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沙·流雲看了下表,確定以他們現在的速度,絕對在一天內無法到達松原海林。
「我說你們走快點不行嗎?」他坐起來,沖身邊一群頭髮凌亂,鬍子拉碴,好像被醃漬過一樣的男人大喊道:「還沒到退休年齡嗯!凱撒·祖藍朵將軍的命令,可是叫我們明天天黑之前到達松原海林西面的鴿子林地區呢,照你們這個速度,外後天天黑之前能不能到都是未知數啊!」
他聲音很大,姿態也很嚴肅,只是眾人看了他一眼,就選擇性地無視他了。
「少校啊。」最後看他實在可憐,一邊的長青少尉白了他一眼搭話道:「如果沒帶上你的話,我們的速度能快十倍。」
「我怎麼了?」
黑沙·流雲坐起來說,低著頭望著身下的長青少尉一副「我沒錯」的樣子。只是如果他說這話時,能換個姿勢,從驢車上走下來,和其他人一起步行走山路的話會有說服力得多。
「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
黑沙·流雲鼻子一酸,頓時苦情起來,揪住驢車後面緊跟著的一輛都冒煙了的禽式機車上的黑色鎖鏈說:「你以為我願意走到哪裡都帶著這玩意嗎?半夜上廁所都不行啊,只能拉在床上啊,哎……不說了,說多了都是眼淚。」
「你真有眼淚就哭出來給兄弟幾個看看啊!」長青上尉不耐煩地說,撫摸著他留著一條疤的小手指,說:「我這還帶著傷呢。」
「傷?傷你**!」黑沙沒好氣地罵了出來,聽到他粗坯的罵聲,一邊操縱著機車的卡夫少尉傷心地搖了搖頭。
在卡夫稍微的記憶裡,貴族是絕對不會說「**」這個詞的,背著流雲這個姓氏的四大貴族更是不會。
他是犯了什麼毛病,要死要活地跟了這麼個人啊。轉眼就從前途無量的明日橋基地直接調到了冷宮一樣的破雲谷堡壘不說,制服從白變黑,編製從中央部隊直接變為地方武裝也不說,這還沒來得及在破雲谷把屁股坐熱呢,就已經輕裝上陣地,跟著兩百多個弟兄離開破雲谷,穿過斯蒂斯山脈絕對不會有人願意走的險路,往松原海林去了。
前面黑沙坐在一腳高一腳低的驢車上和長青你一個**我一個龜蛋地罵開了,如果不是操縱著這個該死的禽式機器人卡夫少尉才不願意這麼亦步亦趨地緊跟蹤呢。
心死之際,他看到麥克多納中尉從後面小跑步跟了上來,於是派遣情緒地跟麥克多納中尉打招呼。
養牛漢子一樣的麥克多納非常熱情,從卡夫來到破雲谷的那天起就跟照顧親弟弟一樣照顧著他。能認識這樣的好人,算是卡夫在不幸的選擇裡,唯一聊以慰藉的收穫了吧。他見麥克多納喘著氣,不禁問對方:「麥克多納中尉,你要不要到機車上來休息一會。」
「算了吧,你那玩意都冒煙了。」麥克多納笑道:「如果它中途罷工,叫我們人力抬那個玩意,我們不用到松原海林了,就會死在半路的。」
「中尉……」
卡夫少尉欲哭無淚,麥克多納見他傷心的樣子連忙安慰他說:「沒事的,沒事的。我們速度沒那麼慢,天黑之前就算到不了制定地點,進入松原海林是沒問題的。再說了,我們是姓流雲的隊伍,祖藍朵就算要用我們,也沒打算讓我們當主力軍,要麼衝鋒當死士,要麼當增援部隊,而我們家有這位爺。」
麥克多納指了下前面的黑沙·流雲道:「我們家有這位爺。衝鋒是絕對不可能的,我們只要保證在前方部隊死絕前趕到就行了。」
「前方部隊死絕?」卡夫隱約地感到一股寒意,隨後黑沙·流雲的聲音就從前方傳了過來:「前方部隊怎麼可能死絕。帶隊的人可是卡斯蒙·薩克,戰神卡斯蒙!」
「保持速度!」黑沙在驢車上坐好,大聲道:「明天天黑之前,給我趕到鴿子林!」
命令之後,黑沙閉上眼睛,不管周圍的人怎麼抱怨,自顧自地睡了過去。他需要積蓄力量,成為超級月亮劍劍客的時間距今已經有十年之久了,他已經早就習慣了這種用百分之九十的時間等待,積蓄力量的生活方式。
被別人誤解,被人嘲笑,無所謂,對一個軍人而言如何能戰場上發揮他最大的作用才是他唯一需要思考的問題。
積蓄力量,像一個懦夫那樣,然後……
黑沙打開雙眼。為了快速前進,他只帶了兩百個人,這也是凱撒要求他帶的人數。兩百個人,黑沙明白他將要前往的是一個硬碰硬的戰場,他將要面對的是前所未有的強大敵人。他必須贏!因為身為叛臣之子,私生子還是……可恥的混血兒!他已經幾乎沒有機會去證明自己的忠誠了!
蘇加·侯賽因拉著海倫,拼了命地急速走著。
「蘇加!蘇加!你幹什麼?你瘋了是嗎?」海倫歇斯底里地在他身後尖叫著,一邊叫一邊奮力要掙脫他的控制。
蘇加明白他應該停下來跟海倫好好解釋一下,不過他不想那麼做!因為他是一個戰士,他知道在最凶險的戰場上,哪怕是一秒鐘的遲疑結果都是致命的。
快走到海子裡城門口時,他將手裡還發著紅光的火石一把捏碎了。
「你幹什麼?那是機器人的動力源,你幹什麼要把它毀掉,沒有動力源,我們怎麼開動機器人?開不動機器人,我們天使怎麼辦?」海倫看到他毀掉手裡的火石更加大聲地嚎叫起來。
蘇加回頭看了一眼,卻不是看海倫,而是望向海裡子城牆外幽深的山林。山林裡有人類無法察覺的聲音,只是人類無法察覺而已,如果你已經超出了人類的範疇,那麼你就能聽到,那是危險的聲音。
「你幹嘛要毀掉動力源!你放開我,放開!」
海倫還在尖叫,蘇加突然狠狠地將她拉到懷裡,衝她吼道:「我是光電系劍客,我就是動力源!東土的怪獸能聞到藍星石的味道,除了性質異常的分解藍星石,那麼大的火石他們一定能聞到的!我必須毀掉它……否則……否則……」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那彷彿雷鳴般滾滾而來的聲音。
連海倫也有所感覺了,只是她還不能知道那是什麼,於是只是回頭望向黑暗的山坳問:「好像有什麼?好像……蘇加,怎麼了?」
蘇加完全無心回答海倫,他看到一隊人馬,好像是打算清晨出城狩獵的貴族剛好從海子裡城內出來,騎著馬,穿過緩緩打開的城門。他毫不猶豫,拖著海倫就朝才打開了一點的大門疾步走了過去。
「對不起,你不進來!還沒到報關的時候,還沒……」一個守衛走了過來,話沒說完,就被蘇加·侯賽因一把推到一邊。
周圍其他的侍衛立馬就拿著武器圍了過來,蘇加其實只要把他脖子上用深藍色帶螢光的燃料刻進去的皇家侍衛隊紋身亮出來就可以了。
不過……
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他在這裡,公主在這裡。這些守衛也不行,誰知道他們中的誰會不會為了活下來將他的身份告訴他的敵人。
「滾開!」蘇加大吼道,球型的閃電毫無預兆地如車輪般滾過他的身旁,只見幾道人影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後撞碎在漸冷的城牆上。
蘇加拖著公主大步走進海子裡,他聽到身後傳來的喊聲,不過他也知道他們馬上就不會有經歷對付他了。
「蘇加,你瘋了嗎?到底怎麼了?到底……」海倫尖叫著,忽然望著天空,嘴巴維持著最後一個音節的形狀,不說話了。
星空中一道黑影擦過,形狀好像加大了幾百倍的蝙蝠,又好像巨大的翻車魚飛上了天空,長長的尾巴擦過星空之時,海倫看到了隱隱綽綽淡藍色的電火花。
「不要喊我蘇加!」蘇加聽到城牆上的守兵大聲呼喊起來,知道他們果然沒有精力來追他和海倫了。
天空中有黑色的鴉龍飛過,現在還只有三隻,但蘇加·侯賽因知道鴉龍這種中土沒有的動物,要麼絕對不會出現,要麼就是一定是一群。
他深呼吸著,把瞳孔放大,哪怕下一秒就可能有火球從天而降,但他現在必須冷靜,冷靜!
海子裡無疑是最差最差的選擇,到了這裡他就出不去了。但如果他帶著海倫留在海子裡外面,無疑他不得不為了保護海倫拔劍。
他不是膽小不敢拔劍,他只是知道像他這樣層級的劍客,如果保護著一個小姑娘的話,那麼人都看得出那個小姑娘絕非常人。
現在他已經進入海子裡,下一步他要去哪裡?那個地方是最安全的,那個地方他能找到他需要的幫手。
劍客?
海子裡沒有好劍客!而且科恩進入海子裡,第一步要殺的就是戰士。他不能和高危人群在一起,貴族,更不行!海倫的身份絕對不能暴露,為了中土,絕對不行!
他需要幫手,需要一群沒那麼危險但是有能力的人。
「從現在開始,我是穿雲·阿貝爾,你是我的女兒……」遲疑了片刻,蘇加·侯賽因說:「戀戀·阿貝爾!」
「聽明白了嗎?」蘇加·侯賽因用力地搖晃了一下海倫的肩膀問她。
海倫原本還想繼續問他問題,就在此時一頭燃燒著的鴉龍衝破城牆重重地砸到了她身後的馬路上。
「我明白了!爸爸!」海倫·祖藍朵大聲叫道,蘇加將她脖子上的大劍極光一把扯下來,找到她腰上的皮帶,把皮帶扣扯開,一小袋糖果從海倫的腰帶裡掉了出來。
「你怎麼知道?」她驚訝地叫道,蘇加根本沒打算回答她,就把極光藏到了她腰帶的暗袋裡。
「不到關鍵時刻,不要拿出來。」蘇加囑咐道,抬頭看到離城門有一段距離的地方,一幢身高中等的大房子上豎著一個藍底黃字的大招牌。
看到那個招牌,蘇加突然想起了一條無關緊要的新聞:「連續十年的全國最優,這就是英雄的海裡子松原海林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