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呼嘯,一年中最冷的時節,日出來到了最應景的第八區。
在他已經完全感覺不到他的臉的存在的同時,他也感覺不到黑沙·流雲,回音帕帕,考拉徹徹還有亞瑟的存在了。
這都他媽是什麼啊?地獄廚房那樣的天險都一路走過來了。從莫亞山脈潛入第八區,一路上多少關卡崗亭,一夥人憑著最爛的路就是我要走的路的精神都這樣走過來了。終於到了無限白高原的邊緣,居然一場大雪過去,六個人就不見了四個。
這六個人裡面不是還有能夠控制暴風雪的水系劍客嗎?當初要死要活地要招聘一個水系劍客不就是這個時候用的嗎?
日出望著茫然的雪山,恨只恨當初沒捨得下血本給這夥人每個人都買上一個傳說的千里對講機才是的。
「喂……日出。我覺得應該往那邊走。」
更讓日出吐血的其實還是身邊這個人。班尼看著地圖,才說完上句,調轉了一下馬頭,指著另一個相反的方向說:「那邊或許也沒錯。」
「你真的是光電系劍客嗎?」日出忍不住問。
班尼委屈地看了他一眼,轉頭之間,好像嚶嚶嚶地哭了。日出懶得理他,覺得這個時候,顧不上被第八區的守軍發現了,得想點辦法讓大家知道他在這裡,然後朝他的方向集合。總之還是先集合再說。
進入第八區後,他手上的報紙就沒有換過。小玉一直不現身,班尼想跟外界寫信溝通也不可能。消息如此閉塞,有過十八重海的經歷,日出擔心等他們見到第一個活著的外人時,中土已經被但丁·龍圖統治了也說不定。
說到但丁·龍圖,日出暫且多給了自己幾分鐘的時間,問班尼道:「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班尼。」
「你說。除了愛德華·尤力的死因,其他的事我都知道。」
「……」日出心寒了一下,過了會才再次鼓起勇氣開口問班尼:「你說東土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獅吼城都沒人守了,怎麼也沒見他們打過來?」
「哼……」班尼細心地聽日出說完,冷笑了一聲。日出見他臉色有異,果然下一秒就聽他語氣尖刻地反問道:「誰說東土的人要打過來了?」
「不然,第九區是怎麼回事?」日出心想他的問題一定夠傻,不過傻就傻唄。
「日出,在你心中,一個國家的國王,是不是天天都應該想著如何讓他的臣民過上和自己一樣的快樂日子呢?」班尼再次反問。日出猶豫了一下,道:「我希望是如此。」
「果然。」班尼笑了笑,繼續說:「也只是希望如此而已。這個世界上還有另一種國王,他住在自己的宮殿裡,每天想著的就是如何讓外面那些野人一輩子安心做野人,卻又能按時地把田里的水果稻米中的一多半貢獻出來,供他揮霍享受。」
「我沒有去過中央區,但我去過第一區。光是第一區,和中土就有很大的不同,那裡有便利輕軌鐵路,豐富到你難以想像的物資,還有網絡……算了,你不知道什麼是網絡。」班尼搖搖頭,繼續道:「比起中央區,中土就是一片蠻荒地,而東土更是。但是我們真的是蠻荒之地,真的是野蠻之師嗎?」
「那倒未必。」班尼長出一口氣,眼中忽然浮現出異常的神色,聲音也無意識地放緩了說:「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的長輩曾經跟我說過,中土是這個星球上最美麗的大陸。但這個星球上最富饒的大陸其實是東土。」
「可是……後來我隨補給船去東土,在那裡看到的只是一個又一個被挖開的大坑,到處是黃沙天坑,一派荒涼的景象。日出……」班尼看了下表,知道這不是聊天的好時機,於是對日出道:「東土並不是一個統一的大陸。在東土但丁·龍圖只是無數大劍客集團中的某一個集團的團長而已。這些集團裡,有一些和但丁·龍圖一樣想要統一東土,重振東土。有一些卻不是的。你看到那麼多補給船每年每年地往東土去,以為是支持獅吼城的守軍打東土的嗎?」
「抱歉,不是。它們過去的目的只有一個,拿東土劍客需要的東西換取藍星石,也換取東土永生永世的分裂和戰爭。但丁·龍圖的敵人,從來就不是獅吼城的守軍,而是東土之上沒有遠見,以一己之欲爭霸天下的東土自己人。」
「簡單地說吧。」班尼點上一根煙,長出了一口氣道:「如果沒有東土威脅,中土的各區不會對中央區奉若神明般,甘心被如此奴役支配。你以為第九區最大的責任是保衛中土?其實第九區最大的責任是擔當中央區的靶子,為中央區維持重稅,剝削中土做幌子。你以為第九區一直在打東土?其實第九區這麼多年只做了一件事就是不停地分裂東土,給但丁·龍圖找麻煩而已。」
「但丁真的想打過來嗎?日出,如果你是但丁,你真的想打過來嗎?」班尼忍不住笑了起來。
日出看著班尼,半響沒有說話。
「所以我才看不慣這個糟爛的世界啊!」突然,日出大聲道。班尼看了他一眼,彈掉手上的煙頭,說:「是時候把那夥人找過來了。」
「是的。」日出點頭說,猶豫了一下,還是在手心裡點燃了一個火球。第八區雖然幅員遼闊,但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太過靠近長城,守軍越來越多,只要他把這個火球丟上天,立刻就引起第八區守軍的注意的吧。
不過……
這不是沒辦法了嗎?日出讓手心的火球越變越大,就在他要將火球丟上天空之時,忽然就那樣和班尼一起看著遠方的天空,不動了。整個人都變成了人形冰棒,感覺真的不會再愛了。
青灰色的天空中,兀然升起一條藍色的巨龍。巨龍身姿之矯健碩大,就算再遠個幾十公里也是能看見的啊!
黑沙·流雲大人你到底要怎樣?如果是打信號的話,恭喜你,這個信號實在是太清晰了。如果不是打信號的話?你遇到什麼人了要拔劍啊!你這種妖怪不是隨便打個響指就能把一切都搞定的嗎?
日出看著那個傲然升起的巨龍,再低頭望向他手心裡,下了好久的決心,糾結了快半小時,期間還跟班尼嘮了會東土的嗑才弄出來的火球,覺得在他的靈魂深處絕對有一個娘炮基佬,和亞瑟,黑沙這樣的真漢子比起來,他實在是弱爆了啊!
「他的意思是叫我們去找他吧……」日出指著前方那條大龍一臉想死地問班尼。班尼臉色也好不到哪裡去,茫然地又點上一根煙,點了下頭,連話都懶得說了。
而在此時……更讓日出和班尼絕望的事情發生了。
首先是一頓地動山搖,寂靜的山谷裡傳來一聲謾罵。日出聽不清說話人罵了句什麼,不過那應該是亞瑟的聲音就沒錯了。
他才要狂喜地呼喚亞瑟,就見到謾罵和地動山搖發出的地方,一頭粉紅色的巨獸站了起來。鮮艷的顏色在雪地裡顯得那麼打眼,而隨後菜刀更是打眼地挺起胸膛來,用力地拍打著它圓嘟嘟的肚子衝著巨龍的方向嚎叫道:「啊咿唔咿唔!啊咿唔咿唔!」
夠了!
你們都夠了!
徹徹那樣可愛的孩子,是絕對不會沒事找事做的。日出和班尼臉都要變成純黑色了,很明顯菜刀的出現,是對那條巨龍的完美回應。
亞瑟用這樣粉紅色真漢子的方式,一個耳光甩黑沙臉上,狠狠地啐了口唾沫說:「想老子去找你,你來找老子!」
真漢子啊!
果然這兩隻一米九以上的妖怪都是真漢子中的真漢子啊。
日出自歎不如,冷不丁聽到身邊的班尼推了下他說:「要不你拔劍吧,放把火,別讓他們這麼僵著。」
「我們真的是通緝犯呢,班尼。你說他們知道嗎?」日出說話間都帶上哭腔了,險些撲進班尼懷裡大哭一場。
「我明白,我明白……」班尼安慰著日出,但眼前隔空喊話的場面依舊沒有解決。日出心都要碎了,但現在好像只能他出面,放把更耀眼的火,讓同志旅團的真漢子們重新彙集到他的身邊的同時,準備著和第八區的守軍開戰了吧。
他準備動手,班尼卻突然拉住了他。
「好奇怪。」班尼看了眼周圍的雪山,忽然表情變得緊張起來。
「怎麼了?」日出問。
「第八區擁有中土最多的國王鷹,他們有成熟的國王鷹戰隊。對付難以理解的現象一般會放出國王鷹戰隊予以應付,但是……你沒發現嗎?我們的頭頂連國王鷹都沒有。」
「這又怎樣?」日出感到奇異,卻不解其中道理。
「這……」班尼猛回頭,望向前方茫茫一片灰白世界道:「香格拉關卡的守軍在幹什麼?怎麼不管我們?」
「香格拉關卡……」日出才說完,忽然聽到一聲巨大的炮響從班尼望著的方向傳來。
巨大的轟鳴聲消失過後,震撼還維持了差不多半分鐘之久,隨後……
更多的炮響,撞擊在大地上。
班尼口裡的煙掉了下來,如果這聲音就這樣持續下去,那麼只有一個可能……
有人在強行沖關!香格拉關卡全部守軍都在應付沖關者,根本無心顧及身後這茫茫雪海上零星閃過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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