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導講話,聽眾有多麼勞累,聽過的都知道。如果領導講話再與軍訓結合起來,是真的可以操練死人。
大明禮部雖說不會訓練人正步走,站太陽……但是—遍又一遍的禮儀,同樣是可以讓人身心俱疲的。
那些皓首窮經老者,—個個是絕對的宅男子。宅了一生的他們,身子骨恐怕是早已虛得厲害。這樣的人cao上軍訓,死上一兩個,許仙絕對不奇怪。
反倒是他們不僅比許仙來的還早,進賢冠、錦袍、皂靴……看上去精神抖擻得很。
人都到齊了,不多時,所有進士都已經排好序位。
宦官與侍衛親軍走了過來,前者是對這些進士進行逐一的登記,檢查官引和喜報,後者則是搜查大家的身,看看有沒有攜帶什麼危險的物事。
待得都檢查完畢之後,忽見門內又走出一個宦官,尖聲唱道:有敕!
眾人在前面的長者帶領下再拜。
眾人山呼萬歲。
「入宴!」宦官又叫了一聲。
大家立即又再拜,然後在前面的一個禮部官員引領下,魚貫進入瓊林苑中。
打頭的剛剛進門,雅樂響起,一排的樂師演奏起《正安之樂》,直到所有進士都走了進來,來到庭中的闕位站定,音樂停了下來。
這在許仙看來,這便是古代版的入場式了。雖然不是播的進場曲,但是這也算是了。當時光是練習音樂與腳步的配合,便cao死了人了,不知練習了多少遍。
眾人立定之後,是不能抬頭亂看的。這一點,在前幾日排練時,許仙他們已經受到過警告了,只是當時是在禮部接受的排練,不是在這兒。
四周是眾多的禁軍侍衛,他們警惕的目光不斷在許仙他們這些人身上巡視著,彷彿他們這些士子是什麼不安全的因素似的。
這使得一些人不是那麼舒服,不過這畢竟是瓊林苑,自然沒有哪個士子敢在這兒放肆。就是再看不起武人的頑固分子,都必須忍住。
這時候,一聲唱起:「就位!」
引領的禮部官員走出,向西而立。他就是一個標范,雖然禮部已經訓練過他們了,但是畢竟是第一次陛見,不派一個人跟著,禮部也不放心。
有這麼一個人站著,大家也就連忙有序地站在了自己酒席上的位置上,老老實實站著,這時候是不能坐下的。
又有一名中使走了出來,喊道:有敕!眾進士再拜,然後中使喊道:賜卿等開喜宴!眾進士又再拜。
許仙心下暗暗叫苦,心說:這飯還沒有吃上,便一個又一個頭叩了下去。聽說這皇帝賜宴是不能吃飽的。是不是因為這樣,禮部才不斷拜叩,拜叩得累了,自然也就沒有胃口了。
說到這,許仙想到了沈萬三。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許仙他們在禮部封閉受訓,他也使銀子進來。他找許仙竟然是為了承辦這瓊林宴?
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說他想著法兒找死。這瓊林宴能與鹿鳴宴一樣?鹿鳴宴—直是有民間舉辦的傳統,也就是朝庭常說的與民同樂。但是這只是一種恩典,瓊林宴能—樣?瓊林宴宴的是什麼,他不知道?
自唐太宗為廣開才路,主要採取了兩種措施。一是大辦學校,國家設國子監、太學,地方設州學、縣學,以便培養和造就大量人才。二是推廣和完善隋朝所創的科舉制度,不設前提,通過考試,選拔有真才實學的人當官,使做官不再是貴族世家的專利,庶族地主出身的知識分子也有機會「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當年唐太宗看到新科進士從端門魚貫而入,高興地說:「天下英才,盡入吾彀中矣!」
前面,不是任何皇didu做得到的,但是唐太宗—句,皆是所有皇didu看重的。誰要是敢動他們的人才袋子,那才是找死無門。
帝皇對這等事的重視,有—句話可言:天下英才,我不得用,寧願毀之。
以帝皇如此心態,他還想舉辦瓊林宴,不是找死是什麼。反正許仙是沒有參與。
修真與仙俠不同,仙俠者,仙者俠義之心,以斬妖除魔為主。
許仙沒有斬妖除魔之心,古仙道同樣不是斬妖除魔之道。道祖開講,三千紫宵客,多少妖魔鬼怪,又怎是斬妖除魔之道。
修得真我,知生命之玄妙,宇宙之終始,跳脫命運,得天地之大逍遙,方為修真。
沈萬三不懂修真,所以他是求不來許仙出手的。他沈萬三,並不是許仙什麼人。
後來他又求沒求人,求了誰……許仙不知道,也沒有打聽。
口稱謝座,總算是可以坐下了。許仙自然不會再想沈萬三的事,而是安心開席。
可是這一坐,許仙又寧願不坐了。
這瓊林宴和一般的宴會不一樣,並沒有大型的酒桌。整個大廳的中央的空著的,專門供人跪拜,眾進士則是分東西兩班就坐,每個人面前都有一個小小的幾,上面擺著幾樣菜和一副碗筷、一個小酒樽。
還沒來得及抱怨這樣坐法,捲得很,伸不直腿。
這時候,《寶興賢能之樂》響起,眾進士便齊齊舉起酒樽,對著遠處上坐上的皇帝一舉,然後便湊到嘴邊喝下。等到旁邊的宦官過來添酒完畢的時候,音樂就中止了。
然後,《於樂辟雍之樂》響起,大家又再次喝下一樽,等到宦官來添酒的時候,音樂又再次停止。
如此往復,每一音樂開始,大家就喝酒。《樂育人材之樂》、《樂且有儀之樂》、《正安之樂》結束,經歷了大約半個時辰的時間,大家就喝下了五樽酒,而自己面前的菜,雖說是皇家御食,早就冷得不像話了,恐怕是再也難以有什麼美味了。
就是這樣,你還是不能吃,因為音樂再次響起,還是一開始彈奏的《寶興賢能之樂》,大家又喝酒重複了一遍半個時辰之前的那無音樂,當大家再次喝下五樽酒的時候,宴席已經開始了一個時辰了。
這是賜宴?這是受罪。
然後,一名宦官又走上前來,喊道:有敕!
空腹喝酒的不適,都比不上這宦官的口令。得,為了這官位,再不舒服也得拜。立即都跪下去再拜。那宦官又喊道:賜花!便有宮娥捧著大紅的花兒過來給諸位進士戴在胸口。
戴花完畢,禮部人員再度引路,來到了庭中的闕位,諸位進士也都跟著走了出來,大家一起再拜,口稱:謝花!
過了這一關,終於可以ziyou吃喝了。
可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這菜早涼透了不說,上面還有一個皇帝坐著,他們這幫官場初哥,哪一個還吃得下,只能隨便吃吃,壓壓前面的酒氣。
這一場瓊林宴,除了是規矩,還是規矩。沒有人吃好。
其實就是想吃也吃不好。在我國歷史上,宋代一直被譽為中國飲食業的高峰時期。面對如此發達的飲食業,執政者不得不考慮分工管理問題,史料中記述的「四司六局」就應運而生。四司即賬設司、廚司、茶酒司、台盤司;六局即果子局、蜜煎局、菜蔬局、油燭局、香藥局、排辦局。這些部門各有其責,各司其職,從飲宴廳堂的佈置、擺設和烹調配料、茶酒,甚至照明、衛生等方面都有分工。
這制度是先進了,可是一旦中間斷了傳承,便幾乎再也不可能找撥回來了。
偏偏這宋朝便是遇上了蒙元,吃的文化也便斷了傳承。明朝的老朱又不是一位好吃的人,作為一名發明「四菜一湯」工作餐的皇帝,吃文化的復興也就可想而知了。
好在後面又來了位滿清,恢復了一些漢吃文化,只不過難免是上有所好,下必從焉,其更多的卻也只是增加了不少滿人的飲食文化罷了。
就是這,貂蟬的手藝也不知比大明宮宴強了多少倍。
這是什麼?珍珠翡翠湯?真虧這老朱拿的出來。
老朱出來後的講話,盡皆是大講特講貪污腐化問題,希望在座的士子能清廉起來,為民服務……
聽得許仙更是一點兒胃口也無,分外不奈煩起來。
後世之人,他是知道,這帶著人民的,就沒有真為人民服務的。
在後世,凡是門口掛「人民」二字招牌的地方,均崗哨林立,充分體現了「人民」的崇高。這些地方一般都是人民無法隨意進出的,像「人民zf」、「人民法院」等等。
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民銀行」,還不辦理儲蓄業務,只有「人民醫院」的門可以隨意進出,卻是人民都不願意進去的地方……
至於老朱的「大明民」,就更加不用提了。
透過這濁世濁氣,許仙是看的—清二楚。朱元璋的龍氣甚至連震動—下這濁氣都做不到。
神通難敵天數?天道大勢繁榮?
這些日子,—個又一個的悖論不斷在許仙面前出現迴盪。許仙知道這是濁氣在搞鬼,如果不是他確立了修真逍遙為道心,他恐怕早迷失了。沒有跳出來,想找到濁世真假、方向,非大智慧大毅力不可。反倒是不如身處局外,看的清看的明。
許仙抽身的同時,北俱盧洲,女媧娘娘殺靈龜棄屍之地,此時已是—片黑暗,有如那宇宙黑洞一樣。滾動翻騰,一股意志降臨了。這股意志落於濁氣,名為:誰都逃不掉。為官也好,為人也好……都要入這濁世染缸。大有「我逃不掉,你也不行」的毀滅意志。
只可惜這意志藏得很深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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