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你是何方邪魔,竟然敢闖入城隍廟!」
這裡是什麼地方?這裡是城隍廟,是眾鬼辟易的地方,卻有鬼不請自從。—應鬼差城隍盡皆怒喝。
「嘻嘻,我?我自然是邪魔。天下熙熙皆為利往,天下攘攘皆為利往。」被鬼卒圍住,他也不慌,反而嘻嘻哈哈,開玩笑似的。
「大膽!此乃陰司神地,豈容你放肆,還不與本神束手就擒!」蔣子文大喝,盡顯神君風采。煌煌神威,赫赫神恩。
那鬼卻是毫不在乎,嬉笑言開:「嘻嘻!放肆?神就是魔,魔就是神,何來放肆?修道為長生,佛祖取利事。天下儘是言利人。嘻嘻!」
他說的對嗎?修道為的只是長生?佛祖講道,為的只是利事?
不!不對!絕對不是這樣的!
「你其實根本走不出去對不對?」許仙突然開口說。
「你說什麼?」那鬼面色不變,依然嘻笑說,「你就這麼想讓我奪了你的捨?奪舍之後,你會死,咱們也就見不到了。人家會很傷心的。」說著,他竟垂涎yu泣。
眼看著將哭出來,他卻猛然抬頭,嘻嘻哈哈笑道:「騙你的!你是不是很害怕?嘻嘻!」
許仙搖搖頭說:「我說過,你出不去的。」
那鬼四處看看,突然極害怕說:「啊!神像,我好怕怕。」以手掩面,神像卻沒有任何反應,他放下手說,「切!原來是旁門神像,難怪沒有什麼力量。」
不屑之情溢於言表,又對許仙說:「你知道佛門為什麼叫旁門嗎?」
不等許仙回答,他又說:「便是因為他們急功近利,什麼利事,什麼好處,完全都是他們弄出來的。唉!好好的道,竟然成了今天這樣!」
佛道不合,他說了半天,卻是一點兒沒有看到許仙的認同。
歎息完,他認真上下打量著許仙。「你不是道家人?」
許仙說:「修道長生只是附贈,道才是真;佛祖講經,利事是附贈,法才是真。」
「咦?你這樣講也對。」那鬼抓著頭,愁眉苦臉。突然遷怒他人道:「就是你們,好好的經都讓你們這外來的和尚念歪了。」
那鬼用手—指城隍說:「公子,快殺了他們!」
許仙這時卻說:「有的人,他的理想是老婆孩子熱炕頭;有的人,他的理想是做將軍……」
「公子,你到底在說什麼?」那鬼不明白了。
許仙搖頭說:「你不要白費力氣了,有一鬼不入輪迴,勾邪念為生,是為邪魔。只要我不起邪念,你是動不了我的。老婆孩子熱炕頭可以是理想,可以是道;將軍沙場征戰,也自然可以是理想,是道。他做城隍,獲得好處,本是城隍的天恩賞賜,又怎麼算是邪呢?道是明悟,是解釋,非正非邪。」
「好!我倒是小看了你!但是他,他這樣想嗎?」那鬼—頭扎進城隍的體內,吞噬邪念,肉眼可見的壯大起來。
「夠了。」許仙拿起從城隍手中掉落的判官筆,揮毫書寫:邪魔,引出邪念,以邪念為生,邪念不滅,邪魔不死。
「邪魔!」口含便簽,吐氣吞聲。—股無形的吸力直接捲住邪魔。
這力量是邪魔對抗不了的,只見他不斷從城隍體內拉出,飛向紙簽。
邪魔驚惶失措。「你是山海人?不,不可能的!你怎麼會是山海……」
封入紙中再無生息。
這時天邊飛來—本《山海經》落入許仙手中,許仙把那紙簽往書中—夾,立即合二為一,那紙簽直接便成了書的—部分。
從邪魔出現,到收回,只是極短的時間,但是許仙卻知道了許多。無論是字道,還是照妖鏡上都有這樣的傳承。當邪魔從破碎的照妖鏡中逃出來後,這傳承也便開啟了。
首先是山海人,人族護法,—本《山海經》最是出名,幾乎封盡了天下的妖魔鬼怪,世界也便成了現在的世界;其次封禁妖魔鬼怪的手法。
今天,許仙才瞭解了人族傳承的能力,並不是簡簡單單的抄寫道文,也有著其自身獨特的能力與手法。為許仙打開了—道封盡妖魔鬼怪的世界。
「下次,不要再自報家門了。」許仙把書放在了文案上。
城隍卻是嚇得半死,剛才他真的以為他死定了,哆哆嗦嗦道:「那個,你不帶走嗎?」
許仙看了看這本不知從何處來的《山海經》,說:「不,還是把它留在地府吧!」
山海人很聰明,掌握字道的他們,只要是書,便可以封印,並不需要像神仙一樣煉製他們的法寶。字,便是他們的法寶。只要是有字的世界,他們便有法寶。
「對對,速速把它送入地府鎮壓!只是可惜了道友的法寶。」城隍下完令,才想到是許仙的法寶。
許仙卻是笑了,心說:這只邪魔竟然是我送入地府的?—飲一啄,皆有定數。進了地府,照妖鏡鎮壓……難道是我自己送我自己來的?可我又怎麼有的這麼大的能力?
想不明白,實在是想不明白。
這時,城隍才說:「道友,今日的yin功盡歸道友。yin功多了,對道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在他看來為了封禁邪魔,許仙是賠上—書樣的法寶。實在是沒有可以補償許仙「法寶」的,可以拿出手的也只有yin功了。蔣子文是讓了這審yinyin功,反正他本就是有心給的,只是這次給多了些罷了,還唯恐怕許仙不滿意。
許仙自然不會把功德往外推,解釋說什麼那只是一普通的《山海經》。世人常說積yin德,他這也是要積了—把。
蔣子文見許仙應下,一聲招呼,不多時小山一般的文案被放在堂上。有些肉疼道:「這都是愚兄這些年積累下的差事,請賢弟今晚就開始處理吧!」
許仙上前隨意抽出一本,翻看一下,又放下。「可有陰司律法?」
趙文會一拍腦袋:「是我糊塗了,不照章辦事是沒有功德的。」於是一堆律法從庫中搬運出來,許仙一本本的看起來。他本隨著修煉加深記憶越發好了,現在神魂出竅,更是不凡。一目十行,那種種律法卻瞭然於胸,隻字不漏。
一炷香功夫,許仙放下最後一本律法,抬頭道:「可以開始了。」
城隍廟中,許仙毫不客氣的高坐堂上,卷宗被一卷卷放到面前,他低下頭凝神批改。堂下有新死的鬼被帶上來,或痛哭、或怒罵、或告饒,許仙面不改色,按照胸中的陰司律法一一審之,批駁之間絕無半點猶豫,而且甚有法度。
有法有度,自有字起。片片文字在他手中飛舞,這每—個文字都可以施為禁制,封鬼封魔封妖封怪,只在他心中所想所為。
這些鬼魂陰司所有,自然無須許仙封制。那文字卻又炸開,融入他的雙手,沒入他的神魂。溫養起來,等待施用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