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蘭入宮來見李璟,報告楊復光已到之事。本來這事情也需要她親自跑一趟,她不久前剛生了第二胎,又是一個公子,產後剛過了百天沒多久。只是楊復光前來密談之事如今還是一項機密,公孫蘭便親自跑這一趟。誰知到了南書房卻不見了,問了值班的翊衛班軍,才知道往李母那邊去問安了。公孫蘭聽了便又出了南書房轉往李母所住的慈寧宮去,剛進宮門,只見韓氏的貼身女官金妍兒正帶著她妹妹婉兒剛留頭的女孩兒站在宮牆內玩,見到公孫蘭過來也沒見外,知她定是來找李璟的,便笑著向內努了努嘴。
公孫蘭向金妍兒微笑點了點頭,便徑直向殿內走去,只見李璟正陪在李母身邊,另外蕭門韓氏今天也過來了,蕭玉樓就陪在她身邊,除了她們四個外,婉兒和王桂娘也都在,正庶三個妻妾都各帶著自己的孩子。幾個人坐在那裡,也就說些家長裡短的閒話。公孫蘭一時倒也沒急著進去,站在外面問一個相熟的宮女:「怎麼沒見到於妃和三夫人?」
大約有三十左右的女官是個寡婦,原來是個流民,後來就一直在韓氏身邊服侍,原本韓氏也打算給她找個男人再嫁了。不過跟在韓氏身邊的日子過的舒心,她的孩子也都有十來歲並進了軍校寄宿諸書,便乾脆省了再嫁的心,一心留在宮中。其實如今的紫禁宮中,宮人一般都分種兩種,一種是年輕的宮女。一般十五歲選入宮中。在宮中滿五年二十歲就放出宮。且在宮中的這五年,也是有薪水的,並且在宮中時,還會教授他們一些技能。對於許多農家少女來說,能入宮待五年,再出來後,可就身價大增,往往都能找一個不錯的人家嫁了。而另一類宮人。則多是三十歲以上的婦人,她們多是寡婦,且多為出身不錯,相貌不錯,且還識文斷字之人,自願入宮做女官,和宮女一樣,不但有薪水,而且還能免除家裡的一些稅役等。一般入宮後的婦人都很少願意只干幾年就走,對於她們來說。干到五十歲後,宮中還會送他們去京郊新建的休養院養老。
這個女官跟公孫蘭並不陌生。知道她既是秦王的外室,同時也是秦王的情報主管,地位重要。因此笑著解釋道:「也許是天冷了,最近於妃和三夫人身子都不舒適,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過來了,老王妃體諒她們,也就免了她們早晚請安,只讓她們安心休養。」
「究竟是哪不舒服?」公孫蘭問,」到底哪不舒服,也該趁早請小醫仙過來好生開個方子認真吃幾劑藥早治早安才是啊。」
那女官也是個伶俐的,其實現在宮裡上上下下哪個不知道於妃和王夫人是哪裡不舒服,都是心病。先前大王妃沒有嫡子,三夫人生的是庶長子,於妃生的是嫡子。結果兩人的娘家勢力又都不小,結果兩邊開始明爭暗鬥,鬥起法來。一開始還好點,結果後來越弄越厲害。誰知,一直忍著沒出聲的秦王突然出手,王夫人的叔父和幾位堂兄都因走私等罪名被關進監牢,同時跟王家結盟的好幾個家族也被敲打。另一邊于氏家族也同樣受到打擊,於妃父親掌控的天平鎮被併入山東行省,於父被調到安東,而原本在政事堂中的於琮也被調離燕京,同樣的,與于氏結盟的數個家族都受到了一番警告。
當然這還不是最大的打擊,最大的打擊是原本已經幾近於出家的大王妃王桂娘,居然突然就生了兒子,而且一下子生了兩個。
于氏和王氏兩個家族都受到了極大的威脅,因為據說這兩個孩子面貌極像李璟,而且十分得老夫人喜愛。兩個家族開始把王桂娘和她的兩個孩子當成了威脅,並且暗中動作起來,畢竟在他們看來,王桂娘沒有什麼娘家勢力,先把她們母子鬥下去是最容易的。
不久,燕京街市上開始流傳一個傳言,說是雙生不詳。隱隱直指王桂娘和她的兩個兒子。不過誰也沒有想到的是,這次流言剛散開,李璟就馬上動作了。而且動作極為迅猛,他沒有去追查誰散播的流言,也沒有去找什麼證據,儘管擁有著強大監察廳的李璟很可能早就有了這些證據。李璟的反擊很快也很凌厲,他直接下達了一連串的調令。
這些調令直指于氏和王氏兩個家族,多達一百多名兩個家族的官員被調任,從重要的職位和地方調離,特別是在秦藩燕京的省閣府院廳司等重要部衙,兩個家族的人幾乎都被調光了,雖然他們調到其它地方擔任他職,品級等都沒降低,可從中央到地方,這明顯就是貶職。這也是**裸的警告,是李璟的怒火。
李璟沒有解釋為什麼這樣做,可兩個家族都明白這怒火從何而來。
流言很快消失,兩大家族也沒有任何的怨言,他們知道這次玩過了界。
甚至從這一天起,李璟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再踏進過小王妃和王氏的宮院了。很久,很久了,一部份是警告,一部份是因為忙碌。李璟親征渤海前太忙碌,結果出征一去就是近兩年,回來後,更是每天忙碌個不停。于氏和王氏都在等李璟寵幸,等著李璟重新踏入她們的宮中,誰知李璟回來也有幾個月了,可卻還一次沒去過她們那裡,這使得二人的一下子就「病了」。
「別提吃藥了,最近小醫仙幾乎是隔三差五的就入一次宮來,可就憑小醫仙這樣的女菩薩女神仙,也一樣是不見一點兒效。」
公孫蘭笑笑,看來李璟這次是準備給兩個一次深刻印象了。不過按她對李璟的瞭解,也知道,李璟頂多也就是故意冷落下二人。絕可能真的太過絕情。不管怎麼說。就不論夫妻感情。可於王兩大家族的勢力不小,就算是今時今日的秦王李璟,也不可能忽視這兩個頂級門閥的影響力。但李璟也不會太過放任他們,要不然,他們就會對自己的實力過於自信,做出些讓他們後悔的事情來。
兩人還在說著話,卻看到李璟已經從裡面走了出來,問:「大娘怎麼過來了。有急事嗎?」
「天津的客人到了!」公孫蘭忙回道。
李璟點了點頭,「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走,我們去會會。」
這時韓母卻也跟著出來,在後面叫道:「三郎且站住,我有點東西給你們。」
說著便招手叫女官過去,沒一會,女官取來幾樣東西,卻是幾個匣子,打開來。每個匣子裡居然放著十二朵顏色各異,花容綻放的牡丹花來。
韓氏道:「這是花苑裡暖房裡培育出來的。臘月裡也有這樣的新鮮花兒,真是罕見東西。桂娘和婉兒還有玉樓我剛都一人給了十二枝,這裡還有一些,你拿回去分分,正好給大娘一匣,另外梅根和茱麗那兩個成天在軍營裡不著家的,你也帶過去。再有外頭的芸娘還有長公主那邊,也都送一匣子過去。」
李璟看了看,母親說的五個女人,可這裡卻有七匣子。
果然,停了一下,李母拉著李璟的手輕聲道:「幼娘那裡和惋君那裡,你也過去一趟,給她們親自送過去。你出征到回來,差不多兩年時間,都還沒有進過她們的門,這像是什麼話。不管有什麼事情,差不多也就算了,不看別的,也還得看她們給你生的那幾個兒子面上啊。」
韓氏拍了拍李璟的手,」至於其它幾房的,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一會叫人給她們也一人送一匣子就是。」
李璟點點頭,雖然說李璟娶了這麼多妻妾,且多數都是自已做主意娶的,並沒有經過韓氏同意。可李母對待這些兒媳們,卻基本上是一碗水端平,既不因哪個出身高貴就看重幾分,也不因哪個出身普通就低看幾分。兒子對於王兩房的冷淡她看在眼中,也知道事情緣由。可做為母親,她也勸李璟見好就收,不然,夫妻傷了心,就生份了。
「孩兒曉得,不是有意冷落,只是最近實大是太忙,一會我就給她們親自送去。」
離開慈寧宮,李璟並沒有真正的去送花,他叫來侍衛,「把這些花給幾位夫人送去!」侍衛接過,問明要送哪幾位夫人後離去。李璟轉頭對公孫道:「走,我們見楊復光去。」
幾個侍衛各拿了一匣分別往各處去送,送到王惋君處,宮門的女官問明後連忙捧著匣子進來笑道:「夫人,大王差人送花給夫人了!」
王惋君正躺在床上,削瘦了許多,李璟回京已有兩月有餘,可至今沒有踏入到她的宮中半步,父親幾次來信,說起如今被免了兵部尚書和參加政事之職,到地方上雖然做了一省總督,可這總督太過清閒,與京中時相差天壤之別。而且叔父王蓋和幾位堂兄到現在也還關著,聽說過年之後,就要貶職渤海邊疆。父親讓她想辦法重獲秦王寵幸,可這寵幸又哪有這麼好邀得。以前,還不感覺。如今被有意冷落,連宮裡人的那份人情冷暖都馬上感受的到了。後悔,自責,自歎,自憐,讓這個聰明的女子鑽進了牛角尖,變的整日鬱鬱寡歡起來。
聽到說李璟送了花來,她原本有些灰暗的眼神突然放出光來,一下子從床上掀開被子爬起來,「什麼花兒,快拿來給我。」一面早伸手接過來了,打開匣子,看到竟然不是尋常的紗制的宮花,而是新鮮的芙蓉花兒,而且都是珍貴品種,不由的當場臉上就有了笑意。
王惋君走到梳妝鏡前坐下,讓宮人替她梳妝,然後拿著花往頭上插。
「這花是單送給我還是其它人都有?」
女官回道:「這花是老王妃那裡賜下的,各位夫人都有。大王妃和蕭夫人和金夫人都在慈寧宮,因此直接給了她們。老王妃又給了大王七匣子,讓他送給公孫夫人,劉夫人和東海長公主,另外還有那兩位水師的女將軍,再有就是給夫人和那位小王妃,其它的幾位夫人,老王妃則是派人送去了。」
正興沖沖的王惋君笑容一下子消逝在臉上,有些失落的看著手上的花兒,原以為是秦王送給她一人的,卻沒想到,居然人人都有一份。
「大王在忙什麼,怎麼就沒有半點空來這裡一下嗎?」
「聽說好像是天津來了什麼客人,因此急著去見客了。至於天津來的是什麼人,就不清楚了。」
王惋君貼身的女官綠蕪在一邊看著著急,「夫人你這麼聰明的人兒,怎麼卻突然一下子糊塗了呢。這次的事情,怎麼說咱們理虧在先,大王生氣也是正常。可你不能總這麼乾坐著,你得主動。」
「主動?」
「夫人你就是當局者迷,關心則亂。秦王是什麼人,那是天下仰望的英雄人物,這事得咱們先低頭。如今大王回京了,眼看著也要新年了,怎麼著也得把這個結給解了。大王既然不肯主動前來,不管是真忙還是假忙,不去管他,那咱們總有空啊。大王不來,夫人就不能親自過去見大王嗎?難道夫人去了,大王還把你推到門外去不成。再說了,其實也不一定要夫人親自去,大王也會來的。」
「哦,綠蕪,你有什麼好計策?」
「夫人若是放不下面子,其實可以叫郡王和兩位郡公和小郡主去請啊。」綠蕪跟著王惋君多年,也算是聰明伶俐,眼看著夫人一天天憔悴,便不免著急,此時終於想出一個好主意來。
王惋君眼前一亮,不由的帶著幾分欣喜。確實,也許秦王還在生她的氣,可絕不可能會生孩子的氣。尤其是長子德昭,那是受到許多學士稱讚的優秀王子,若是由他帶著弟弟妹妹去請父親來見病中的母親,一家人團聚,他不可能會拒絕。
想到此,她連忙點頭,「快去看看德昭他們下學沒有,去接他們回來!」
「紅琴,服侍我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