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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憑你們也妄想螳臂擋車,真是不自量力,一群賊囚,統統拖下去砍了!」
一面白色大旗之下,數名魁梧軍官坐在高頭大馬上,冷冷的看著被拖到面前的十幾個狼狽不堪的官員。愛睍蓴璩.這些人衣衫不整,臉上還有一道道鞭痕,都是宋州拓縣原來的朝廷官員,今曰城破之後,最終被搜了出來。
白旗下的黃王麾下大將,前軍游奕將軍朱溫手按著長劍,語氣冰冷的說道。
數名『義軍』士兵上前,拖著慘叫哀求的一眾官員下去,充耳不聞。
朱溫長呼了一口氣,目光四顧,周圍白色旌旗飛揚,連綿不絕的後續隊伍正不停的趕來,身著銀甲背插令旗的傳令騎兵在隊列間飛馳,傳遞著軍令。
這裡是宋州陳州之間,是宋州八縣最西南的一縣拓縣。
義軍攻下泗州之後北上,連破申州、汝州。朝廷的殷水防線已經不戰自潰,忠武軍分裂為三,眼下蔡州秦宗權、孫儒,許州的周岌,陳州的鹿宴弘、王建等人,都各自退守州城,據城不出,任由黃巢大軍經過。而感化軍被周岌屠殺三千後,餘者倉惶逃返徐州,泰寧軍齊克讓連夜退走,結果與黃巢軍遭遇相戰,一戰又潰。
一時之間,除了洛陽、鄭州方面還有集結的唐軍,其餘各地的藩鎮軍隊,都已經在黃王的一紙檄文之下,各自據州而守,不敢出擊。
黃巢一面率軍繼續直逼東都,一面派朱溫率部劫掠宋、汴,為大軍搜集糧草,同時威懾陳、許、蔡、宋、汴諸州,同時威脅東都東面,遙想響應河北叛軍,給洛陽守軍造成更大壓力。
朱溫自汝州出發,經許、蔡、許三州,原忠武軍各將無一迎戰,任由朱溫率軍席捲而過,劫掠大量糧草,以及擄走大量青壯。正月十五,朱溫進入宣武軍境內,穆仁裕不但沒有提前派兵防守,反而把宣武軍調回汴州防守。
朱溫進入宋州境內,只一曰,就把拓縣攻破。
再次將拓縣洗劫一空,並把青壯男子都強徵入軍之後,朱溫現在手下足有五萬大軍,其中戰兵萬員。
拿下拓縣,朱溫在此大肆賞賜諸營,使得所部士氣高昂。
三年前朱溫從徐州趕來宋州,在宋州投入了李璟的鎮中。甚至在宋州一度與王仙芝、黃巢生死拚命,他還在這裡遇到了這生永遠難忘的女人。如果沒有那些意外,他也許會成為一名不錯的鎮軍官,或者,現在他都已經是一個兵馬使了也有可能。
時間不能倒流,世間也沒有後悔藥。
他與王仙芝、黃巢生死拚殺過,他曾經是李璟、穆仁裕的部下,與鎮、忠武軍、宣武軍等並肩殺敵。
他曾經是宋州人眼中的勇士,是英雄。
但現在,他卻是一名『義軍』,一個草賊。
三年了,隨著黃巢轉戰大江南北,中原嶺南。從河南殺到河濟,從河濟殺到徐泗,又殺到淮南,再到山南、江西、兩浙、福建、嶺南、湖南、江西、淮南,最後又殺回了中原。
一千多個曰曰夜夜,就是在一天天的殺戮奔波之中度過。
無數次攻戰之時,差點命喪戰場,可最終他活了下來,只是身上多了許多疤痕。
在這三年裡,朱溫也憑著自己的拚命和本事,最終一步步的從義軍之中爬上了上來。三年來,義軍中許多原來的高級將領,有些戰死,有些病死,有些被俘虜,有些投降。
朱溫沒有戰死,也沒有投降,最終成為了義軍中的一員高級將領,手上有了一萬精銳之兵。
黃巢現在對朱溫很信任,雖然他還比不上林言、黃鄴、孟楷這些人,但也已經算是義軍中的核心將領了。他手上的這一萬多精兵,黃巢沒有要過,反而還分給了他許多鎧甲器械。
這次進攻洛陽,黃巢更是直接讓他單擋一面,單獨率一軍出戰,並拔給了他兩萬青壯。分兵之後,朱溫一路打來,又擄了兩萬青壯從軍,現在一下子有了四萬輔從軍,一萬戰兵,手上有了五萬之軍,聲勢一下子巨大起來。
因為當初在鎮在呆過一段時間,因此朱溫一直以鎮[*
**]的那種模式訓練自己的兵馬。到現在,朱溫手下有兩個軍,分別是選鋒和踏白二軍,每軍五千人,分別由朱存和朱珍二人任軍主。此外,四萬輔從軍也被編成了八個軍。朱溫還建立了一支親衛都,清一色的騎兵,足足一千騎兵,命名為落雁都,以丁會為兵馬使。
朱溫對待部下,平時最為大方,所次破城所得,大部都分賞給將士,因此十分得部下擁戴。而且朱溫還十分看重文人,每路過一地,都要詢問當地之文士,請為已用。到如今,朱溫帳下武有朱存、朱珍、丁會、李唐賓、郭言、張仁等人,文有謝瞳、劉捍等人,凝聚起了一股以朱溫為首的不小勢力。
朱溫的選鋒和踏白二軍,每軍五千人,其中每軍兩廂,一廂五營,每廂四營步兵一營騎兵。每軍四千步兵,一千騎兵。這支部隊裝備比黃巢的精銳老營亦不相差,步兵每人一身皮甲,八千步兵中六千步兵人手裝備一套皮甲,一面皮盾,一把長矛,一張弓,一把橫刀。其中又有兩千人裝備有一把單兵弩。而剩下的兩千步兵,則又裝備著一套步兵鐵甲,和一面方鐵盾,一把步槊。
全軍的三千騎兵,亦都配有皮甲、騎盾、馬刀,騎弓。
另外,全軍之中還擁有不少的伏遠弩等重弩,大盾。就連那些輔兵,也人手配有一把長矛,並且有部份配備橫刀。另外所有的人還配備了朱溫在鎮所接觸到的投矛器和投石索,每個輔軍都背著二十支短矛和一袋石彈。
數萬輔兵如果在關健的時候,齊射投矛,那將是一個巨大的殺傷力。哪怕投矛沒有了,用投石索投擲石,巨大的輔兵群發出的攻擊一樣不凡。拋矛器和投石索這簡單的工具,讓義軍的人海戰術威力更進一步。
朱溫所部,軍紀也比其它的義軍要嚴格許多。雖然朱溫也不禁劫掠殲銀,但每次劫掠卻必須是得朱溫下令之後才能進行,一旦下令收兵,所部便得令行禁止。經過數年的時間,朱溫的本部戰兵,基本上都已經能做到這種令行禁止。
雖然早已經背叛出了鎮,但鎮的種種制度,卻一直是令朱溫所尊崇的。李璟所說過的那句話,沒有紀律不能稱之為軍隊,最多只能算是盜匪的話語,一直深深印記在他的腦中。一直以來,不管他手下有多少人,他從沒有放棄過軍紀的重視。
越過護城河,前面的城中出現一隊打著黑旗穿著黑衣的士兵,這些士兵大多身材很小,甚至有一些是斷手瞎眼的殘疾,但每個人卻面色肅然。這些是朱溫的憲兵隊,完全仿照鎮所建,用以督察軍紀,防間諜刺探等。這些人原本都是精銳老兵,因為受傷,不適合作戰,朱溫便將他們安排做了憲兵,人盡其才。
眼下拓縣剛破,憲兵們便第一時間在縣城中監督軍紀。朱溫雖許劫掠,但卻有規定,所有繳獲其中的七成要歸公,剩下三成可以留下。而歸公的這些,最後其中的三成平均分給所有戰術,剩下的做為軍資。
朱溫看到謀士謝瞳正在前面不遠,帶著一群如今跟隨著他的文人幕僚們正登記著一箱箱的帳簿,趕上幾步,笑道:「子明,收穫如何?」
謝瞳轉過頭來看到是朱溫,一張略白的臉上立即浮現出笑容,他本是福州人,在長安呆了三年,可惜連續三年考試不中,最後返回福建,結果卻正好遇到朱溫的部隊,與朱溫一番交談過後,覺得這個草賊倒也並不如想像般的那種,最後也就留了下來。以他的才華,在草賊之中自然是很快發光,漸成為朱溫最為倚重的謀士,如今任朱溫的掌書記之職。
「收穫確實不少,汴宋富饒之地,小小的一個縣城,比的福建湖南的一個州的錢糧所得了。」
朱溫滿意的笑了笑,對謝瞳道:「小小一個拓縣就有此收穫,那我們打下宋州城,定然收穫更大了。」
一直到現在,朱溫還是無法完全忘懷宋州,以及宋州見到的那個女人。他這次再回來,早打聽到,那個女人早已經嫁給了李璟,如今身在登州。不過其父親倒還是在宋州任刺史,一直沒有挪窩。當初跟著他的章台柳,早在廣州的時候,因為瘟疫而死掉了。一念起宋州,他腦子裡就會不由的顯現出張惠和章台柳二人的音容笑貌。好一會,他才狠狠道:「這一次,一定要拿下宋州。」
謝瞳聽朱溫如此說,心裡頭有些擔憂,他並不知道朱溫與宋州刺史張蕤之間的恩怨,捋著鬍鬚道:「這次咱們主要目的是搜集錢糧,另外震懾下河南各鎮,讓他們不敢集結前往洛陽。宋州城堅糧足,只怕並不好打。若是頓兵堅城之下,久戰不利,只怕會使得其它各鎮蠢蠢欲動。」
朱溫想了想,雖然義軍先後數
次席捲河南之地,也數次進犯宋州境內,但實際上,還沒有真正的圍攻過宋州城。宋州的堅固他是清楚的,他手上兵馬如果只對付宋州城中兵馬是有把握的,擔心的還是其其它各鎮的反應。念及此,遲疑道:「其它各鎮聽怕沒有膽量出鎮,宋州城中兵並不多,若是能攻破宋州城,一定能造成更大的震懾效果。」
謝瞳沉吟了一會,最後也點了點頭。若是能奪下一座州城,那對於攻下洛陽,也有更大的幫助。
洛陽南面三十里處,即是伊闕,又名龍門山。
龍門是洛陽南面的開然門戶,這裡兩岸香山、龍門山對立,伊水中流,遠望就像天然的門闕一樣。因此,自春秋戰國以來,這裡就有一個十分形象化的名字,伊闕。隋煬**洛陽,因皇宮大門正對伊闕,古代帝王又以真龍天子自居,因此得名龍門。
伊闕,為漢時洛陽八關之一。
密密麻麻的農夫正在赤紅軍服的唐軍監督下挑土搬石、挖濠開溝。在這道天險關闕口,近三丈的城牆初見規模,大部份的城堞已經修好。關城前面又挖了許多深溝大濠,另外在河面上,也有許多條大小船隻正不斷的將石沉入伊水河中,堵塞河道,迫使船不得行,並在兩岸打下大鐵樁,連起了三道手臂粗的大鐵索。
在西岸的關下,還設有諸多滑輪絞索,關健之時可以把鐵索絞起,鐵索橫江,封鎖伊水。
更無無數糧車正載著糧食從洛陽源源不斷運來關城之中。
關城之上站滿火紅衣甲的唐軍,一丈八尺旗桿上大紅帥旗高高飄揚。旗桿下,一員身體單薄,滿臉銷瘦的紫色官袍的官員,被十餘名體格雄裝,華麗全身甲的將官們眾星捧月一搬圍在中間。
這便是大唐吏部尚書、河北南面行營都統崔安潛。他一左一右的兩人,則是剛從洛陽趕來的東都畿都防禦使、河北南面行營副都統杜慆,左威衛上將軍、河北南面行營副都統、張自勉。
「崔公,皇上已經下旨令劉允章任東都留守,並第十一次傳旨讓我們率兵前往潼關,守衛關中大門。」杜韜有些無奈的對崔安潛說道。
張自勉也黑著臉報道:「派出去的哨探已經查明,黃巢再有三天就要到伊闕,其部有三十萬。另外,黃巢還分出兩拔人馬,一部由朱溫率領,向宋、汴進軍,意圖繞到洛陽東面攻打鄭州,並截斷汴河漕運。同時,又派葛從周率部進攻穎、毫等地,防止淮南、與鎮海軍、兩浙、江西等鎮兵馬北上。據消息,朱溫與葛從週二部俱在五萬人左右,加上黃巢所率,草賊足有四十萬眾。」
崔安潛臉上陰晴不定,許久後長歎道:「洛陽堅城,我等據關依城而守,黃賊所謂四十萬,其中不過烏合之眾甚多,真正精銳不超七八萬人而已。」
「可恨偏偏這個時候,感化軍作亂,忠武軍更是叛亂,河中軍又兵亂,齊克讓兵敗,感化軍退回,淮南、鎮海、兩浙、江西諸道也都駐足不前。眼下我等雖有決心守住洛陽,可長安那邊卻擔憂潼關擋不住叛軍,一心只急著讓他們退守潼關。關內十幾萬神策軍,真到用時卻是無兵可用,一群廢物。」張自勉有些憤恨的道。
崔安潛內心也十分失望,忠武軍也是他的老部下了,卻不想這次居然如此表現,軍下三州紛紛殺官自立,形同叛亂,致使殷水防線崩潰。眼下他是有心堅守洛陽,可長安卻對此沒有信心。忠武軍和河中軍已經不可靠,泰寧軍和天平軍都先後敗於黃巢之手,感化軍和淮南軍、鎮等都再次坐地觀望。
北面又還有河北叛軍,若是洛陽守不住,到時連這支兵也丟了,只靠那十幾萬禁軍,就更守不住潼關了。
可是一仗不打就這樣棄洛陽,退守潼關,實在是不甘心啊。
沉寂之中,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崔安潛等轉頭望去,卻見是一名宦官在數名禁軍的護衛下登上城來。
「門下:崔安潛、杜慆、張自勉速率洛陽兵馬退守潼關,乾符六年正月十八曰。」
三曰內的第十二道聖旨了,崔安潛咬緊牙關,最後還是只得無奈上前接過聖旨,然後轉頭望著那靜靜流淌的伊水,許久才道:「傳令全軍,立即退回洛陽,明曰一早全軍退守潼關。」
那傳旨的宦官聽到崔安潛終於下令率軍退守潼關,心裡長舒一口氣。而杜慆與張自勉諸將,卻全都是低垂著頭,緊咬著牙,滿心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