鋒利的大劍沿著脊背剖開巨龍,分解系大劍的力量,讓它的自愈功能緩了那麼一秒鐘發揮作用,也是在這一秒鐘的時間裡。
亞瑟低下頭,用超越生物的強大冷靜,用蛇眼冷冷地掃過眼下模糊的血肉,然後俯衝下去,伸出手,抓住一個東西,在傷口癒合的剎那間他渾身是血地從龍身中衝了出來。
「嗷!」大叫著,已經吞下了同志旅團全員的巨龍調轉身體轉向亞瑟,張開血盆大口,下一秒就要將亞瑟徹底吞沒。
亞瑟冷冷地望著它,不慌不慢地舉起了手裡被血肉包裹的如心臟一般紅中放著金光的透明石塊。
那是這個世上沒有人看到過的最寶貴最不可思議的藍星石——永恆藍星石。
「嗷……」大叫著,神龍陡然間愣住了。
亞瑟冷笑一聲,忽然一個衝擊撞向它的肚子。它慘叫一聲,噴出一大堆帶著粘液的東西來。
那堆糊狀物如流星一樣越過天際,亞瑟回了下頭,沒看清糊狀物是什麼,就已經聽到了糊狀物裡的叫聲:「亞瑟!#%¥#……%……%」
這個時候,還有心情說話,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群人才好。
亞瑟忍不住歎了口氣,再次回頭望向神龍,舉起那塊石頭,看到對方一點也不囂張,一點也不狂傲了,乖乖地立在海上的巨大身體,突然仰天大笑起來。
「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
和他的感受一樣,聽到亞瑟已經完全妖魔化的笑聲。日出從水裡爬起來,看了眼身邊頭上掛著海菜的班尼,兩個人都禁不住搖了搖頭,這個時候真不知用什麼表情形容亞瑟·科勒,這位最靠得住的夥伴才好。
緊隨其後的,黑沙拖著回音,回音拖著徹徹,齊齊爬到菜刀的肚子上,一群人坐在菜刀身上,一齊出了口氣,抬起頭,望向天空。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這樣,覺得星河如此美麗過。
亞瑟在幾分鐘後,握著那顆龍心也來到了菜刀身上,擺出一副酷臉,他腳才落地,就收劍,把石頭往日出手裡一擱,二話不說,揪著菜刀的肚毛就睡了。
日出無奈地捧著那顆龍心,感到遠處神龍盯著他既伺機而動又謹小害怕的眼神就覺得全身慎得慌。而除了握有龍心的他外,其他人卻全然一副不關我事了的樣子,就這樣一個接一個地倒在了菜刀的肚子上。
忽然,日出聽到了哈氣的聲音。
才睡下的黑沙也聽到了同樣的聲音,他爬起來,在黑暗中看了好一會,終於在漆黑的海水裡看到了一個時起時落的圓頭正朝他游過來。
這片獨屬於神龍的海裡,當然沒有那些小雜魚一樣的魔物,所以哈著氣,朝黑沙游過來的東西是那頭醜陋的怪狗青之嵐。
「青之嵐。」呼喊著青之嵐的名字,黑沙看到遙遠的地方,茉莉花號上燃起了燈光。那麼微小的燈光,好像隨時就會被浪花捲走,卻是大戰過後最好的獎賞。
「青之嵐。」又喊了一遍青之嵐的名字,黑沙·流雲,這個早就已經習慣了絕望,習慣了仇恨和痛苦的男人,在這一刻忽然嗓子一啞,跳進水裡,緊緊抱住奮力游過來的青之嵐發出一聲難聽的聲音,嚎啕大哭起來。
我再也不想看到人們恐懼我的眼神!
我再也不想看到和我一起的兄弟離我而去!
我再也不想獨自用魔鬼的力量去挑戰一個又一個強大到令我害怕的對手!
我……
我也會害怕!
我也會流血!
我也會哭泣!
我也是人啊!
「青之嵐……」緊緊抱住身邊的大狗,黑沙在一瞬間哭成了一個被人欺負了的小孩子。他粗糙的嚎啕聲中,原本睡下的眾人爬了起來。
啜泣著,回音知道他又哭了,這真不男人,不過他本來就是這些雜碎口裡的人妖啊,所以哭一場也沒什麼。
另一邊……
「啊……」班尼抬起頭長歎了一口氣,歎息道:「老天爺,請給我一根煙吧!一根就好啊。」
「黑沙……」日出心下感動,眼淚禁不住也湧出來的同時,聲音沙啞地開口想對黑沙說:「要不,你也加入同志旅團吧。」
沒想下一秒亞瑟終於忍不住爬了起來,抓起日出手裡的龍心,就一把朝黑沙的腦袋砸了過去:「嚎什麼嚎?沒見老子失血過多要睡覺呢!」
……
看到龍心被扔,那頭巨龍剛剛絕對興奮地眨了一下眼睛,差一點就過來搶它的龍心了,好在青之嵐發揮狗狗的本性一口咬住,乖巧地把龍心交回到它的主人——回音的手裡。才化險為夷地讓這群再多走一步路都會死的男人們從鬼門關裡爬了回來。
回音顫顫巍巍地抱著那顆龍心,整個人都變成白紙狀了。日出看他實在可憐,只得把龍心又拿了回來,自己拿著。
這時,徹徹掙扎著從菜刀身上站了起來,朝黑沙伸出手去:「黑沙少校!上來,我們回茉莉花號。」
「是……是的……」黑沙有點失控地哽咽道,「回茉莉花號,我們回茉莉花號。」
爬上菜刀,回過頭,黑沙看到了茉莉花號,也看到了天邊泛過來的第一絲陽光。
「結束了?」他忍不住說。
日出回頭看了眼那頭表情非常不爽的巨龍,抬起頭對他說:「結束了!黑沙!」
「哼……」黑沙笑了起來,露出兩顆獠牙,顯得非常地傻。
日出也笑了起來,終於迎來了這樣的一刻,這一刻,他覺得他一個火系劍客跑到海上來也不算特別地傻。
「說起來,今天已經十月份了吧。」回音突然說。
日出點了點頭,道:「應該已經是十月了吧。」
「一年了。」忽然一個聲音在日出背後響起,他回頭一看,說話的人是彷彿已經睡著了的亞瑟。
他睜開一條縫,望向日出說:「我們認識一年了。」
日出笑了起來,笑著笑著眼淚終於也落了下來。
準確地說是十月五號。
日出他們不知道在這個時間,一個最錯誤的決定正從中央區王城裡年輕的國王亞歷山大·祖藍朵口裡以密令的方式說出來。
白雪·流雲死亡的消息,傳到中央區後的七天七夜是沒有休息的七天七夜。經過七天七夜車輪戰一樣的秘密會議。
明格拉·查德連續三晚的慷慨陳詞。蒼老的飛雪·流雲在大殿外整整三十六個小時的絕食抗議。最終亞歷山大·祖藍朵,揉著他疲倦的太陽穴,雙眼發黑地盯著地板看了好久之後。抬手喊來最親近的侍衛官對他說:「想辦法叫舅舅過來。我知道他還在哀思愛德華,但是我要見他!見拉爾夫·尤力!」
詹姆斯感到有人在撫摸他的額頭,有點受驚地坐起來。看到昏暗光線裡,撫摸著他的人是他的父親拉爾夫·尤力公爵。
一個月不見,拉爾夫老了一圈。深陷在眼窩裡的雙眼看上去都變成了灰色的。
「詹姆斯,你是我最後的希望了。不要離開中央區,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離開中央區,你明白嗎?」拉爾夫聲音疲憊地說。
詹姆斯聽話地點了點頭,看到拉爾夫·尤力站起來,身上是華麗的正裝,忍不住問:「父親,你要去哪裡?」
「亞歷山大國王召見我。」拉爾夫淡淡地說,撫弄了一會衣服後,才回頭望向詹姆斯說:「你哥哥是在極光城出的事。無論這件事的幕後指使者是誰,極光城,熱血長城段都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父親,熱血長城是奧古斯丁伯父的長城,他是尤力家族的脊樑,第九區的基石啊!」詹姆斯恐慌地大叫著。換來的卻是拉爾夫·尤力蒼白至極,又殘酷至極的一個微笑。
「詹姆斯,你錯了。」
「愛德華走了,你才是尤力家族的脊樑。至於第九區。它一天在那裡,這天下就是祖藍朵的!」拉爾夫·尤力說著話握緊拳頭。
他眼中閃出寒光,冷冷地說:「明格拉現在一定開心得不得了,他計劃了那麼久,從四年前的極光城之變,到今天的白雪·流雲之死。哼……不就是想做掉流雲家族,在第九區稱王嗎?」
「好,很好。」拉爾夫點著頭,冷笑道:「這一次我就如你心願,明格拉·查德大人。流雲家族完了,下一個陪葬的是查德還是祖藍朵,就說不定了。」
十月六ri凌晨。
蒼母河口,在焦急和恐懼中等待了七天七夜,整整七天七夜沒有合眼的奧古斯丁·尤力,終於接到了中央區過來的密令。
「茲定於十月二十日解除白夜·流雲旗下所有高級將領的武裝。並處以白夜·流雲和他旗下所有校級以上軍官和月亮劍以上註冊劍客死刑,罪名為叛國罪。請奧古斯丁將軍屆時,做好應對獅吼城叛軍的準備。」
「哼……」奧古斯丁以為他看到這樣一份亡國的密令,他會哭出來,沒想到他只是笑了,而且笑得異常癲狂。
「哈哈……啊哈哈哈哈……」
什麼叫解除高級將領的武裝,什麼叫叛國罪。暗殺就是暗殺,坐在宮殿裡隨手按幾個按鈕便將幾千里外戰士心臟上的炸彈全部引爆,這就叫暗殺。
說得這樣冠冕堂皇,也是官僚漠視這世界疾苦的冷漠行徑,也是殺人的原罪!
「白夜!我對不起你!」大笑之後,奧古斯丁握著那份密令,衝著獅吼城的方向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