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許久,雲端·瑞麗終於等到了宏·鷹的命令,不知道為何她心中一陣若有所失的悵然,口裡百味雜陳不自覺地想起了些不該在戰場上想起的事。
「少校!已經按照計劃推進到中心了,一隊已經和卡斯蒙上校會合。」士兵從一個隧道裡鑽出來,匯報到。
雲端·瑞麗點了點頭,看了下時間,離宏·鷹下令轟炸的時間只有半個小時了。這有點不符合一般的作戰規則,但其實是有其特定的原因的。
科恩的基地修得再壯觀對中央區而言也只是幾個山洞而已,整個基地裡只有兩樣東西重要。一樣就是科恩的部隊,一個不留,能殺就殺,沒有人需要俘虜。另一樣就是鏡·修羅!
這個十年前叛逃的高階練劍師,不但是鏡·冷雷的兄弟,鏡·真理的同門,也是中土能力最強的練劍師和超越鏡·白月流雲的藍星石科學家。
如果他不叛逃,那麼練劍師學校的校長,中央區藍星石研究中心主任,中央區第一練劍師都是他,根本不會落在白月流雲身上。
這個人是天才,也是魔鬼。
雲端·瑞麗接到的命令是科恩的基地全部被炸了都沒關係,但她一定要找到鏡·修羅的實驗室,把實驗室裡的東西全部打包帶走。
時間無多!雲端·瑞麗瞭解宏·鷹,知道即便有上面的命令,但這個時候他是不會給他們更多的時間去打包一個實驗室的。
「按地圖標示,實驗室就在這裡。」雲端·瑞麗盯著地圖,突然看到前方一隊派往科恩基地西面的士兵舉著火齊齊從隧道內跑了出來。為首的士兵滿頭大汗地跑了過來,見到雲端結結巴巴地開口說:「少校,少……少校!」
「什麼?」雲端·瑞麗說話間在聲音裡注入了能量,讓來人情緒穩定了下來,才說:「什麼情況。」
「那邊……」士兵指著山洞東側的一個隧道吞了口唾沫,才說:「有怪獸和黑……」
「黑沙·流雲。」不等他說完,雲端就看見了隧道裡走出來的大頭狗怪獸和他身後的黑沙·流雲。
「西面已經沒有活人了,如果要找藍星石的話,西面也沒有藍星石。」黑沙·流雲緩緩地走入被雲端·瑞麗當做臨時指揮中心用的大山洞,在火光中望著她,並不急於開口。
雲端·瑞麗盯著黑沙·流雲,從開戰起她就聯繫不上黑沙·流雲的部隊了,現在看到他一個人出現,雲端心中已經差不多明白發生什麼了。
就在這時,從北面插入的卡斯蒙·薩克也終於來到了中心點,在約定的時間,在科恩基地的中心點和另外兩邊的部隊會合了。
只是他身後跟著他的士兵,雲端的身後也是,只有黑沙身邊是一頭長相奇形怪狀的大狗,狗的脖子上鎖著鎖鏈,除了這隻狗外,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黑沙,應該跟在他身後的一百多個破雲谷急調過來的戰士一個都沒有。
「黑沙!」卡斯蒙看到黑沙·流雲,短暫的驚訝後,也跟雲端·瑞麗一樣心中瞭解到了什麼,而暫時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我的人都死了。」終於還是黑沙先開口,他冷冰冰地說:「少尉,中尉,除了卡夫少尉其他的人都死了。通信兵也死了,我不知道上面的命令是什麼。不過……」
他看了眼卡斯蒙和雲端,說:「能殺的人我都殺了,包括女人和孩子。西區一個都沒剩下。」
卡斯蒙重重地吸了口氣,三個人在中心匯合點互瞪著對方,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把你的衣服脫下來。」忽然卡斯蒙對他身邊一個身高和黑沙差不多的軍士說。軍士連忙把衣服和褲子都脫了下來,卡斯蒙拿上衣服,走到黑沙的身邊,低聲對他說:「少校,先穿上衣服。」
「哼……」黑沙冷笑一聲,瞥眼看了卡斯蒙一下,冷冷地說:「我不穿衣服,不也和穿衣服差不多嗎?」
他那身從脖子到腳的深藍色壯觀回文塔圖,讓他就跟穿了件衣服一樣。也正是這一身大到嚇人的回文塔圖,讓人自然而然地不敢靠近他。就好像他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讓人恐懼的妖魔鬼怪。
而此時,他身上不但有這恐怖的花紋,還有滿身還未乾透的血跡。他整個人就好像才洗了個血澡一樣,連眼睛都是紅的。
「你身上到處都是血。」
卡斯蒙看著黑沙,良久痛心地說。
黑沙·流雲咧嘴一笑接過他手裡明日橋部隊白色的軍裝。轉身當著卡斯蒙·薩克的面穿起衣服來。
卡斯蒙盯著黑沙,又是一陣止不住的心痛。
他看著這個自己一手帶大的學生,看到此刻他沒有一點光的黑眼睛,口乾舌燥間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了。
卡斯蒙早年曾經在練劍師學校學習過,是以練劍師的身份加入到軍隊中的。他知道月亮劍假說裡不為人知的缺陷,這一缺陷直到鏡·真理提出完整假說才得到補充。
當藍星石內靈魂金屬的質量達到一定程度,打個比方說吧,超越一百噸。雜質含量的影響被放低,超級月亮劍和超級星辰劍之間的力量界限變得模糊。那麼,為什麼這個世界上超級月亮劍劍客如此之少,甚至比星辰劍劍客還要少呢?
就拿中土而言,已知的星辰劍級劍客就有科恩·班納,凱撒·祖藍朵,定恩·麒麟,奧古斯丁·尤力,以及剛好踩線的宏·鷹,最近還陸續從第九區傳來消息,有幾個太陽劍劍客正升級為星辰劍。而超級月亮劍,卻只有白夜·流雲和黑沙·流雲這兩個。
原因為何?
鏡·真理在完整假說中提出了一個概念,那就是假如藍星石是另一種形態的生命體,那麼藍星石的世界裡也是有動物和人類的。定義人類和動物的界限就是雜質含量,雜質含量在百分之一以內的藍星石是人類,其能力隨著質量的增加而增加,質量達到一定程度,就是人中之人,是神。
而質量超過百分之一小於百分之十的是動物,其能力也隨著質量的增加而增加,質量達到一定程度後,就是獸中之王,是成魔的動物妖怪。
所以假若星辰劍劍客,需要對抗的是體內的另一個人的話,超級月亮劍劍客需要對抗的卻是體內魔化的怪獸,是非人!
在魔化的邊緣行走,在人非人的抉擇中求生,這就是超級月亮劍劍客,這就是眼前這個殺了不知道多少人,藍色的回文塔圖上結著乾燥的血跡的黑沙·流雲。
心痛歸心痛,卡斯蒙也知道時間不等人,現在整個基地清掃完畢,只差最後的任務,他們就要趕快撤離了。
「沒有找到實驗室嗎?」卡斯蒙問雲端。
雲端指揮著眾人在山洞裡不停尋找著暗門機關,過了一會抬頭對卡斯蒙說:「應該就在這裡。」
「你的能力是聲音,現在不就是用這個能力的時候了嗎?」黑沙突然在一旁冷冰冰地說。雲端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雙手沿著面頰移到太陽穴位置,周圍的士兵看她做如是動作立刻全員安靜了下來。
卡斯蒙也讓他的人安靜下來,等一切聲音都沒有了,雲端·瑞麗突然輕聲「波,波,波……」地叫了起來。
一聲聲波聲穿過,過了一會雲端·瑞麗張開眼睛,對卡斯蒙說:「下方三十七點八米處有大洞。」
「那這裡一定有入口。」卡斯蒙說著正要下令大家尋找,就看到已經穿好衣服的黑沙·流雲走了過來,盯著地面,冰冷地吐出三個字:「不用了。」
「黑沙……」卡斯蒙心底覺得不能再讓黑沙做任何使用能力的事了,他的眼睛已經很能說明問題,他不是星辰劍,而是身體內住著野獸的超級月亮劍,而且……
他的士兵才全員陣亡,卡斯蒙擔心再下去,黑沙會關不住他胸中的野獸。不過時間吃緊,片刻掙扎後,卡斯蒙指揮眾人退到了一邊。
看到卡斯蒙的動作,雲端·瑞麗也指揮眾人散開,只剩下黑沙一人站在洞穴的中央,他盯著身下的地面,在眾人的注視下,伸出手來,握緊,一道纖細的水流從他的手心垂直落了下來。
水流纖細,但力度頗大,才接觸到堅硬的石面便爆出一片水霧。水霧之中,黑沙的身影變得模糊,但光照在水霧上,一頭龍形怪獸的黑色陰影卻清晰地從水霧中映了出來。
「那是黑沙少校的影子?」
「那不是人……」
卡斯蒙聽到身旁兩個士兵小聲交流著,忽然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士兵連忙收聲,但卡斯蒙回首望去,在更多濺起來的水霧中那怪獸的陰影卻更大了。
流雲家被放逐的龍王子,卡斯蒙兀然一陣心痛,他知道這個樣子的黑沙·流雲是永遠都不會被中央區接受的,無論他多麼優秀,無論他多麼忠誠,他的命運的終點就在這裡了,在這些上不見天,下不見地的黑暗森林裡。
黑沙·流雲切開地面,只聽見咚的一聲,石塊跌落在下一層的隧道裡。
黑沙·流雲跳了進去,又是一陣水霧四起,切開石塊,直接打通隧道。過了會雲端·瑞麗檢測到距離已經十分靠近實驗室了,忽然大叫著讓黑沙·流雲停了下來。
「不能損壞實驗室裡的東西!讓我來!」雲端·瑞麗飛身躍下深洞,拔劍出鞘:「大劍蝙蝠,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