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熊瑞的安排下,日出終於睡上了很多天以來的一個好覺。他從直接鋪在有地暖的地板上的被窩裡爬起來的時候,其實已經是將近中午的時候了。無奈咯什兒是建在地下的黑店,這裡日夜不分,時間都變成了無關緊要的數字。
他覺得肚子很餓,回頭看到暖烘烘的地板上,亞瑟攤開一個大字睡得口水都出來了。回音,徹徹和圓子這三個好朋友依舊窩在一起,回音母雞一樣抱著圓子,徹徹則依舊小動物一樣縮在回音腿邊,三個人都睡得很沉。長相很爺們的戀戀性格也很爺們,一腳踩著川流,一手打著克羅克,三個人就保持著這種女王和奴僕的姿態睡得也正香甜中。
大家都實在太累了,雲海高原的磨難,加上蜻蜓那番人類無法承受之重的發言。日出不忍弄醒他們,一個人悄悄地摸了出去,找吃的。
他獨自摸出房間,房間外拐個彎就是鬧哄哄,永遠堆滿了新人舊人的天井。日出揉著頭,他頭髮凌亂,身上斜披著那件從啤酒城就跟著他的高檔熊皮,只是經過一番磨礪,高檔熊皮早就變成了乞丐裝。
他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還沒看清場子裡的情況,就被人一把拉住,拖進了天井邊緣,樓梯下相對陰暗偏僻的位子上。坐在這個位子上吃早餐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咯什兒的老闆,回音的兄弟,熊瑞·帕帕。
熊瑞看到日出,歡喜地把他拉過來,日出揉著眼睛在熊瑞的身邊坐下。
熊瑞把一大盤包子往日出面前一送,同時問他:「你是喝酒還是喝茶?」
日出回頭看到熊瑞手邊還有一個茶杯,只是這個茶杯裡裝的是深紅色的酒,包子也是皮薄肉多。肉加酒,果然這早餐跟他的形象很配。
「我喝水就好了。喝酒……我不行……」日出抱歉地笑笑,熊瑞速度很快地打量了他一眼,眼角擠出魚尾紋說:「難得讓我遇上一個a版劍客,居然不喝酒,多掃興啊!再說,我這只有酒。」
說完,他就拿出一個茶杯給日出滿上了酒。
日出心想你既然只有酒你問個啥。想歸這樣想,他口裡沒說,拿起包子干嚼了幾口實在沒辦法,還是喝了口酒。
才喝了一口,就聽到熊瑞高興地叫起來,拿著他的杯子和日出碰了一下,大聲說:「干了!」
幹什麼干啊?這還是早上啊!
「不干就是不給我熊瑞面子!」老江湖都懂得勸酒,熊瑞臉上在笑,口氣卻不弱,「好歹我是回音的哥哥,你必須得給我這個面子,日出團長。」
日出忽然想起啤酒城裡他就為回音喝了酒,這裡又因為回音喝酒,回音……我記住你了!
「好吧,」終歸杯子裡的酒似乎是原釀的米酒,度數不會太高的樣子,日出也還喜歡它甜膩的滋味於是就干了。
喝完酒,吃了兩個肉包,日出長長地舒了口氣,覺得很舒服。
「來,再來一杯!」跟所有會勸酒的人一樣,熊瑞非常懂得抓住時機再下一城,不過日出知道他這副小身板,能活到今天真是老天保佑,前世修福,喝酒是真不行,於是連忙把杯子整個抱到懷裡哀求道:「不行了,不行!我真的很不會喝酒,一喝就醉……看,已經醉了。」
日出指著他一張紅彤彤的臉說,不過他太高估自己扛勸酒的能力了。他抱了一個杯子,熊瑞就立馬拿出又一個新杯子,往日出面前一放,當下斟滿,而且不等他說任何的借口和理由就自己先干了。
放下空空如也的杯子,熊瑞只用「我都已經干了」這樣的表情看著日出,日出就沒法子了。只能勉強將酒喝下,然後……
就是兩三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日出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在大叫,勉強撐開眼睛,看到一個有些年紀的老者,站在一個桌子搭出來的高台上,面紅耳赤地說著話,下面一群人圍著他,都認真地聽著,間或喊上兩嗓子,情緒都十分激動。
日出強撐起腦袋,聽到那個老者在說的原來是革命旅團和科恩·班納。
「……科斯米上校也不是吃素的!圍剿星月山谷,他帶了三十萬人的大軍,三萬九千台光電石能量電光炮,九萬個火石燃燒炮,還有好多我們見都沒見過聽都沒聽過的武器。他的部隊裝備精良,全身穿著自動化盔甲,刀槍不入,盔甲上面還自帶小的光電能發she炮,走起路來匡當匡當,一腳就能把地踩出一個大窟窿……」
日出在一邊越聽越玄乎,他不是沒見過正規軍。當日在啤酒城時,圍攻他們的可是約瑟夫·查德!出動的軍隊就是明日橋的薩丁·查德部隊。
撇開中土各區那些沒什麼戰鬥力的各區將軍軍隊,薩丁·查德的明日橋部隊算是第九區之外最有戰鬥力的了。
約瑟夫·查德的機甲劍客很牛叉,但也沒有這位老者說得那麼玄乎啊。
「哪有這麼玄乎啊……」日出口齒不清地嘟囔了一句,立刻就被人輕輕地拍了拍肩,制止住了。他回頭看到是精神頭比他好了不知道多少的熊瑞。他帶著日出坐在樓梯下面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裡,指了指場上說話的老頭子,對日出說:「聽他說,快說到重點了。」
果然如熊瑞所說,老者噴著口水在又一輪對正規軍的誇張講述後,忽然話鋒一轉,面露猙獰地大喊一聲:「就在這個時候!」
他聲音老大,日出險些被他嚇到,隨後老者深吸一口氣不說了,瞪著一雙鼓起來的眼睛望向眾人,在確定大家都被鎮住之後,才突然繼續道:「電閃雷鳴,大地震撼……」
日出酒醉未消,腦袋裡跟塞了一大團棉花一樣,昏昏沉沉地沒法子把老者的話給聽明白,只覺得他好像在說一場大地震,或者世界毀滅的場景。反正是山河變色,斯蒂斯山脈都給震開了一條大口子似地,總之這樣的末日情景之後,那個什麼上校的三十萬大軍全變成了渣,所有的先進武器也都成了渣,而造成這一切的居然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和日出一樣會呼吸會說話的人——
「只見科恩·班納踩著七彩祥雲,手拿一把山那麼大的白色大劍,大劍全長三十公里,重九千九百噸……」
日出真是聽不下去了,這麼大的大劍,那還是大劍嗎?那是一座山好嗎?流星雨如此震撼才多大啊?
他身邊的熊瑞更是止不住要笑,用手捂著嘴,臉都變形了。
日出覺得十分好笑,老者身邊的人卻聽得津津有味。其中一個,日出認出他還是登上e版,帶領了三四十號人馬的旅團團長,居然拍手叫好之際,大叫了起來:「等科恩·班納一到,我們跟隨科恩,群起進攻,就這樣打到中央區去!」
「是是是!」另一個接話的,日出也認得他,是f版叫盛天刀旅團的團長盛天刀。盛天刀長得十分霸氣,手裡拿著一把更霸氣的白色大刀大叫道:「我們一起打到中央區去,殺了亞歷山大·祖藍朵!殺了所有的貴族,佔領中土,以後中土就是我們撒拉人和混血兒的天下了!」
看到大家情緒高漲,那個說故事的老者適時地跳出來,陰陽怪氣地問盛天刀:「中央區也不是這麼好拿下的,別忘了第九區的重兵可是隨時可以回來救援的。而且第九區還有凱撒·祖藍朵,白夜·流雲和奧古斯丁·尤力三大將軍在,他們的實力也不可小覷啊。」
「凱撒算什麼?科恩·班納就是真神!」一個聲音大叫道,日出瞥見說話的人也上了榜,他懶得去想那人在哪裡了,眼前這幫熱血激動的男人,算起來也是他救班尼的同夥,只是不知為何他覺得他們非常可笑。
「現在已經是3331年了,是真神降臨的時間了!科恩·班納就是真神!」說話的男子也跳上桌子,大聲道:「我們只要跟著科恩·班納,跟著真神,就一定能無往不利,戰無不勝!」
熊瑞笑了一下,終於說出了日出覺得好笑的原因。他推了日出一下,冷笑著說:「他們一直在說跟著科恩,跟著科恩,如果科恩不來呢?」
日出想到蜻蜓的話,心思沉重,酒也一下子就醒了,回答熊瑞道:「他們一個都不會去劫法場。」
熊瑞望著日出冷笑了一下,點頭說:「回音離開帕帕後不久,帕帕好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剛好我又不聽話,犯了錯,就被帕帕開除了。他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我原本是打算尋死的。後來聽說帕帕出事了,才曉得他是為我好。」
熊瑞說著,將杯子裡的酒再次一干而淨才繼續說:「兩年前我接手做了咯什兒的店長,干到現在。公開處斬這樣的事,中央區也不是第一次做了。賈德·休克也總是在明日橋這裡做奴隸交貨,每年從這裡賣好幾千撒拉人到中央區,第一區去。走**到這裡的劍客,沒一個不是信心滿滿,喝酒吃肉地喊著要去跟薩丁·查德硬碰硬,揚威明日橋,為撒拉人之血爭氣!」
「哼……」熊瑞禁不住又冷笑了一聲,被刀疤分成兩半的面容隱沒在陰影中表情顯得十分可怕,「但兩年來,我還真沒見誰真那麼做了的。大多數人,吵著吵著,說得好像已經得勝歸來,等真到了落日邊,光是看到落日邊鎮子邊上巡邏的正規軍,就嚇傻了,收拾收拾東西,趕快從雲海高原往回走。」
「呵呵……」熊瑞·帕帕說著話,突然問日出:「不知道你們在破雲谷關卡見到黑沙·流雲了沒有?」
「黑沙·流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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