乎我意料。」
阿綿道：「我從未聽說有人自降修為，告訴我原因。」
祝秋苦笑道：「如果說我不想太快做武帝，你信不信？」
「不信，」阿綿搖頭道，「照我看來，你是自認為一輩子也做不了武帝，所以寧願重複修煉，把時間用來吃喝玩樂、遊山玩水。」
祝秋渾身一震，露出幾分緊張，道：「為什麼你連我心中最深的秘密也能看穿？你究竟是什麼人？」
「你錯了。」
「錯在哪裡？」
「即使以你這個年齡修成武帝，也絕不是史上最快，有很多比你年輕的武帝，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我今年四十三歲，行知都比我大十歲，雲楓只比我小六歲，史上有我這麼年輕的武帝？」
「如果我告訴你，史上有過三十歲的武聖，你信不信？」
「那是古代，如今的天地氣息不同遠古時期，不可能在五百年內修成武聖。」
「那你也不必懷疑自己，修煉速度快是你的能耐，不是錯誤。」
祝秋終於收起頑皮古怪的姿態，用一種旁人從未見過的鄭重神情看著阿綿，道：「武帝以殺入道，每個武didu是從屍山血海中走來，我一生從未殺過人，如何踏上蒼穹境？」
阿綿嗤之以鼻：「如果殺人越多修為越高，那麼天下第一人就是儈子手，以你的資質居然會有這種想法，簡直愚蠢透頂。」
祝秋毫不生氣，正色道：「我該怎麼做？」
阿綿並不回答，指指前方的元航，道：「你認為他的資質怎麼樣？」
祝秋道：「很一般，比我五個徒兒都差，但你給他打造了世上最強悍的軀體，所以他的修煉速度比我五個徒兒加起來都快。」
阿綿眼中有一抹驕傲，道：「他的成就會超過你們所有人，因為他有世上最雄厚的資本，對這種資本來說，天分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你的意思是，身體資本可以代替悟性？」祝秋問道。
「不，還有心性，」阿綿道，「你的心性飄忽不定，最多只及元航百分之一，像你這樣的聰明人，永遠體會不到他的意志力有多驚人。」
祝秋誠心求教：「告訴我，究竟該怎麼做？」
「上三層是教不出來的，必須靠自己，」阿綿說到這裡話鋒一轉，「不過，你可以試試用心教徒弟。」
「教徒弟？」祝秋皺眉道，「這也能助我提高？」
阿綿道：「你六個徒兒，除了元航和老大，別的都遇到了瓶頸，你不妨試著幫他們突破瓶頸，每人提升一層修為，到時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祝秋沉默良久，雙眼漸漸發光，道：「授人授己，益人益己，或許這真是個好辦法。你也是通過教導元航來提升自己的嗎？」
阿綿不說話，稚嫩的小臉浮起一抹微不可聞的滄桑。
這時，有人向梨夢楠發起挑戰，卻是應氏三兄弟中的應漁，祝秋頓感頭痛，道一聲別，上前觀戰。
阿綿兀自沉默，眼光瞥向了不遠處的元航。
教導他來提升自己？呵，有這麼簡單就好了。
她和元航的關係遠遠超出別人的想像，他強她也強，他弱她也弱，他生她也生，他亡她也亡。
從若干年前在異界相遇那一刻起，他們的生命就緊密相連，此生此世再也分不開。
因為他們是生命共同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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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夢楠拼盡全力和應漁對抗，無奈實力差距明顯，五十招後終於抵擋不住，被應漁擊敗。
「哈哈！夢楠師妹回去休息休息，擂台我先佔了，隨時等你回來。」應漁笑吟吟道。
梨夢楠一聲不吭走下擂台，盤膝而坐，閉目養神。
她比場上任何人都瞭解自己，知道怎樣的戰鬥可以拚搏，怎樣的戰鬥不必繼續，與其再次敗給應漁並受他戲辱，不如養足精神挑戰下一個對手。
然而偏有人為她打抱不平。
遠處傳來一聲大吼：「姓應的，我向你挑戰！」
梨夢楠訝然望去，卻見發話的是元航。
元航縱身一個飛躍，跳過十餘丈距離，「咚「的一聲落在應漁擂台上，喝道：「你可敢與我一戰？」
眾皆嘩然，元航本已穩穩獲得一個名額，因為沒有新弟子敢向他挑戰，他放棄擂主挑戰應漁，等於拱手讓出名額，而應漁是虹橋後階高手，十有仈jiu能將他擊敗，這下得不償失。
李黛嬈喊道：「小師弟，這是跨階挑戰，新弟子沒必要這麼做！」
鍾瑩急道：「小師弟快回來，不可魯莽行事！」
元航搖頭道：「不行，這一架非打不可！」
應漁愣了半晌，失笑道：「大個子，莫非你贏了羅師弟一場，就以為能贏我？」
元航狠狠瞪著他：「少廢話！到底戰不戰？」
「我好怕……」應漁故作害怕狀，笑嘻嘻道，「可我不懂你為什麼恨我，能說明白嗎？」
「你調戲我師姐和妹妹，上次我就說過，比武大賽要挑戰你們三兄弟。」元航一字一句道。
「調戲？」應漁仰天悲呼道，「天哪！要是真調戲我還就認了，可我什麼便宜也沒佔到啊，老天待我何其不公？」遂轉向台下的應樵和應讀，道，「兩位哥哥，你們給我拿個主意吧。」
應樵笑道：「既然元師弟非要開戰，那就戰吧，總不能毀了我們應家的名聲。」
應讀又加一句：「你是虹橋後階，元航是新弟子，多少總要讓一讓的，徒手開戰吧，別用法寶。」
應漁點頭道：「小弟遵命。元航師弟，我們開戰。」
這一幕驚動所有人，旁觀者聽說有跨階挑戰，無不向前湧來，將擂台堵得水洩不通。
梨夢楠苦笑道：「小師弟何苦如此？」
元航指指擂台，道：「四師姐，這個擂台是你的，誰敢對你放肆，我就把他打下來。」
應漁哈哈大笑：「元師弟小心風大閃了腰，吹牛皮是要付出代價的。」
「那就一戰見分曉！」元航來到擂台中央，擺開了架勢。
應漁點頭道：「我只用真元，不用武器法寶，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元航再不多話，揚手就是一拳。
這一拳大大咧咧，痛痛快快，帶著一往無前的勇猛，也有必勝的決心，轉眼間來到應漁面前，直取面孔。
應漁運足功力，伸臂擋住將元航的拳頭，笑道：「光有蠻力是沒用的，我半隻腳已踏入窺天境，就算萬斤重量對我而言也輕如鵝毛。」
元航想了想，很認真地問：「那麼萬斤以上呢？」
應漁正感好笑，突然間，元航氣力暴漲，猛然將他抱個滿懷，然後大吼一聲，雙臂全力往上一擲：
應漁失聲驚呼，身不由己往天上飛去，直至十丈高空，頓了頓，又像石頭般墜落下來。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應漁想要反擊已來不及，見擂台上的元航摩拳擦掌準備給自己迎頭一擊，百忙中運足全身功力，化為堅固無比的護體罡氣，頭下腳上，咬緊牙關，yu借這墜落之機撞傷元航。
元航右足往後跨一步，喝道：「看你用什麼護體！」聚集全身氣力，對準墜落的應漁踢去。
「彭」的一聲，這一腳結結實實踢在應漁身上，他的身軀像沙包一樣飛向三十丈外，護體罡氣被破，骨頭辟里啪啦斷了數十根，嘴裡狂噴鮮血，重重跌落，立即昏迷不醒。
一腳震碎護體罡氣，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入門兩月的新弟子，竟然打敗了虹橋後階高手！
眾人呆望著創造了奇跡的元航，忘記了歡呼，忘記了驚歎，腦中一片空白。
這還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