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糰子無神地望了眼身邊的人,才大叫著把兩顆石頭都丟進了湖水裡。//免費電子書下載//說是走神,他居然走神到這個地步,連自己的手燒起來都不覺得,實在是太說不過去了。
糰子在冰涼的湖水裡泡了會兒雙手,再把兩塊藍星石撈起來,擦乾放回他的衣兜裡,轉頭發現跟他說話的人是——
鏡·真理!
就是那位爺了,不會是別人。他的通緝照滿天下都是,想要人不認識他有點難度。
「鏡·真理……」
糰子戰戰兢兢地念出鏡·真理的名字,眼看著馬上就要進入翻白眼吐白沫的狀態了,鏡·真理卻突然從地上撿了個石頭,遠遠地丟了出去。
石頭在水面上打出三個連貫的水漂,這種兒時誰都會做的舉動讓糰子稍微緩過來一點氣,隨後鏡·真理蹲下來問他:「你知道為什麼所有的練劍師都要改名叫鏡嗎?無論你以前叫什麼,只要做了練劍師就要叫鏡什麼什麼?」
糰子記得這一點,校長曾經跟他解釋過,於是背書一樣背誦道:「鏡,就是鏡子的意思。練劍師在世上就是一面鏡子,我們將人類用肉眼看不到的真理和規律用我們的眼睛看到,用我們的嘴告訴世人。」
「對,鏡就是鏡子。」
鏡·真理指著前方朝陽下風平浪靜的大平湖說:「鏡子可以照出天,可以照出地,可以照出這個世上的一切。不是因為鏡子是鏡子,而是因為鏡子裡面實際上空無一物。」
「空無一物?」糰子不解地問,已經忘了要去害怕了。
「是啊。」鏡·真理回頭看著他說:「你想像如果鏡子裡原本就畫了很多的花,很多的草,用顏料和水彩畫出美若幻境的圖案,那麼哪怕在它面前山河巨變,星月交替,暖月沉落,冷月升起,帶著花瓣的風捲過第四區肥沃山谷裡的水稻田,它也照不出來,也看不到。無論時間如何改變,外面是風是雨,在鏡中永遠只有水墨畫出的假象罷了。」
糰子覺得有理而忍不住點了點頭,他不自覺地跟著鏡·真理一齊望向平靜如鏡的大平湖,沒有發現他已經站起來了。
鏡·真理朝他伸出手,糰子看著他十分不解,鏡·真理便指了指糰子口袋裡的那兩塊藍星石。
糰子將藍星石拿出來,就跟被催眠了一樣遞給鏡·真理。鏡·真理瞧著他,舉起其中的一塊火石,問他:「你看到了什麼?」
「練劍師學校學習用火石,編號9034號。」
鏡·真理笑起來,舉起那顆水石問糰子:「那麼這個呢?」
「練劍師學校學習用水石,編號0345號。」
「哈哈哈。」這次鏡·真理是真樂了,他笑著,把玩著那兩顆石頭說:「我怎麼覺得這應該是一朵蓮花,而這是一片蓮葉呢?」
「蓮花和蓮葉?怎麼可能,它們……」糰子沒把話說完,因為就在他說話的這一點少得不能再少的時間裡,鏡·真理已經完成了練劍,而他練造出來的東西是劍也不是劍,它們是一朵鮮紅的蓮花盛開在一片藍色如波紋般的蓮葉上。
鏡·真理將手中的蓮花盛放在蓮葉上,送回糰子的手中,再問他:「這次,你看到了什麼?」
「這次……我……」糰子捧住手中的蓮葉和蓮花,愴然間落下淚來。他明白鏡·真理的意思了,他明白鏡·真理在講什麼了。
「你哭什麼?」鏡·真理不解地問。
「我不知道。」糰子老實地回答,抹著淚看著他,小孩子一樣埋怨道:「你跟我說這些到底想幹什麼……我……我不想聽……不想知道,如果我不知道,不看見……我現在就還好好的……好好地做練劍師,好好地做項目……」
「怎麼?你不喜歡這裡嗎?」鏡·真理溫和地笑著,指著他們身邊美得平靜而包容的大平湖問糰子:「我一直覺得大平湖的日出天下少有呢。你看,你看,還有魚,那邊的水裡有魚啊。」
「我……」糰子看了眼身邊的大平湖,嘟著嘴哭著說:「我不喜歡這裡……這裡太大了,到處都是路,到處都是人,我不喜歡這裡……」
「原來你喜歡沒有人,被關著?」鏡·真理繼續問,顯得很是耐心。
「我不喜歡沒有人,被關著!」糰子吞嚥著眼淚說。
「那有路有人,天下之大任你遨遊難道不好嗎?」鏡·真理接著問。
「有路有人……天下之大任我遨遊……哇……」糰子突然大哭起來,揉著眼睛說:「我能去哪啊?哪裡是天下之大任我遨遊啊……隨便走錯了就被人煮了吃了還不知道呢……我能去哪裡啊?我只會算術……只會看圖……只會練劍……不像飛火流雲……不像他……」
「是個瘋子?」鏡·真理接話道:「啊,原來你想做瘋子。」
「你欺負人!」糰子罵完,忽然被雷劈一般記起眼前的人是鏡·真理,那個練劍師裡的頭號通緝犯,擁有中土第一練劍師名號,被校長視為不共戴天的魔鬼的人。
想起這些的糰子,嚇得退後一步,抱緊了自己的胸問鏡·真理:「你到底想幹什麼?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啊!你知道我是誰?」
「我知道你是誰。」鏡·真理溫和地笑著,告訴糰子他是誰。
「你是那天可以廢了他人的劍,他人的一切,卻沒有那麼做的年輕人。」
「我是……」糰子原本打定主意無論鏡·真理說什麼他都要告訴他他是練劍師學校第多少多少期的畢業生,鏡·白月流雲最心愛的徒弟,但他沒想到鏡·真理會這樣說。
「好了,糰子。」
鏡·真理走過來揉了揉糰子呆住的頭毛,推了他一下,說:「帶我去找賈德·休克吧。我和他約好了昨天早晨見的,這都遲了一天了。遲到不是我的風格。」
「你知道我的名字?」糰子一邊聽話帶路,一邊回頭問。
「那是當然!練劍師學校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練劍師鏡·糰子。哈哈……」鏡·真理笑了下,說:「雖然練劍師學校的大部分人都是蠢豬,但他們既然當我是他們的對手,我總得稍微關注豬圈裡發生的情況吧。」
糰子突然發現這個身材魁梧的白髮老爺爺其實長得一臉精明能幹尖酸刻薄,一看就不是那種很好相處的人。
哎呀,他當然不是好相處的人啊!他是鏡·真理啊,鏡·真理!
離湖邊有一段距離的淺灘上,是混雜地長滿藍薔薇的刺柳樹林。雖然還是冬季,大約是因為靠著湖的原因,部分藍薔薇上已經結了包著一層很薄的米色軟皮的藍色花夾,只是葉子還沒來得及長滿出來,孤零零的花夾孤零零地長在淡棕色的柔韌樹枝上,身邊是凹凸不平從樹枝深處透出來的淡青色嫩芽。
比起還要晚一點時間才會萌發的藍薔薇,刺柳樹顯然更適應大平湖邊溫暖的氣候,銀灰色的長刺之間長滿了新綠色的嫩葉,滿滿的一樹白綠交錯,配合著小巧又婉約的樹形,和深灰色萌發著嫩芽和花苞的藍薔薇,非常好看。
潮汐聲從遠處的淺灘隨著朝陽傳來,賈德·休克躺在他白色帳篷內的長椅上。他才從一場好夢中甦醒過來,睜開眼就看到了如此的美景,不由地欣慰地笑起來。果然刻意繞了些路,安營紮寨在片刺柳樹林邊是正確的,向南邊過去是一片從陸地延伸到湖中的蘆葦蕩,而向北邊過去,由於山峰漸起,陸地漸漸變得不平,水和地的距離也漸漸遠了起來。唯有這裡,湖水平坦地漫過堆滿細小鵝卵石的淺灘,草地茵茵聯繫在湖與樹林之間。
賈德·休克忽然聽到了鳥叫聲,於是走出他的棚子。棚子外隨商隊來的廚子已經忙活開了,隨陽光和水汽一起飄過來的乳白蒸汽裡是小麥和糖被蒸熟的味道。
賈德·休克深深地嗅了口這最純真的食物的味道,轉眼看到同志旅團一行人聚在離他的商團有一點距離的地方聊著天。他們昨天早晨就到這裡了,卻在這裡平白無故地駐紮了一天,想來日出他們已經等得有點不耐煩了。
不過,賈德等的人就快到了,他有預感。
「亞瑟!」他開口沖同志旅團那邊叫了一嗓子,那個高個銀髮男頓時登了起來,睜著一雙妖怪藍眼惡狠狠地望向他。
「把你的鳥叫開,我的鳥都不敢飛過來了!」賈德·休克指著天空說。碧藍如洗的天空中果然有兩隻很大的鳥,一隻雪白,一隻通體烏黑。
亞瑟低下頭來,狠狠地回道:「明明是你的醜鳥貪戀小玉的美色。」
「小玉!」亞瑟抬頭大叫,雪白的國王鷹滑翔落地的同時,另一隻全身烏黑的國王鷹也滑翔著飛落了下來。
黑色的國王鷹嘴裡叼著什麼東西,才落地它便將口裡的東西丟給賈德·休克,隨後便緊跟著小玉搖著兩片巨大的翅膀搖擺著跑了過去。
「唉……」賈德·休克瞧著他的國王鷹,無奈地歎了口氣打開手裡的紙卷,那是一份油墨都還沒來得及幹掉的劍客月報。
也就在此時,東方的晨曦中兩個人影從湖邊走了回來。
賈德·休克暫時將視線從報紙上移開,看到了那個叫真理的男人,低頭再看了看他手裡的報紙,突然賈德·休克被這兩個同時到達的東西逗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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