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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讀完這張名片的時候,亞瑟正賣力地將一條胳臂粗,由樹皮籐條編成的繩索拉到懸崖邊一顆大樹上綁好。繩索的另一頭是一棵被拉彎成六十度的大樹,看樣子那棵彎曲的大樹就是亞瑟的彈跳器了。
雖然這個叫亞瑟的傢伙,口氣是冷的,臉也是冷的,連他的名片也是冷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值得留在人世間的好人,不過日出還是忍不住瞧著他那個彈跳器問了句:「你確定這東西能讓你跳過去?」
亞瑟看了眼日出,輕鬆地說:「我曾經給一個住在地獄的變態老頭子送了將近七年的包裹。相信我,去他家要走的路比這陡峭很多,而且路上還有你們見都沒有見過的各種怪獸。」
「地獄的變態老頭子?」
日出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問:「萬一沒彈過去怎麼辦?」
「怎麼辦?」
亞瑟冷冷地看了日出一眼,說:「改變一下角度,或者換棵樹再跳啊?」
「再跳?」日出沒說什麼了。過了會,亞瑟自己反應過來,走過去看了看那個懸崖。
懸崖下是萬丈深淵,別說是人沒有可能獲救,就算是一隻鳥掉下去,怕是都飛不上來了。
「再跳難度有點大,好像……」
日出心裡想說的其實是「你這個傻x!」
亞瑟細長的眼睛裡,淡灰色的眼珠朝日出滑了過來,發出駭人的寒光。
「是不大可能再跳了哦。」他發音很慢,在「哦」字那裡還停頓了一下。日出再次肯定比起認識亞瑟,還是不認識亞瑟會更開心一些。
不過,這一下亞瑟倒是對日出有了興趣,放下他的人類彈弓,轉身問日出:「那麼你有什麼好辦法過去呢?這位……」
亞瑟盯著日出看了一圈,日出正想著要不要自我介紹一下。亞瑟就再次開口了,說:「這位同性戀老兄。」
同性戀老兄……老你媽兄啊!墳蛋!
「我……只是算命的說要在左耳打洞才會發達,於是才打了這個耳釘。」日出壓抑住怒火,告訴自己不要拔劍,不要拔劍!一拔劍,他就暴露了,就真真正正成通緝犯了。
「你看那邊。」日出指了一下懸崖對面。雖然是懸崖邊,但很明顯可以看出那裡有一條小路,路盡頭的樹林裡,此刻正升起裊裊炊煙。
「既然那邊有路,我想這裡一定是有什麼小路,或者隧道可以到達對面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出人肉彈弓這麼天才的主意的,你說是不?郵差——亞瑟。」
空氣裡有看不見的火花閃過。
亞瑟狠狠地看了日出一眼,咬著牙縫說:「那你就把小路,或者隧道找出來吧。不是同性戀的這位老兄。」
「呵呵,你也可以彈自己啊。」日出笑著說完,把包袱往徹徹身上一丟,開始在四處找尋起小路或者隱秘的隧道來。
穿過一大叢野生茅草,一陣清風不期而遇地掠過他的頭頂。
風向似乎有點不對,日出扒開茅草往更茂密的地方走去。在他身後,徹徹貌似恢復了戰鬥力,和亞瑟幹了起來。
「你彈啊!你彈走啊!彈啊!飛過去啊,跟鳥一樣飛過去啊?嗖,飛哦,飛哦,飛,啊啊啊啊!掉下來,哈哈哈……啊!啊啊啊!殺人了!日出,救命啊!郵差殺人了!」
……
沖天翻了個白眼,日出忽略掉徹徹的慘叫,推開一大叢折斷的樹枝,看到一個洞口赫然出現在他的面前。洞邊上還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到對面去,由此進。」
再看看那截折斷的樹枝,日出心想大概是大雨或者大風把樹枝刮下來擋住洞口了,才會一下子找不到路的。
「日出啊……他在打我……日出……」
日出真想就這樣一個人走了算了,無奈他的包袱還在徹徹那裡,不得已轉回了過去。
「那邊有隧道。」日出邊說邊走出來,看到徹徹躺在地上,臉上有清晰的腳印,才剃完毛的身上全是泥巴、爛葉子,看起來是在地上滾來滾去過。
日出看了他一眼,也僅僅是看了他一眼。把包袱從徹徹身上拿起來背上,日出冷冷地瞧了亞瑟一眼,說:「路在那邊,當然你也可以彈過去。」
說完,日出轉身離開,只聽見身後徹徹又鬧騰了起來:「你彈啊,彈啊!啊!啊啊啊……」
歎了口氣,日出彎下腰走進隧道。
隧道幽暗潮濕,冰冷的風從另一邊灌過來打在日出的臉上,他打了個冷噤,忽然想到穿過這個隧道,他就真的離開礦區了。
中央zhengfu的法律規定礦區的人終生都不能離開礦區,一旦離開就是違法。離開礦區,日出就走上不歸路了。
他用力地擺了擺頭,希望擺脫這些虛無縹緲卻讓人痛苦的念頭,還好沒一會徹徹就趕了上來,跟在他身邊,一邊小步跑一邊回頭對入口方面喊:「哎喲,你進來幹什麼啊?郵差亞瑟,你不是要彈過去的嗎?跟著我們走這種小路,不是委屈你了嗎?你彈過去啊!有名片的傢伙,好了不起哦!名片,很了不起嗎?才不是呢!」
日出回頭看了一眼,那位亞瑟大哥看起來最終還是放棄了他的人肉大炮路線,跟過來了。
「真是個討厭的傢伙。」日出自語道,感覺到徹徹正看著他,低頭看了他一眼,立刻就被徹徹水汪汪的大眼睛抓住了。
他望著日出小聲地、渴望地說:「日出,我們以後能有名片嗎?」
你不是說名片沒什麼了不起的嗎?
「放心。」日出衝著徹徹笑起來,柔聲對他說:「你以後會不會有名片我不知道,毛背心是一定會長回來的。」
「是嗎?哈哈,好開心……」
叫喚完,徹徹似乎幡然醒悟了什麼,就什麼都不說了。
一路走出隧道,天已經黑了。而日出除了嚼過一個石頭一樣硬的饅頭,到現在連一口水都沒有喝上過。不過……
「咕嚕。」
這一聲不是他的肚子發出來的。
「人類原來也這麼沒有教養啊!」徹徹記恨地回過頭對肚子叫的亞瑟說,還沒說完,他的肚子也叫了。
「你有吃的嗎?」跟在後面的亞瑟突然問。
日出回過頭看了他一眼說:「沒有,怎麼了?你有?」
「我也沒有。大家一塊餓著吧。」說完,亞瑟就笑了。
說起來,日出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笑,也是第一次知道這世上還有人笑起來這麼討厭的。
「我們中午吃了飯,你吃了嗎?巨人!」徹徹不依不饒地跟亞瑟打著嘴仗,日出心想你一個野人也好意思罵人類是巨人,你也好意思,於是有點不耐煩地拉了下徹徹說:「別耽誤時間了,走。」
「是啊。」亞瑟接話道:「那位不是同性戀的小哥,我勸你到了城裡管好你的野人。現在是秋季,是麥子成熟的時候,金麥城裡多的不光是小麥商人,其他商人也是最多的時候,包括野人販子。」
「我才不是奴隸呢!」徹徹生氣地叫道。日出雖然煩亞瑟,但也知道他講的話很有道理。他心情沉重起來,卻突然發現草叢裡有一雙眼睛正盯著他們。那雙眼睛撲扇撲扇的,瞳孔大到幾乎看不到眼白。
時間暫時來到日出·獅狂被扔出家門兩天後,金麥城裡。
正如亞瑟所言,城中幾條主幹道都已經被來往的商人,馬車、牛車又或者藍星石驅動的機車擠滿了。道路兩邊隨處可見一人高的麥堆,或者已經裝袋好還冒著熱氣的麵粉。來自其他區的各色商品也都彙集到了這裡。
才走過一個賣新鮮水果的攤子,一轉身就能見到高大的牛頭獸背著一大籃子的兵器,跟在幾個穿著獸皮的第六區匠人身後沿街叫賣。
銀川從幾個背著野味的獵戶身邊穿過,一個一直在路邊張望的小姑娘在看到她之後,立刻抱著一大捧花跑了過來。
銀川並不討厭花,但是她討厭路上這麼多人,那個小東西卻單單地捧著花衝向了她。就因為她是女人嗎?就因為她冰冷的盔甲上垂墜著如絲般的銀髮嗎?
銀川厭惡地擺過頭去,她身邊的守衛立刻感受到她無言的命令,將那個捧著花的小姑娘一把擋到了一邊。
銀川聽到小姑娘的叫聲,回過頭看了眼,正趕上她從路邊的泥地裡爬起來,睜著一雙大眼睛疑惑又厭惡地望向銀川。
銀川收回她的目光,就算會感到愧疚,她更加清楚很快她就會遺忘這個小姑娘。在她前進的道路上,這樣的孩子,這樣的眼神她已經看太多太多。所以沒有必要去過多介意了。
沿著金麥城的主幹道一路從各種各樣的商人中間擠過去,一座穀倉樣子的高大建築出現在銀川面前。
她抬起頭來,只是看了幾秒鐘就對這座號稱金麥城中心的中心城堡沒有興趣了。到底是第三區的農民建築,跟第九區的宏偉長城一點可比性都沒有。
第九區……想到自己的故鄉,銀川臉上露出了不易察覺的哀傷表情。
門衛沒敢攔她的路,甚至都沒有讓他們在門外等他跟城堡裡的人通報就讓路放銀川進去了。
銀川一路走上城堡二樓的會客廳,筆直向前,毫不停留。
「所以說獵人旅團的團長真的在你這裡喝醉過啦。哈哈……聽說他唱歌很好聽,是不是這樣的啊。還有啊,我還聽說獵人旅團的第一劍客,秋·戈ri朗和歌手麗娜有一腿,聽說麗娜還給他生過私生子,是不是真的啊?哎喲,城主大人,你就行行好再說一點給我嘛,城主大人……」
銀川禁不住皺起了眉頭,她認得門內這個聲音。
「是班尼。」她的副官看到她表情變化,上前一步問:「要不要等班尼走了,我們再進去?」
「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浪費在這裡。」銀川冷冷地說,推開了會客廳的大門。
果然,黑西裝,白襯衣,襯衣的領口鬆開,領帶拉出來耷拉在脖子上,班尼渾身冒著蒸氣,正在他的筆記本上狂寫那些旅團和劍客們的八卦。
班尼看到銀川進來,推了下他臉上的銀色鏡框,紳士地笑了起來,熱情地大聲道:「哎呀,瞧瞧,這是誰來了!第九區第一美人,銀川大人。我是班尼,劍客月報八卦新聞版的班尼·霍爾,你還記得我嗎?」
銀川已經非常用力地用表情向班尼表示「不要靠近我」的信息了,班尼卻還是笑容滿面地迎了過來,伸出手沖銀川說:「你不記得我了嗎?去年劍客月報最受歡迎的那個專題,就是關於你和公爵緋聞的那個,就是我寫的,我還採訪了你啊!」
「是啊。就是那篇說我是公爵的情婦的報道嘛,我記得。」銀川冷笑著說,沒有伸手和班尼握手,而是直接越過他走向了金麥城的城主斯蒂夫·格林男爵。
「男爵大人,我是第九區第三站高級軍官銀川錦,相信你已經接到了我要來的公函以及瞭解我來這裡的目的了。」銀川說完,發現班尼還站在這個房間裡,於是緩緩地轉過頭去,冷冷地看了班尼一眼,說:「我沒想到你還沒有走,八卦版的記者班尼。」
「哦呵呵……看來你已經記住我的名字了。美麗的銀川小姐。」班尼說完微笑著沖銀川行了個禮,衝她身後的城主打了個招呼,說道:「城主,別忘記,你還沒有告訴我那個g版的旅團到底怎麼了哦。下次過來,我要知道答案哦。不然我就在報紙上面說原來你和第二區的……」
「我向你保證,我會給你交代!」格林男爵急匆匆地打斷班尼的話,一臉汗地揚起手跟他告別,一邊擺手一邊說:「班尼,你還是快走吧,你忘了你還有很多東西要帶著上路不是嗎?麵粉,肉乾和錢什麼的。」
「啊,是啊,很多東西。哈哈,哈哈哈。」班尼壞笑著搖手離開,末了還沖銀川喊道:「美人,希望我們能很快再見。」
銀川自然沒有回話,等班尼離開。她回過頭望向還在冒汗的格林男爵,盯著他看了一會才口氣生硬地繼續說道:「男爵大人有時間應付班尼這種寄生蟲,不知道你是否有時間將第九區要的軍糧立刻押運上路?」
「第九區要的東西,我從來都不敢怠慢。」班尼走了,似乎也帶走了格林男爵的全部興趣。那個球一樣的老頭子,蹣跚地坐回他床一樣的大椅子上,看了銀川一眼說:「只不過,還需要等兩三天。兩三天就可以了。」
「第九區從來不知道我們也是需要等待的。」銀川聲音沒有一點波瀾地說。
格林肩上的肥肉聳了一陣,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對銀川說:「這真的是沒辦法。銀川小姐,你大概不知道,賈德·休克剛好在城裡。」
「賈德·休克是誰?」銀川問道,她的副官立刻湊過來在她耳邊耳語道:「賈德·休克是野人商,斯蒂斯山脈以東最大的野人商人。」
「野人商人又怎樣?」銀川聲音更加冰冷了。
格林看了她一眼,堆笑的臉上流露出一絲不屑,笑著說:「他正在為中央zhengfu採辦新的奴隸。第九區再重要,也在中土大陸。中土大陸上的事再重要,也沒有中央半島上zhengfu的一點小事重要。別忘了,這裡,這片大陸上的所有人,我們都是國王的僕人。」
銀川怎麼會看不出他臉上的譏諷,如果這是在第九區,她早就已經讓這個人變做她的劍下亡魂了。不過這是在第三區,為中央zhengfu種麥子的農民區。
「你明白了嗎?銀川小姐,第九區的軍糧,肯定會有的,但是真的要等幾天。賈德·休克一走,我就讓車隊上路。」格林慇勤地笑起來,瞇著眼睛,腆著臉,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頭會說話的豬。
「我明白了。我會在這裡等三天的。」銀川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三天,她只會等三天。
三天之後,管這裡是第幾區,第九區來的戰士只信奉第九區的法律。
銀川離開金麥城的中央城堡,放眼熱鬧擁擠,被金燦燦的麥子堆滿的金麥城,一時間不知道要如何打發掉這三天的時間了。
她根本就沒想在這個鬼地方久留,和她一樣年紀的男孩子們此刻都在第九區的長城上堅守著,憑什麼就讓她來做這催糧的閒差。因為她是個女人嗎?因為她不但是女人,還是一個美人嗎?
因為……
她是公爵的情婦嗎?
銀川心情不好地穿過金麥城的主街,遠遠地看到城門處好像發生了什麼。她不想參合進其他區的麻煩裡,轉身走向了城市另一邊的貧民窟。
貧民窟一般是城市裡最黑暗最靠力量說話的地方,但相比現在那裡反倒安靜一些吧,而說到靠力量說話……
銀川露出輕微的微笑,握緊了她的長劍。第九區的人從來都不怕靠力量說話。
與此同時,班尼也看到了城門處的喧鬧,他推了下眼鏡望了好久,微微一笑,從馬車上跳下來,拿著他的八卦筆記本朝城門方向跑了過去,只聽見身後的農民在他下車後驚訝地大叫:「你是誰啊?怎麼在我車上?喂!你……」
「只是借坐一下而已,不要放在心上啊!」
班尼揚手擺了一下,跳躍著穿過熙熙攘攘的商旅,朝城門方向跑了過去,那裡好像很熱鬧,聽說是一個拿了菜刀的野人在發瘋什麼的,還聽說那野人居然是劍客,手裡的菜刀居然是大劍!
菜刀唉?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