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團長。」
這一次,科恩沒有再給日出說話的機會,呼喚著一頭黑色的鴉龍飛到日出身邊,盯著他再一次也彷彿是最後一次地說:「跟我走。我們時間並不多。」
是的,他們的時間並不多。
明日橋基地畢竟是明日橋基地,它只是被日出和科恩的突然造訪打亂了,打慌了,但並沒有被打垮!誰都不知道明日橋基地的地底基地裡還有什麼武器。明日橋基地背後的第一區群龍島上又有什麼。更大的混亂和更久的拖延只會徹底喚醒明日橋基地裡沉睡著的可怕力量。
「跟上我。」
科恩說完,將鴉龍往日出身邊重重一推就轉身,走向另一個和班尼一樣身上套著鐵馬甲的男子。
「抱歉,我來遲了,老夥計。」科恩說了一句,立刻抬手讓閃電將史蒂芬身上的鐵馬甲打開了。
「你就是喜歡遲到。」史蒂芬嘟囔了一句,抬手想要自行將劍推進胸膛,科恩彎下腰,沒讓他這麼做,而是揚起手臂,讓一隻體型碩大的黑色大鳥從天而降。
科恩將受傷的史蒂芬抱上黑色鴉龍的脊背,隨後自己也爬上那只放著史蒂芬的鴉龍,坐好之後,他望向日出,沒再說那些叫他跟上的話,而是對他說了句「抱緊它的脖子。」便轉身飛上了天空。
日出抬起頭看到天空中,烏壓壓的一片鴉龍,四處還不斷有鴉龍彷彿從地上抓起什麼東西一樣,飛上去匯入大隊伍。它們在抓什麼?是亞瑟和圓子他們嗎?日出低頭又看了眼班尼,忽然狠咬了一下牙床,爬上了科恩給他的鴉龍。
日出有過飛行的經驗,可那是被茶茶抱著,或者還是抱著。鴉龍才一起飛,他便沒抵擋得住鴉龍升空的剎那那讓人震顫的衝擊力,險些就掉了下去。隱約之中,他彷彿聽到科恩衝他叫道「抱緊脖子」,於是趕忙用力地抱緊了身下這頭皮膚略顯粗糙,摸上去有點粘手的動物,長而柔韌的脖子。
日出將班尼壓在身下,整個人趴在班尼身上,抱緊鴉龍,在努力壓抑住內心的恐懼之時,鴉龍已經扑打著一雙四五米長好像蝙蝠翼一樣的大翅膀,升到了幾千米高的高空。
高空中稀薄的空氣撲面而來,日出禁不住低下頭吐了。好不容易吐完,他往下一看,原本寬廣平坦的湖面,此刻變成了一個巴掌大的鏡子,而在鏡子的周圍是螺旋形環環向內的明日橋基地全貌。
「好了。」
日出突然聽到高空中傳來科恩明亮的聲音。
他把臉貼在鴉龍脖子上,用力抬起眼睛望向科恩,看到急速奔湧著的乳白色水蒸氣之中,科恩站在一頭體型最為碩大的鴉龍身上,垂著眼,鳥瞰著他身下渺小的大地。
冷風撩起了科恩額邊的短髮,他鳥瞰著大地,眼睛被雪地特有的清白天光浸滿,顯出超於人類情感的冷酷,面無表情地發出命令:「炸平這裡。」
呀……
天空中是一聲震耳欲聾,彷彿已經被壓抑了太久太久的尖銳鳥叫聲,隨後所有的大鳥放開鳥爪中緊緊握著的炸彈。
黑色的炸彈從天而降,好像一場黑色的暴雨。
「起飛!快點!起飛!」
落日邊機場上,菲爾德少校還穿著被燒焦了一半的軍裝,來回在機場上奔跑著大喊,忽然發現他身邊的一個傳令兵手裡拿著黃色的小旗子,仰著頭望著天整個人都不動了。
菲爾德少校也抬起頭,望向天空,天空中群鳥飛去,好像一陣呼嘯而過的黑煙,在黑煙的盡頭,巨大的黑色球狀物,無聲地落下,菲爾斯少校卻覺得他的耳膜在震動,發出彷彿巨輪撞擊金屬般的轟鳴聲。
才從日出早晨的火焰森林中恢復鎮定的菲爾德少校,站在來不及起飛,停滿了戰鬥機的落日邊機場上,無助地望著天空中落下的炸彈雨,眼淚從眼眶中絕望地滾了出來。
正義的力量?
無論撒拉人如何認為,無論混血兒如何宣言,成為一名軍人,菲爾德少校還有他身後其他仰起頭迎接死亡的士兵,他們為的不是金錢和地位,而是捍衛正義的力量啊!
如果正義的力量如此不堪一擊,那麼大劍就是讓世界變成地獄的惡魔!
正義的力量!
「龍王!」
絕望之中,菲爾德少校突然聽到一聲低沉如洪鐘的怒吼,一個黑色的人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輕巧地越過落日邊機場西南方的圍牆。菲爾德少校來不及思考怎麼能有人如此輕而易舉地越過高大數米的圍牆,就看到藍光越過天際。
一片如小山一樣大小的深藍色半環狀薄片貼著他的頭頂升入空中,而在空中是另一片跟越過他頭頂的薄片一模一樣,如同一座小山般大小的深藍色金屬裝薄片。
那是什麼?
那是……
黑色的人影再次出現時,已經站在了落日邊機場的正中央,踩過好些個人的肩頭,飛身登上了一架體型巨大的運輸機的機頭上。
菲爾德少校望向機頭上的黑色人影,整個落日邊機場的所有人,所有士兵都望向那個人黑色的人影。
他身上的衣服,雖然和他們身上的代表中央區的白色軍服顏色不一,但他純黑色筆挺的軍服上面,胸口上那個代表正義的標誌卻和他們是一樣的。
那是一枚藍色的徽章,來自幾千年來一代一代的流傳,徽章的形狀是一顆藍色的星球,和藍星不同的另一顆藍色星球。
那顆星球是什麼,早就沒人知道,也沒人關心,現在,對菲爾德和所有注視著黑沙·流雲的士兵們而言,那枚藍色的星球代表的就是他們為之宣誓和付出生命的正義!
碩大的大劍龍王盤旋在黑沙流雲的頭頂,龍王之上是半秒鐘不到的時間裡就要讓整個落日邊機場變成瓦礫的黑色雨。
黑沙·流雲抬起頭來,望向那漫天落下的黑色炸彈,將完全展開的雙臂,用力合上。在他雙掌合上的剎那,兩片藍色如山的巨大大劍砰地撞擊在一起,一道巨大的波紋,悄然無聲地傳到地上,令大地上所有的東西都被震得一跳之後,那巨大的撞擊聲才要撕碎所有人的耳膜一樣響了起來。
「轟!」
劇烈的震動中,撞擊在一起的龍王,變成一片破碎的深藍色光芒,光芒之下是憑空奔湧在天際的藍色海洋。
「龍王!封城!」黑沙·流雲大叫道,單臂舉起,嚎叫著,用他一個人的力量頂住整個天空的重量。
在他的頭頂是浩瀚的深海。這不可思議,但在龍王封城的剎那,天空中出現了海,蔚藍一片,不知有多深的浩瀚藍海。
黑色的炸彈跌入藍海之中,在被水的力量拉住,浮起來的過程中一一爆炸,掀起巨大的浪花和上億噸重量的衝擊波。
可是那是在海中,海之下,落日邊機場上安然無恙。除了一架飛機。
菲爾德少校看著那架運輸機機身前方的降落架突然變形,被無形的力量重壓,卡嚓一聲之後,變成一堆廢鐵,整個鋼鐵的架子都被壓扁了。黑沙·流雲,依舊單手支撐著整個大海的重量,他咬著牙,身下的運輸機機頭都開始凹陷變形了,但他單手撐著天空的樣子卻好像不會被任何力量打垮。
一聲尖銳刺耳的巨響,黑沙·流雲腳下的機頭終於承載不了他的重量,從降落架上塌下去,整個變形,凹陷,就好像一隻被捏碎的雞蛋一樣,頃刻之間變成一灘廢鐵。
廢鐵之上黑沙·流雲看到天空變得晴朗,黑煙般的鳥群散去,最後一枚炸彈在藍海中爆炸,緊咬的牙床裡爆發出一聲沉悶如地震的怒吼:「龍王!暴風……」
他在讓空氣都為之扭曲的巨大壓強下,仰起頭來,用體內最深處的力量沖天大吼:「給我把天打開!」
給我把天打開!
菲爾德少校忍不住仰著頭,整個人都被無形的力量牽引,望向天空,等待著神跡的降臨。整整一天,他已經受夠了那些妖怪一樣的劍客的折磨,受夠了科恩·班納讓人絕望的神力,正義的力量如果這樣輕易地就被摧毀,那麼他們還為什麼要用性命去捍衛戰士的尊嚴。
給我把天打開!
把被科恩·班納弄得陰霾如罩的天打開!
黑沙·流雲大吼著,伸出另一隻手臂,好像掰住了天空一樣,雙臂用力拉開。他頭頂的藍海為之一分為二,露出深達百米卻被無形的牆堵住的海水斷層。
望著那幾百米深藍流動著的深水斷層,菲爾德少校整個人都愣住了,他身邊的所有人也是。落日邊機場所有的士兵,軍官,還有註冊劍客,齊齊望著黑沙·流雲頭頂上被一分為二的大海,好像看到了屬於他們的神佛。
「他真的能把天分開……」菲爾德少校忍不住自語道,被一分為二的海之後陰霾的天空中出現了一道藍色的裂縫。
「黑沙少校……」落日邊機場邊緣的冰雪上,卡夫少尉站在他的機車頭頂上,望著天空,望著天空之下身形渺小,卻如同戰神一般存在的黑色身影,眼中不自覺地淌下了眼淚:「少校……少校……」
他聲音顫抖地說了兩聲,突然揮舞著拳頭,全力朝黑沙·流雲吶喊起來:「少校!把天分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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