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仙他們身後出現了一個同樣的隊伍,同樣的音樂,同樣的舞蹈。許仙—直弄不明白華夏傳統的婚禮,喜慶與白喪音樂有什麼不同。不是看後面的隊伍是大紅嫁衣,牙齒雪白,真以為又是—個送殯的隊伍。
「王叔,這是怎麼回事?」大長公主與劉莫邪死死抓住許仙的衣襟,用力到手都捏白了。
「這是……」許仙也不敢肯定,因為氣不對。
如果是陰司的鬼物,其身上必然會有陰司地道的陰氣,但是他們身上—點兒陰氣也沒有,有的僅僅是滾滾濁氣。
現在這個時候沒有更多的時間給許仙思考的時間,因為他們越來越近,越走越快……這條通道並不長。
「孽障,爾是何方鬼怪?還不速速現形!」許仙聲音未落,只是踏了一步,他們再出現,竟然已經是到了許仙身邊。紅與白,黑與白,交叉而過。
他們沒有動許仙,大長公主與劉莫邪卻是不見了。
而隨著二人的不見,兩隻隊伍合二為—,直接向裡面走去。
「該死!」許仙出手了,一傘在手,猛然揮了出去。
傘,天生便有收取陰魂的能力,無論這傘本身有沒有法力。
許仙勾住一個白色的人物,這是他下意識地選擇,比起紅衣,白色的衣服看上去更加像鬼。即便他們身上沒有任何的鬼氣yinse,從小到大的常識,還是讓許仙做了下意識的選擇。
「不是鬼!」許仙剛剛網住一個,他卻化為了濁氣消散了。「這是……」
濁氣化形。
字道記載了清氣化出的億億人物,諸天神佛,闡截人物……這世間一切幾乎盡為其所化。而濁氣,似乎是沒有什麼化出,就是那巫族其主體也是盤古之血,人族同樣是息土為主。
這是濁氣化形產物嗎?
字道卻沒有回答。
「不妙了啊!」字道在於記載,正在衍化,即將衍化的存在,實在是超出了字道能力。
不僅是字道,就是許仙的後世記憶也是不足憑。因為他在後世,就是普通—蟻民,即便有那濁氣化形之事,也非他的層次可以知道。
許仙現在能做的只是衝上去,怎麼說也不能讓他們把人帶走了。
許仙剛剛衝上,阻住他們的去路,卻見紅與白各跳出七個人物,不待許仙動手,當場便化了汽。蒸騰騰,白霧霧,許仙有如一下子處於一處大蒸汽室當中,是真正的蒸汽。熱的燙手的水,已經可以蒸制食物了。
這時才顯出九轉玄功的威能。不過是九轉第一轉的九轉—轉,這一百度的水蒸汽已經傷害不了許仙了,難怪八卦爐中火都沒有燒死孫悟空,即便有老君的放水,也可見九轉玄功的強大,更不必說老君其實並不一定有放水。
這突然出現的水蒸汽除了嚇許仙一跳,讓他下意識擋住臉面,並沒有造成任何的傷害。
只是許仙再把頭抬起來,這裡的景色又變,不再是什麼森林。
看上去似乎是一處人間的小縣城,縣城的人們在辦喜事。
紅紅的喜炮,紅紅的轎,紅紅的新娘,紅紅的橋。
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婚典,那排場幾乎要驚動全城的人。一路上震天的鼓樂齊鳴,紅紙金粉洋洋灑灑從城東輔到城西的街。
小城沸騰了,每一個不相干的人都激動得彷彿喝了十蠱烈酒。
訴說著生活總是枯燥無味的,能夠尋得一點值得高興的事,即使是為著不相干的人,自然也是有趣得很。
許仙就像是個旁觀者,看著這種景象的變化,同樣也愈發顯得他的格格不入,因為許仙沒有高興起來。許仙的表現,就像是一個去電影院看喜劇片的人,本想高興—番,卻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進入了電影之中。不僅沒高興起來,反而即將成為電影為主角整蠱的對象。
很快便是新郎登場,英俊年少的新郎,坐在雪白的紅綢大馬上,身後的喜轎描金流蘇,透著那說不清的風流喜氣,跟在轎兩邊的喜童,手中提著碧se的玉籃,扶轎走一步,便從籃裡抓一把金粉紅灑一把,空氣裡剎時飄滿甜甜的香氣,有好事的婦人立刻聞出那是京城最大的脂粉行「香流坊『的最好脂粉,對新郎家這樣的排場,自是羨慕得連眼珠都紅了。無不有取而代之之感慨。
喜轎經過的地方,人們爭相伸頸,嘰嘰喳喳讚著莊凱淵的一表人才,猜測著新娘子的鳳顏嬌貌。
是哪一個?鐵飛花……新郎不會是,他是男的,那麼是新娘了。
許仙認真打量搜尋著做怪的目標。
就在這時,一陣風,突然平地滾起來了。兩個扶轎的喜童突然不約而同的一聲尖叫,玉籃叭的一下摔在地上,籃裡的金粉彩線卻無故拋得老高,直衝上半空之中,瞬間風沙大作,只聽一片慌亂之聲。
這股風兇惡無比,吹得一應人等沒一個架得住。是這風……
許仙的大腦已然處於絕對的高速運轉中,凡是字面曾經記載的一切可疑,都為他警戒。抬頭看天,卻是一點兒妖氣也無,反倒是轎中的新娘發出一聲尖利的慘叫。
許仙不顧風沙迷眼,擠開人群,直衝向喜轎。
說也奇怪,就這一剎那的功夫,那惡風竟然呼的停了,如果不是滿地的金粉線狼籍和人們驚惶失措的表情,簡直不敢相信剛才的奇景。
風,彷彿有著生命一般,從街尾至街頭,滾滾而去。
許仙遲疑了—下,卻聽嬌中發出劉莫邪的聲音:「漢文,救我!」
許仙顧不得那許多禮節,一邊喚著新娘的名字,一邊伸手急掀轎簾。
突然,他的手碰到了另一隻冰涼的人手。
許仙一驚,猛然後退,那手卻以更快的動作探出,死死抓住許仙,大叫:「小心!」
頃刻間,那些送喜的也好,看熱鬧的也好,盡皆變了。變成了一模一樣的紅的與白的人物。
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紅衣人已經衝鋒了起來,人借馬力,手中持起馬槊直直向許仙衝刺過來。沒有激情,沒有聲音,甚至沒有任何表情,有的只是對生命的漠視。
紅衣人的動作不慢,更不用說許仙還為劉莫邪死死抓住,根本不給他反應的時間和空間。
但是,許仙並不僅僅是個讀書人。古戰技,劍技,閃。
許仙的肌肉猛然快速地抖動起來,快速地與那馬槊進行不下千次的碰撞,以降低馬槊的力量,從而轉移馬槊攻擊的方向。這是古漢國劍技軍團的不傳之秘,許仙自從學了,就沒有放下過,即便他學了九轉玄功。許仙當時只是覺得這世界強大的力量太多太多,在自己沒有辦法快速強大起來的時候,顯然更好地控制自己的力量,同樣有意義,卻沒有想到這便用上了。
許仙靠抖動肌肉便擋開了馬槊的必殺一擊,他身後的劉莫邪看在眼中,當場便呆了。直到看到馬槊頭向下向她刺來,她的臉上才現出驚恐,有心放開許仙阻擋,卻已經來不及了。刺中了她……
從劉莫邪雙腿間蜿蜒出來的血路……中間……有著那個東西。那根長長的馬槊……
她緩緩抬起了頭,暗黑的血順著長髮一滴滴蜿蜒在她慘白的臉上,她朝許仙笑著,以天下最幸福的聲音說:「我終於,又看到了你了。曾經,穿上最美麗的衣裳,妝著最甜蜜的社會容顏,只為能夠把你瞧一瞧。只為能夠把你瞧一瞧。那白衣風流的少年郎,那含情帶寵的眉眼、你的微笑、你的疼愛、你的皺眉、你的拂袖,你的琴聲……」正說著,突然—個聲音插入道:「一切一切,都曾經是她的命。她是那樣的愛著你,用死,也要愛著你。可是你,竟然不幫她擋下那—馬槊。果然,果然人類都是自私的,只會為自己著想。人族天生便是有罪的,你可知罪!知罪!知罪!知罪……」
這個聲音很吵,吵得許仙心情煩躁,一聲聲「知罪」的回音,讓許仙有心動作。
可是劉莫邪再度抓住了他。「漢文……」吵啞的聲音,從劉莫邪的嘴裡滴著血喚出來,「我真的好愛好愛你,真希望與你共結連裡,在那海濱、山林、古城、莊園裡,在柳蔭處、小舟上、陽光下或月色中……可惜!我……」更多的鮮血吐出來。
那聲音又說:「怎麼?後悔嗎?心痛嗎?這麼愛你的女人……」
「呱噪!」許仙把傘揮出,直接斬掉了馬上紅衣新郎的人頭。
「嘎嘎……」那個聲音大笑,「沒用的,這兒的人,本大王可以任意附身。沒用的,除非你可以殺死所有的人!」
這時,—道許仙極為耳熟的佛經傳來:「若菩薩又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佛音唱文之下,一切的罪過都彷彿不過是過眼雲煙。無罪無孽無罰,—切罪與惡盡皆渡化,只見空中佛光陣陣,佛音裊裊……
這佛經唱文壞了自家好事,那聲音氣憤無比,怒吼道:「該死的和尚!你竟然壞了本大王的好事!」
與此同時,在後院的池台上,—個原本盤坐著的和尚已經張開雙眼。雙目中自有金光閃爍,佛光便是由此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