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仙說:「李大哥,有些事咱們知道就可以了,官面上並不—定需要說出來。也許真的只是那些世家大族呢?」
許仙只想他們過上平靜的生活,並不想他們惹麻煩。有一個不喜鬼神的皇帝,上有所好,下必從焉。
李公甫想了想,後怕地點點頭說:「嗯。到底是讀書人,我怎麼忘了當今陛下是不喜鬼神的。」顯然他也是知道朱元璋敢把「神仙」發配的往事的,畢竟朱元璋從來沒有隱藏過他的貧窮往事。
體制中人,都深知朱元璋的脾氣,那對不合他心意的人下起手來,絕對是冷酷無情……想到這,李公甫更是對許仙感激不已。「漢文啊!你比我更適合這官場。」
這是誇人,還是罵人?
不等許仙動問,李公甫便急急安排差人去了。縣太爺下了嚴令,又有大官來,他自然有心表現。
只是安排了人,他又不放心回轉回來,小聲問道:「漢文哪?可若是萬—……」
許仙笑笑說:「所以我要與李大哥一起去啊!」
「你?行不行啊?」
「男人,是不能說不行的,李大哥。」許仙故意笑著,「我乃讀書人,自有—身浩然正氣,群妖辟易。」
不是許仙愛現,實在是沒有了白素貞,他不出手。萬—這李公甫見到妖後,變得無厘頭起來,上前拚命。許仙自問還沒有下地府的本事。
不,是在他還沒有完全掌握輪迴,他連靠近地府都不會。好容易拚命得來的大殺招,進了地府會不會失去,這個險,他不敢。
讀書人的浩然正氣便成了他最好的掩護,沒有人會奪,也符合他的身份,總比那因為吃了照妖鏡要安全多了。
你,一介凡人都可以靠吞食照妖鏡有了神通威能,那麼我們吃了你,會不會也有?
這個險,許仙實在是冒不得。唐僧之所以敢,是因為他有孫悟空,有漫天神佛做靠山。
「自己呢?也許到死都不能說吧!」許仙苦笑著,只是當日忙著與照妖鏡拚命,卻一點兒也不知道有一隻貓也經知道了。
「可是你真的行嗎?」李公甫雖然有了許仙的保證,但是他還是無法心安,走一路,說—路。一顆心忐忑不安的很。
「也許不是什麼妖物,而僅僅是大世家所為。」許仙的保證已然說了無數次,沒奈何也只有拿這個可能安慰。
「不是妖就好,希望不是。」李公甫還在念叨,不過他已經安心不少,顯然比起妖來,他更願意是人。
「我也希望啊!」許仙同樣小聲說著。
在他們離去不久,縣衙內,驢臉老者已是吃了茶,目光閃爍地思索著什麼。
那縣官坐都不敢坐,低垂著雙手,隨時等候老者的吩咐。
過了盞茶時間,那老者開口問道:「方纔那讀書人還是個童生吧!」
「啊!是的。」縣官身體—抖,立即回復。
都做了一方父母官了,還這麼怕自己,其膽量還不如—個沒有功名的童生,這讓老者很是不滿。不過老者還沒有說什麼,那縣官立即道:「這士子事,學政想必知道,臣已經派人去叫了,想必……」
話沒有說完,便有一七品補子官進來。「臣……」
正yu施禮,那老者一擺手。「好了,不必了。」
看出老者的不耐,唐縣官立即說道:「王大人,是這樣……」便是簡短說了一下剛才。
學政想了—下說:「哦,這人進的是族學,姓許名仙字漢文。」
「他也是世家子?」老者點點頭,沒讓學政回答,又說,「繼續。」
那學政說:「這許仙一家倒是淒慘。洪武四年大水,好容易躲過,其後起瘟,父母早亡。洪武八年又見大水,後又起了瘟,這許仙差一點便去了……臣還聽說,這一次其族人還收回了他們的族田。」
老者又點了點頭,發問道:「他的學識不好嗎?」
學政並不知道老朱的意思,只能實話實說道:「漢文以前是很聰慧好學的,只是父母亡故,據說他把極大的精力投入到了醫學上。」
「嗯,倒是個孝順的孩子。」老者點點頭。
能讓官府自稱為臣,又長了—張驢臉的……沒錯,這人就是朱元璋了。老朱突然來,又突然走,可是嚇死了這錢塘的官們。
—直到老朱離開都有了一時三刻了,這縣官端茶的手都在打擺子。
王學政問道:「唐大人,陛下不是應是在祭祖嗎?怎麼來了錢塘?」
唐縣官說:「誰知道。總之是完成陛下的旨意,讓那許仙去科考了。」
「這是為何?陛下為什麼單單點明一童子入京科考。」王學政不明白了。
這科考自有制度,明朝讀書人先要在州里考,考生統稱為童生,考中了就成為我們熟知的秀才。更高一級的考試叫鄉試,是省裡的考試,要是考中了叫舉人,第一名叫解元(三元裡的第一元)。要是考中了舉人,就可以去京城參加會試,考中了的不叫我們常說的進士,而叫貢生,第一名叫會元(三元裡的第二元)。
然後就可以去參加殿試(顧名思義在皇帝眼皮底下考),考中的分為三甲,一甲只有三人:狀元(三元裡的最後一元),榜眼,探花,可以直接進翰林院。二甲前十二名,叫庶吉士,經過學習也可以進翰林院,三甲和其他二甲只能分配到地方或中央六部(除少數人)。
當然,有老朱親自點名,那自是不同了。
只是為什麼?為什麼要有這三級跳?
錢塘距金陵是不遠,但是祭祀不做,只為了這三級跳?
不明白,實在是想不明白。
唐縣官說:「因為敢言。」他沒有講為什麼,而是說道,「王大人可知國子學官李思迪和馬懿二人。」
「陛下召儒臣談論治國之道,大家暢所欲言,只有國子學官李思迪和馬懿沉默不語。陛下極不高興,把他們給貶了。之後,在下發給國子監的『通報』中說:身為人師,應該『模範其志,竭胸中所有,發世之良能,不隱而訓……』李思迪和馬懿,出身草野,能與皇帝議論國事,皇帝這麼虛心請教,他們竟連一句話都不願說,對皇帝尚且如此,還能指望他們盡心盡力教學生嗎?」
身為學政,王學政感同身受說:「是啊!我等雖為學官,但也不過是些『高級教師』罷了,陛下的標準也太高了,除了關注國計民生,還要具備參政議政的素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