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朝會的日子,雖然如今在朝堂上議事不過只是走過場而已,其實很多東西的結果早已在魏王府中決定,但畢竟朝會是祖制,即便是曹操也不敢逾越。所以雖然曹操這些日子臥病在床,無法上朝,但朝會照例還是要開的。
一大早,司馬英便獨自往皇宮行去,他沒有騎馬、也沒有帶親衛,畢竟也已幾個月沒回許都了,他想一個人在城裡走走,瞭解下許都的變化。
許都本不大,但自曹操迎漢天子以此處之後,為了將許都營造出可以媲美長安、洛陽的帝都氣象,便徵發了上萬民夫對其進行了擴建,並詔令天下將漢都遷到此處,許都的規模便逐漸擴大,匯聚的百姓也越來越多,這許都如今算得上是整個漢朝最大的城市之一了,變化日新月異,幾可算得上是一天一個樣。
司馬英緩步前行,目光四處游移,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到處皆是商家的旗旛飄揚,益州的錦繡、涼州的駿馬、江東的海魚南來北往的各地的貨物都能在這裡找到,但是這色彩繽紛的街景在司馬英此刻的眼中卻呈現出一片無聲的灰白。
「你聽說了麼,魏王殿下又病倒了,已經一連好些日子不見外臣了。」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裡有幾個暫時沒活幹的苦力蹲在地上,隨意的聊著天。
「是麼,還是頭疾的老毛病麼?」
「可不是麼。」透露魏王病發的那名苦力接著道,「本來前段時間全賴華佗神醫的針灸之術,殿下的病已好了很多,可惜朝中有奸人進讒,華神醫慘死在獄中。」
苦力頓了頓,接著道:「魏王殿下雖聖明,可惜如今已過了知天命的年紀,加上身患重病,以至於朝中奸黨橫行,不知我大漢朝何時才能迎來真正中興。」
此言一出,週遭的同伴皆是點頭稱是,面露歎息之色,唯有遠處的司馬英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當即轉過身準備離開,不過就在此時,他眼角的餘光卻是瞥見一遊手好閒的男子去到那群苦力身邊,開口道:「什麼身患重病,魏王殿下那是中了毒,可不是生病。」
聞言,司馬英臉色陡然一變,目光頓時變得凌厲起來,再次望向牆角的那群人。
「中毒?你可不要亂說,魏王殿下位高權重,誰敢下毒害他,你小子就不要危言聳聽了。」苦力有人瞪了眼那游手好閒的男子,沉聲道。
「嘿,你可還真別不信。」那男子搖了搖頭,一臉神秘的說道,「我可是有內幕消息的,魏王殿下就是被身邊人下的毒。」
「誰?」聽到這裡,眾人皆是屏氣凝神,靜待他說出下文。
「不是別人就是你們剛才說的奸臣」男子警惕的四下張望了眼,司馬英假意將注意力放在路邊的一個小攤上,但憑他的耳力,這些人說的一字一句他都能一字不差的聽到。
「司、馬、懿!」男子聲音雖輕,卻仿似重錘一樣,字字敲打在司馬英的心頭,而那些苦力亦是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很快的交頭接耳的議論開來。
那游手好閒的男子不時也對諸人的討論補充幾句,說出些自以為是卻又能蠱惑人心的所謂證據來,不多時這些苦力便大都相信了他所言,因為在這些人心中司馬懿本身就不是個好人。
那男子滿意的望著這一切,然後轉身而去。相信用不了司馬懿下毒殺害曹操的流言便會從這些人口中一傳十十傳百,過不了多久只怕整個許都都會遍佈這流言蜚語。
司馬英不待他走遠,便快步跟了上去,一路尾隨對方來到一個僻靜的小巷,這才動手將其制住。
「你你想做什麼?」游手好閒的男子回過頭來,眼見是一個陌生的人擒下自己,在看司馬英穿著,知其是位高權重之人,心中不由有些害怕,顫聲問道。
「你叫什麼名字?」司馬英沉聲問道。
「王閒」男子不知其究竟是何意,老老實實的答道。
「你不知漢律麼?竟敢在市集中散步謠言,誣陷朝中大臣,單憑這一點,我就可以將你送廷尉府處置。」司馬英厲聲道。
「大人饒命啊,饒命啊。」那名叫王閒的男子被他所言嚇得面色蒼白,他自然知道廷尉府是什麼地方,一旦被抓緊那裡,只怕不死也要脫層皮,他當即朗聲求饒道。
「饒命?」司馬英冷笑一聲,開口道,「現在知道怕了?剛才不是挺威風的麼,擅自編造謠言、構陷他人」
「大人饒命,剛才小的所言不是我編造的啊,我哪有這個膽子」聞言,王閒立刻大聲辯道,「何況即便小人真是膽大包天,又哪裡編得出來這種話啊?」
「當真?」司馬英面色微微一變,開口問道。
「絕對是真的,剛才小的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人所指使的。」王閒急切的說道。
「什麼人指使你的?」司馬英喝問道,眼見王閒面露踟躕之色,不禁立馬提高音量問道,「還不快說!當真想讓我送你去廷尉府麼?」
「我說,我說」王閒見他面色又變了,當即如實將所有實情都說了出來,「這些話都是一個女子教我說的,她給了我十金,讓我在許都的大街小巷對這些百姓散播,她還說如果我不照她的話去做,那麼便會給我好看,我逼不得已才」
「女子?什麼樣的女子?」司馬英皺眉問道。
「我也沒看清,她來找我都是在夜裡,每次說完就走,根本不給我開口的機會。」王閒唯唯諾諾的說道。
「都是?」司馬英直直的盯著王閒,追問道,「這些時日裡,許都城中傳出的司馬懿是奸臣的流言,亦是她讓你散播的?」
「沒沒錯。」王閒不敢正視他的目光,低頭說道。
王閒把話說完,司馬英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都說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若當真這些流言傳入了曹操耳裡,難保其不對父親產生懷疑,司馬英有心幫司馬懿找到謠言的源頭,可到底究竟是誰在如此構陷父親呢?
思慮了許久,司馬英始終沒有找到答案,當他回過神來之際,那王閒早就趁機悄然逃走了,司馬英這才想起之際還要趕著去上朝,只得將疑惑暫且放在放心,一路往皇宮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