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有話不得不說的大力打賞,謝謝!)
宋溫一番話,居然當場嚇尿了新兵,不但李璟感到十分沒面子,就是左一都將頭王重和張宏也面色發黑。而做為新到任的文登營十將宋希,更是一臉陰沉。
太丟人了,就這樣的慫兵,真要上了戰場,那還不得立即轉身而逃?
宋溫倒是並沒有什麼表情,似乎早已經料定了這群不成器的新兵會有如此表現。他轉頭招過李璟,笑道:「你的兵你自己也看到了,對此,你有什麼訓練計劃改變他們嗎?」他問這番話,主要還是因為他來時的路上已經聽說過了李璟,知道了李璟連殺四匪的功績。
而且他還接到了節帥宋威的密信,信中宋威告訴他登州官場如今崔芸卿與昭王李汭和司馬於琄結為一派,而封彥卿等本土勢力又結為一黨相互角力的情況。並且說明了崔芸卿和於琄收了李璟為門生,而封彥卿又涉及讓侄子冒領李璟同夥軍功之事。宋威讓宋溫到了蓬萊之後,以李璟為突破點,先仔細觀察李璟,希望他能以李璟為契機,打入登州,把崔芸卿和封彥卿他們拉為已用,穩固宋威節度使的位置。
除此外,宋溫此時身上就還帶著節度使帥府對於李璟等人的嘉獎晉陞令。不過宋溫卻並不打算立即拿出來,他要先好好的看看李璟的表現。
李璟看著宋溫注視自己的目光,略微沉思了片刻。他從對方的目光中覺察到這並不是一個隨意的問話,這應當是宋溫很認真的一個問話,這是對他的一個考驗。
宋溫是都虞侯,李璟不想在他面前留下什麼不好的印象。剛才手下被幾句話嚇尿了褲子,李璟可不希望自己也被宋溫歸於無用的範圍。
「回都虞侯話,卑職以為,這次新召集的團結兵其實總體都還不錯,年齡都是十五到二十二三之間。可以說,這批團結兵實際上比以往朝廷招募的兵募健兒還要好一些。只要訓練得當,卑職以為這就是一支精銳。不過也正因為這批團結兵年青,所以也還存在著許多不足,首先就是他們根本沒有半點經驗,一切都得從頭再來。好在這些都是白紙,正適合任意沷墨揮豪,訓練成我們所期望的勁旅。」
「白紙這個比方用的很恰當,這些絲毫經驗全無的新兵,卻是最好也最無用的兵。無用是他們沒絲毫經驗,這樣的兵最難訓練,一旦拉上戰場也是最先死的。可說這樣的兵是最好的,因為只要訓練的人有本事,就能事伴功倍的訓練出一支勁旅。本官聽你的話,似乎你心中早有溝壑?有成熟的計劃嗎,說來聽聽。」宋溫對李璟的話有些意外,又有些期待。
李璟面對著宋溫這樣的沙場戰將,可不敢拍胸脯打什麼保證,那只會讓對方恥笑。他謹慎的道:「精兵不能一ri而成,如果能給卑職三年時間,卑職有信心練出一支所向披靡的勇士。」
「三年太長,三月如何?」宋溫道。
李璟愣了一下,三月?他心中確實有一個初步的練兵計劃,可三月的時候夠什麼用?他說三年都是往短了說,三個月,也就夠練個隊列什麼的。
可是他要怎麼回答?說不行,那是不是顯得自己無能?還是說可行,那又是超乎自己本領的應承,這到時事情不成,豈不更糟?
猶豫了片刻,李璟還是決定直說。
「回都虞侯,三月時間確實太短,這些都是毫無經驗的新兵,三月時間他們根本學不會什麼。如果是支老兵,三月時間的整編,可能會戰力翻倍,但如這樣一支團結新兵,請恕卑職無能。」
本以為這番回答會換來幾句斥責,卻不料宋威認真的轉頭看了他幾眼,笑道:「不錯,你要是真回答說三月能成,那你現在就可以打包去伙房做飯了。帶兵,最忌是看不清形勢,不自量力。你現在和我說說,你的計劃是什麼,不要在意時間限制。」
「卑職的計劃是先進行一次摸底考核,然後從其中將優秀者提拔為伍、伙長。先任命組建好從上到下的軍官編製,然後再根據各人長短編組伍伙。」
宋溫點了點頭,輕笑了下:「想法不錯,蛇無頭不行。好的軍官,就是一支軍隊戰鬥力的一半。唯有上下通暢,令行禁止。我給你一個建議,選拔任命軍官之後,最重要的一點是軍紀。軍無眾寡,士無勇怯,以治則勝,以亂則負。兵不識將,將不知兵,聞鼓不進,聞金不止,雖百萬之眾,以之對敵,如委肉虎蹊,安能求勝哉?所謂治者,居則閱習,動則堅整;進不可以犯,退不可以追;前劫如節,左右應麾;可合而不可離,可用而不可疲;雖絕成陣,雖散成行,治之素也。」
「古法曰:三官不繆,五教不亂,是謂能軍。三官者,鼓、金、旗也;五教者,目、耳、手、足、心也。教目知形se之旗,教耳知號令之數,教足知進退之度,教手知長短之兵,教心知賞罰之用。五者用習,是取勝之治卒也。故用兵yu其便,用器yu其利,將校yu其jing,士卒yu其教。故不先ri閱,是謂教而無漸;不後講武,是謂訓習而無功。斯則交相為用,而成折衝靜難之具也。若夫乘三農之隙,習六師之容;順威儀,明少長,嚴賞罰,陳號令;麾焉使必從,指焉使必赴,則將帥者當於此求其一二而施之行事雲。你明白我所說的這些不?」
李璟仔細的思慮了一下宋溫所說的話,回道:「都虞侯的意思是,士兵先應當學會令行禁止,知道進退。然後才是學習戰陣殺敵本領?」
「一點就透,聰明。不妨和你直說,這番話還是當初宋節帥對我說過的,當初我可是用了很長時間才明白這番話的意義。卻沒料到,你居然這麼快就明白了。不過明白只是第一步,你知道該如何做到嗎?」
說的容易,做起來難。誰都知道一支軍隊最重要的就是令行禁止,可真要做到卻是很難,說白了,自古往來,又有幾支軍隊能真正做到進不可心犯,退不可以追,聞鼓而進,聞金而止,臨陣不亂,臨敗不潰?
「都虞侯,卑職有個不太成熟的想法。」
「直說。」
「卑職的想法是,任命了底層軍官之後,再以三人一小隊,三小隊為一中隊,而每一小隊必有一人為核心,每一中隊必有一小隊為核心。」
「繼續。」
「先不練戰陣刀槍,而是每天練習負重跑步,以及隊列。」
「要先練力,增強體質麼?這個倒是可行,雖然這批新兵都很年青,可畢竟以前都只是農夫。不過,這隊列和戰陣有何不同?為何要練隊列而不練戰陣?」
「戰陣之法過於複雜,要求的是極高的默契配合。而我們現在最缺的就是默契配合,此時練戰陣,無疑是事倍功半。所以卑職的想法是一開始從最簡單的練起,一面練負重,既增加士兵們的體質,二來訓練他們的服從以及耐力、體力。而練隊列,從最簡單的站軍姿,橫縱列隊開始。這種訓練,枯燥、簡單,培養紀律觀念。我們隊列訓練的基本目的就是:「令行禁止」即「有令必行,有禁必止」。沒有規矩就不成方圓。隊列訓練就始終強調紀律,不斷的強化他們的紀律觀念,直到形成「條件反射」,在命令面前不再問那麼多「為什麼」,而真正「有令必行,有禁必止」。」
「條件反射?」宋溫對於這個新詞有些不明白。
李璟反應過來自己說了個唐人還不理解的新名詞,忙笑著解釋道:「所謂條件反射,打個比方吧,好比每座城市中的鐘鼓樓,每天暮鼓晨鐘,久而久之,大家一聽到鐘鼓樓晚上響起鼓聲,便知道是到了晚上關城門宵禁的時間了,而一聽到早上的鐘聲,知道城門打開,新的一天開始了。暮鼓晨鐘,久而久之,就是一個條件反射。大家一聽到鐘鼓聲,就知道是什麼回事,而根本不會再去想為什麼。」
「嗯,這個比方不錯,確實如此。如果我們的戰士真的能做到這個『條件反射』,能夠有令必行,有禁必止,大功可期也。」
「是的,隊列訓練不單如此,我們的目的還在於增強集體意識。在隊列中大家是「同甘共苦」:有樂同享、有罰共擔。我打算在訓練時有意無意地通過集體懲罰措施來抑制個別不良行為的蔓延,以此增強學生們的集體意識。」
「不錯,繼續。」聽到這裡,宋溫已經對李璟的這個隊列訓練計劃有了不小的興趣了。
「還有就是通過隊列訓練來培養頑強意志、堅定信念。隊列訓練單調、反覆、枯燥。走來走去表面上沒有什麼意義,但其實不然,隊列動作是需要鞏固的。隊列在卑職看來,正是各種軍陣的基礎,如果隊列都練不好,那軍陣更不用說了。軍陣訓練起來麻煩,不可能經常訓練,而長時間不練,動作就會生疏,戰時效果就更差。隊列訓練便要培養頑強的意志:大家總要幹一些自己不願幹的事情,不願意幹但不能不幹,越是這樣越要有頑強的意志、堅定的信念和必勝的信心。隊列訓練雖然枯燥,但卻能在其中養成的頑強的戰鬥意志。」
「另外,通過這種簡單枯燥的隊列訓練,還培養特別能吃苦、特別能戰鬥的作風,且能養成良好氣質。總之,隊列本身是件簡單的事情,但我們能用隊列訓練,來將新兵們來一個徹底的變化,培訓出一支頑強、令行禁止,且作風良好的部隊,然後再開始進行軍陣等訓練,便能做到舉一反三,事半而功倍的效果。」
宋溫捏著下巴陷入沉思之中,李璟說完許久之後,他還沉浸其中。良久,宋溫很高興的拍著李璟的肩膀道:「雖然還沒有經過事實檢驗,但你說的這一套方法讓我很感興趣。這樣,你一會弄一套詳細的計劃,把你的想法都寫成一份條例呈給我,我到時和林、王兩位教練使及各營軍官再仔細商議。不過,左一都可以先行按你的法子試練。你現在是左一都第一隊的隊頭,我再委任你為左一都教頭,你和王重等左一都軍官從明日開始,便按你的想子訓練吧!」
雖然這個左一都教頭只是一個臨時任免的職務,可卻讓李璟十分高興,這意味著新來的都虞侯還是對他的計劃表支持態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