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徹可以和大劍分離啊!」才說完日出又住口了。那個叫徹徹的蠢東西啊,你為什麼要自戳心臟呢?
「如果你做了註冊劍客,你老媽我當然臉上有光啦,不過……」他媽臉上泛起奇異的笑容,那笑容融入夜色中,剎那間,日出彷彿看到他媽變成了另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一樣。
他媽保持著那樣的笑容,在萬籟靜寂的深夜中對他說:「你得自個一個人去告訴徹徹,他必須死。」
「又不是因為我做了註冊劍客,他才必須去死……」日出聽到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就沒有了。他在空蕩蕩的夜色中獨自靜坐了很久,直到他媽把那個埋他的墳又填好了,罵了他一通離開,他才晃晃悠悠地站起來。
不過就是跟徹徹表明真相而已,他是個野人應該早就有準備要面對這一切了才對。野人什麼的,按照中央zhengfu的定義,和豬狗羊兔沒有任何區別。紅燒,清蒸,爆炒都是可以的,只是死而已,死才沒什麼不好呢。
死,爛透了,是最倒霉的事!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哪怕是卑賤如野人的生命,也什麼都沒有了!
走到徹徹住的那間草屋前,日出忍不住罵了自己一句:「媽的!日出·糯米,給我清醒點。那個傢伙有什麼好的?只會拖後腿的廢柴,比你——日出·糯米還要廢柴的廢柴,那可是萬中挑一的真·廢柴無雙啊!」
「他活著也是浪費糧食,創新廢柴的底線,沒有任何意義!死了和活都是一樣的,一樣的!」
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面頰,做好心狠手辣親手殺掉一隻雞的準備,日出一腳踢開徹徹草屋的大門。
大門頓開,驚起一灘黑毛。
當滿地黑毛落下,只見黑毛的中央,徹徹上半身全裸著,上面……沒、有、毛、背、心!
日出覺得他被人深深地傷害了,那種感覺如果硬是要找一個詞來表達,大約就是強姦吧。
雖然沒有對他做出標準的強姦動作,但是日出覺得在這一剎那他被徹徹沒有毛背心的上半身活生生地強姦了。
殺人?呵呵,找個人來殺了我才對吧!日出絕望得已經說不出話來了,然而他的命運是如此地坎坷,徹徹見到是他立刻就撲了過來。
一個好消息加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徹徹那濃烈的體臭,隨著那件毛背心如初雪般散去,也跟著消散了不少。壞消息是,徹徹緊緊地抱住日出,用極其悲情的聲音急迫地對他說:「日出,你會帶我一起走吧。你不會丟下我一個人去申請當註冊劍客吧?」
「你也知道中央zhengfu的法律的,野人是不能和大劍融合的,如果你不要我了……」徹徹暫時讓自己離開日出,抱著日出的肩膀,用他那雙純黑的大眼睛含著淚望著日出說:「我就會死的!日出!」
「其實……」日出完全是靠身體的本能說道:「就算我跟你一起成為通緝劍客,我們這麼弱也會死的吧。」
「不會的!日出!」
徹徹用力地望著他,狠命地搖著頭,唾沫橫飛地說:「你不會死的!我相信你一定會成為這個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劍客的……就是……就是……」
徹徹簡陋的大腦找不到更拉風的詞語了,於是他慌亂地鬆開日出,在他被黑毛佈滿的小房間裡來回走了一圈,最終在床底下找到了那份全境發行的劍客月報。
他撿起那份報紙,abcdefgh八版都被他一把拋開,朝日出舉起了除開這八張常規版月報,中央zhengfu特別簽字下發,以一張碩大的白紙單獨印刷下發的x特別通緝版那頁。
那一頁,被命名為x版的特別通緝版上連續三十年來,都只有一個人,甚至抓到那個人的獎勵都不是以金錢來定義的。
抓到他你就可以成為東土大陸之王,因為他就是那個開創了大劍時代的混血兒,黑色王者之劍的擁有者,現任的東土大陸之王但丁·龍圖。
此刻,徹徹正是舉著這個人的單人海報對著日出,激動地說:「你一定會比他還要厲害的!日出,我信你。」
如果一隻雞拿著一張這個世界上最牛叉的人的海報,對你說「我相信你會成為超越他的那個人,你會成為世界之王哦!」你還會動手殺這隻雞嗎?
你還有勇氣……
一個小時後,日出站在他家院子的門邊上,身邊是興高采烈的徹徹,和看上去也挺開心的他媽。
「日出啊,這是我親手烙的餅,你在路上吃啊。還有換洗的衣服,還有這個……你最喜歡的擦腳布和你的飯碗。」
看著他媽把那堆破爛給他裝到包裡,日出連說點什麼的心思都沒有了。
他似乎覺得就在幾小時前,他還睡在他的醃菜被子裡還想著今天早上起來是繼續睡呢?繼續睡呢?還是繼續睡呢?
而這一晃眼的時間,他就已經打好包袱準備上路,帶著一隻剃光了毛的沒用野人去過被中央zhengfu通緝的日子了。
人生或許已經到了底點不能再往下走了吧。
隨後他媽就把家裡那輛打了老多補丁,嘎吱嘎吱直響的老單車給推出來了。他媽推著那輛單車慈愛地看著他,語重心長地說:「日出啊,你單身在外,總得要有輛車才行,這部單車就給你路上用吧,別累著自己了。」
日出看著那輛單車,光是用目光都可以讓它散架的樣子,抬起頭望向了他家院子的西北角,那裡養著他家的一頭牛兩匹馬加一頭騾子,以及他媽去年才買的新單車。
「媽,我是你親生的嗎?」
日出淚奔地怒吼道:「我都要被通緝了,抓到就是死,你給我這麼……啊!」
他媽一巴掌打他臉上,用比他聲音大十倍的聲音大吼道:「不是跟你說了,說話要小聲點嗎?讓別人知道你還活著,就壞事了!趁沒人發現,你還不給我快點滾!」
「你的聲音明明比我……」日出覺得再說下去,他自己都會覺得沒意思了。於是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媽把那袋子垃圾一樣的行李給他裝車上了。
他走過去默默地推住那輛單車,感覺到它害羞地全身顫抖了一下。
哎呀,好害羞啊,全身都抖了。日出望了下天,默默地吞下了那些直接湧入他口腔的淚水。
好吧,就這樣吧!
對這個混吃等死了十八年的礦區說再見!
對以副礦長為目標的簡單人生說再見!
對雙手套滿了廉價手鐲,體重一百八十斤身高一米八,臉上彩妝重達三公斤的他媽說再見!
「等等!」他媽在日出就要離開家門時,突然開口道。
日出驚喜地回頭,望向他媽,以為他媽終於良心發現要給他一匹馬什麼的了。
結果他媽望著他,打著哈欠說:「咱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見面了,有個事我得跟你說一下,日出。你的名字是日出·獅狂,獅狂是你的姓。好了,說完了,再見。」
他媽開始衝他揮手,微笑,揮手,微笑。
日出看著他媽揮手,微笑,揮手,微笑。
……
有沒有搞錯啊!
獅狂是誰啊?
我爸不是那個十年前死掉的叫西秀·糯米的男人嗎?
獅狂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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