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遙遠的第一區,星月灣海峽鸚鵡島上住著司徒爸爸,司徒媽媽,司徒兒子,司徒的一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家裡還有一個親戚家從第五區送來寄養的小孩子,名叫阿薩姆柯斯達尼姆。
這也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個名叫阿薩姆柯斯達尼姆的小孩子,也就是外號叫糰子的小孩子之所以會被送來寄養,因為他是一個天才,練劍師的天才。
「說重點!」日出打著哈欠說,忍不住瞥了眼不曉得什麼時候出現搬了張凳子過來聽故事的亞瑟。
亞瑟身上穿著一件新襯衣,領口白得發藍,長褲是一種日出見都沒見過的料子做的,看上去就很貴的樣子,他進房間前還穿著一件翻毛領的淡灰色皮夾克,進門之後就隨手脫到一邊去了,日出瞧著那夾克裡面銀灰色的毛皮,料想這也是件新衣服。
再瞧瞧自己,娜塔莉亞·甜雖然也給日出和徹徹弄了套稍微好點的衣服,如果稍微好點的意思就是在倉庫裡放了不知道多久的郵政系統藍底黃花的工作服的話。
「亞瑟,我發現你沒睡在大廳。你睡哪裡啊?」日出的意思是這個郵局能睡覺的地方也就這麼兩間房,都沒有你,你在哪?
瑟轉過頭看了日出一眼,一副想當然的表情說:「我當然睡主臥啊。」亞瑟的意思是我和女人在一起。
日出恨得牙癢,看著亞瑟那張撲克臉更加有想踩的衝動了。不過現在是故事時間,亞瑟手裡還拿著他那把郵件,看來只要故事不感人,他就會用殺說故事的人的方法抗議。
看了一眼隨時準備幹架的亞瑟,圓子繼續像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說起來。
……
糰子的聰明不是一般人能夠瞭解的,比如他七歲就發明了可以把屎淨化後重新製成餅乾的機器,八歲就能夠利用家禽的糞便……
「跳過這個糰子吧。圓子。」日出無奈地說。
圓子不耐煩地看了他一眼,繼續說。
……
總之這個糰子是一個很天才的人,他還能……
「跳過糰子!」
「你到底要怎樣啊?糰子是不能跳過的!」圓子生氣地叫起來。日出沒來得及開口,亞瑟冰冷的聲音傳來,他說:「鏡·圓子,你害我差點沒了手臂,甚至差點死掉。我聽說了你出賣我們的原因是要去救人,但……」
亞瑟擺了下頭,說:「你是個好人,並不代表我就不會殺你。」
「好吧!我說!」圓子負氣地叫了一聲,故事繼續下去。
……
因為這個叫糰子的天才,司徒家園丁的女兒有幸接觸到練劍師。結果這個園丁的女兒居然也有練劍師天賦,然後她就成練劍師了。
她在練劍師學校長到十三歲,就已經可以練劍了。她非常優秀,只可惜她是僕人的女兒,在貴族雲集的練劍師學校一直不受重用。為了讓她擺脫僕人女兒的身份,她的父母在她十三歲那年申請去了礦區,成為了礦工。
於是女孩終於擺脫了僕人女兒的出生,跟其他的練劍師一樣,她分配到一些基本的練劍師工作,來磨練技藝。她分配的工作是為一些中央zhengfu的劍客修復他們因各種原因損傷的大劍。
她一直很喜愛自己的工作,直到她遇到一個劍客,為他修補大劍時,她得知他才執行完一個屠殺任務。屠殺的對象是第八區e-452礦區的男人們。因為……
「他們一直是這樣幹的,當礦脈乾澀,掌握了足夠多藍星石知識和尋找藍星石技巧的礦工的生命也就到頭了。殺掉男人,女人和孩子無法生活。就算她們僥倖活下來,接踵而來的旅團和劍客也會將她們活生生吞沒。」圓子敘述著,面無表情,就好像她故事裡的女孩是另一個人一樣。
「礦脈乾澀就沒救了,一個礦的位置被公佈出來的那天,礦就死了。礦和礦裡面的人都死了。」圓子淡淡地說,後面的話顯得更淡更無所謂,「所以,我要在礦乾枯前找到我的爸爸媽媽。不管他們在哪裡,第八區,第六區,第七區,斯蒂斯山脈,甚至是龍脊,都無所謂,我要找到他們,我要救他們。」
礦就死了。
圓子不再說話,不大的房間裡瀰漫著一股傷口腐壞的氣息。
「日出,你說我們要不要回去看看。看看你媽有沒有給你留下口信什麼的?」徹徹裹著一床被子,小心地問。
日出沒立即回答,過了一會,他確定圓子不會再說一句,一句傷心或者痛苦的話都不會說了,才說:「我們不回去。我媽,她沒事。她不會有事的。」
「你怎麼……」徹徹沒敢說完。
「她會沒事的。」日出摸著他胸口的傷口,想起他媽丟給他那兩把大劍時的樣子,給他這塊石頭時的樣子,最後看他的樣子。
她轉過身,一縷橘色的光從門後射出來,將她右半邊臉還有面頰邊的髮絲染成了金色。
她臉上露出微笑,寧靜中,時光逝過。
「日出,一定要活下去哦!」她說。
日出有種莫名的預感,覺得索菲亞·羅蘭是知道真相的,她知道男人們都死了,而礦山將變成地獄,她知道……
眼睛突然間酸澀難忍,日出沒法控制住自己,而不得不將頭埋進了懷裡。
「她會沒事的。」
日出忽然聽到有人這樣說,抬起頭來看到是亞瑟。
一個人要淪落到被亞瑟安慰,那實在是太失敗了。日出瞬間就重新打起精神來了,轉向圓子,鄭重其事地對她說:「我原諒你了。鏡·圓子。」
「我又沒要你原諒我。」圓子才說完,徹徹猛點了下頭,跟著日出說起來:「我也原諒你了,鏡·圓子。」
「我才不用你們原諒我呢!」圓子大聲說,雀兒一樣的大眼睛卻忍不住去看亞瑟。
「我可以原諒你。」亞瑟到底是亞瑟,郵遞員到底是郵遞員,「你得幫我弄到第九區的通關文書。」
「亞瑟,你沒聽她的故事有多慘嗎?」徹徹大叫道,「而且她是個女孩子!」
「比誰慘是吧?」亞瑟說著居然有點得意起來。
「亞瑟。」日出原本想說你說點好話吧,但話到嘴邊,他說:「她還小,你沒聽她說嗎?她才十三歲,胸部還是會長大的,長大了就變成女的了。」
「哦。那倒是。」亞瑟居然被勸服了。
「就是!」日出點著頭,一臉實誠地說:「一定會變大的……」
「我今年二十三了!」圓子冷冷地打斷他。
「什麼?」三個男人幾乎同時尖叫起來。
「你們!」圓子氣得臉都紅了,好不容易忍住沒發火,嘴角卻意外地揚起了一絲微笑。只是她好像怎麼都不願意讓別人發現她笑了,憋著一張臉說:「你們總是拿我的身材說笑有意思嗎?」
「我們沒說笑啊。」日出說。
「日出·獅狂!」
圓子這會好像是真生氣了,站起來就要走,推門離開時卻突然轉過身來對房子裡的三個男人說:「你要大劍使用手冊,往西兩百四十公里就是科索裡亞,所以沒問題。亞瑟,你要第九區的通關文書,往西兩百四十公里就是科索裡亞,所以沒問題!還有那個叫徹徹的,給你包紮傷口時,我徹底檢查了你的大劍痕,你那朵小菊花還帶著一個勾呢,沒有封圈,還有希望。還是那句話!」
圓子仰起臉,這一次她是真笑了,笑容裡大眼睛卻閃出了淚水的光。
「往西兩百四十公里就是科索裡亞。撒拉語裡的大湖,泛美公路,科索裡亞湖,月亮河,依瑪大運河,交匯交融的科索裡亞,中土大陸最大的交易市場科索裡亞,最大的黑市科索裡亞!那裡什麼都有,你們要的東西,我都能給你們搞到!因為老娘我,什麼都沒有,就是有點錢!」
說完,圓子猛地轉身,沒讓日出他們有機會看到她臉上出現女孩子最重要的武器——眼淚。
真是不可愛啊,不過很帥氣。日出禁不住笑起來,忽然他聽到屋子外好像有人在哼歌。那人的聲音怎麼聽怎麼耳熟來著?
日出在腦子裡拚命找著這是誰的聲音,一個穿著精緻緊身黑西裝外套,打了條彩色的領結,褲子緊到讓人看了蛋會痛的地步,金髮碧眼,還帶著一副銀邊眼鏡的男人挽著娜塔莉亞·甜用傘把門一推,走了進來。
「班尼·霍爾!」
「班尼·霍爾!」
日出和亞瑟同時朝著對方叫了起來。
媽的,這個混蛋!日出原本還能忍住火,但班尼那張臉外加他的緊身西褲實在是太欠扁了。
「看我不砍了你!」
雖然吧,日出還傷著,並且為了砍一個普通人拿出月亮劍來實在是有點說不過去,不過……
「暴雨!出來!」
日出大喊道,火光一閃,那把千呼萬喚難相見的火紅大劍第一次第一時間就跳出來,被日出握住了。果然它和日出都一樣反感班尼和班尼賜給他們的那個鬼名字吧!
「啊,你的劍變大了喂!」班尼叫了第一聲。
「英雄!我家的孩子才剛滿月呢,你忍心讓他沒有父親嗎?」班尼叫了第二聲。
「還有我這輩子還沒嘗過女人的滋味,還是處男啊,英雄!」班尼叫了第三聲。
日出真應該一刀剮了他的,不過比起殺掉班尼,有個問題更重要一些。
「你還是處男怎麼生子的?」日出將暴雨懸在班尼頭頂問。
「這個……」班尼乘機打了個滾,跳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就好像沒事人一樣,把徹徹和徹徹的黃被子一起推到一邊後,悠然坐下,給自己點了一根煙。
吐出一個藍色的煙圈,班尼連同他坐的地方,背後牆上的水漬,都變了一個模樣,就好像突然之間他從活人變成報紙上處理過的藝術感照片了一樣。
「日出·獅狂。」他認真地喚出日出的名字,轉過頭來,表情更認真地問道:「你終於決定組團了嗎?」
「啊?」
「旅團啊?」班尼笑著說,「縱橫四海,踏平中土的旅團啊?你決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