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中,位於益州盆地東北部,地處大巴山系米倉山南麓。遠古時期屬梁州之域。秦滅巴國後,在其治所置巴郡,西漢沿用秦之建制。東漢和帝永元年間置漢昌縣。東漢東漢建安六年改屬巴西郡,後繼屬宕梁郡,又先後置歸化郡、大穀郡。
巴人歷來尚武,部族英勇善戰,血性勇武,能歌善舞。周時巴人將士出兵助武王伐紂,後又助秦掃六國,連高祖劉邦據巴蜀之地,亦是用了不少巴人士兵以爭天下。
巴中城並不大,司馬英二人很容易的進到城中,不過內裡的人卻是很多,說是摩肩擦踵也不為過。
因為張魯遠避巴中的緣故,許多五斗米教的教眾都隨他一道前來巴中,再加上如今劉備與曹操各自率大軍在漢中鏖戰,多的百姓為了躲避戰亂而相繼扶老攜幼進入相對安定的巴中之地。原本便不算大的巴中頓時就有些人滿為患了。
「餓了吧,我們先去找些吃食。」風塵僕僕行了這麼遠的路,司馬英雖沒有太多困乏之感,但看劉嫣一臉疲色,當即建議道。
「好。」劉嫣點點頭,她也確實有些累了,想找個地方歇歇腳。
二人在人群中穿梭著,不經意間劉嫣卻發現前面的一間小房子裡,放著不少物事——一桶熱騰騰的熟飯,不少煮好的山菜,甚至還有一個鼎中放著少許熟牛肉。而在屋子外,有一農人端著碗徑直走了進去,取出內裡的飯菜,便坐在地上大朵頤起來,吃完便抹了抹嘴,拍拍屁股大搖大擺的走了,也沒留下一文錢來。
「大哥,你看那人吃東西都不給錢。」劉嫣覺得大為訝異,開口對司馬英說道。
「哦,是麼?」司馬英轉過投來,望向劉嫣所指的方向,自然也是看清了那屋內的陳設。
「這莫非便是那『義捨』?」司馬英思慮片刻,忽然開口道。
「義捨?什麼是義捨?」劉嫣好奇的問道。
「這我也是聽軍中的漢中兵士說的。」司馬英緩緩開口道,「這張魯一脈自祖父張陵起便在益州等地傳教,後來慢慢發展壯大便創立了這五斗米道,張陵死後,其子張衡繼行其道。衡死,張魯繼為首領。這張魯自稱『師君』,張魯一向對百姓寬惠,他定下教規:教民誠信不欺詐,令病人自首其過;對犯法者寬宥三次,如果再犯,然後才加懲處;若為小過,則當修道路百步以贖罪。這義捨也是他一手創立的,命人置義米肉於內,免費供行路人量腹取食。」
「當真?」劉嫣雙眼一亮,臉上閃過一絲狡黠的笑容,低聲說道,「那我倆去把裡面的食物都給吃光吧。」
「不可!」聞言,司馬英頓時哭笑不得,想不到這些丫頭過了這麼些年,還是存著小女生頑皮的一面,趕緊一把將其拉住,開口道,「這可不行,五斗米道崇信鬼神,教律頗多,義捨之食雖任由人自取,但不可貪多,否則將得罪鬼神而患病。」
「那好吧。」聽司馬英如是說,劉嫣只得性性作罷。
不多時,又有數人入到那義捨之中取了食物果腹,司馬英望著並不算大的義捨,心中想起孟子所言:得天下有道,得其民,斯得天下矣。得其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得其心有道,所欲與之聚之,所惡勿施爾也。
這張魯或許不能得天下,然能得漢中百姓如此擁戴,舉家隨其遷徒者數萬,只怕原因便在這些小節之處。
思慮及此,司馬英忽然有些想要早點見到這張魯了。
天色已晚,胡車兒這才從軍營中回到自己的府中。前些日子,他原本一直很緊張,因為在漢中之地,曹操和劉備雙方的大軍正在鏖戰中,張魯軍的實力與這二者想必異於蚍蜉撼大樹,甚至連做一個攪局者都很難。
因此張魯想的便是自保而已,作為軍中大將的胡車兒那些日子便是吃住都在軍中,費心勞神的佈置巴中的防禦,然而好不容易佈置妥當,卻發現似乎劉備和曹操都沒有進軍巴中的想法,這場戰役一直都是圍繞這漢中、陽平一帶展開。
張魯軍從上到下這才稍稍鬆了口氣,不過胡車兒還是不敢大意,每日都要去軍中巡視一番,整飭軍紀,畢竟有備方能患。
今日胡車兒回來得稍早了一些,他左眼一直跳個不停,所謂左眼跳喜、右眼跳災,不過他卻不知道這喜從何來,眼見軍中事,乾脆早些回了家。
不過家中似乎也沒什麼喜事,胡車兒讓百聊賴的坐在屋中,靜待晚上的吃食。
「將軍,門外有人求見。」忽然府中的下人進來開口道。胡車兒將兵營中的習慣帶回了自己家中,他不喜別人喚自己做什麼「老爺」,而還是喜歡被稱作「將軍」。
「這麼晚了還有人求見?」胡車兒微微一愣,開口道,「他有沒有說自己姓甚名誰?」
「他說他複姓司馬,還有」話說了一半,那下人忽然頓了頓。
「還有什麼,你倒是說啊!」胡車兒牛眼一瞪,大聲說道。
「還有他說是大人您的洛陽故人。」那下人緩緩說道,心中卻是暗忖:大人何時有過什麼洛陽故人,從未聽過啊。
「洛陽故人?」聞言,胡車兒臉色頓時一變,眼中閃過一抹異色,趕緊道,「有請!有請!」
「諾。」下人見胡車兒如此激動,當然不敢怠慢,立刻出門去請來人。
而此刻胡車兒如何還坐得住,心中反覆思慮著來的到底會是誰。洛陽故人,知道自己在洛陽從軍經歷的人寥寥幾,此時來的會是誰呢?
胡車兒思量許久,想到了幾個名字,卻都不敢肯定,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胡車兒趕緊站起來準備相迎。
「將軍,他倆來了。」下人將二人引到門口,先進來稟報道。
「還不請進來。」胡車兒立刻說道。
「二位,請!」下人將來人請進屋子,胡車兒圓睜著眼睛望了過去,只聽到一個熟悉的笑聲傳來,「胡車兒,還認得我不!」
「童童將軍,當當真是是你!」終於看清了來人,胡車兒再也法隱藏內心的激動,面色頓時變得潮紅,嘴唇微微顫抖。
「好久不見,胡車兒你還好吧。」來人正是司馬英和劉嫣,司馬英望著比激動的胡車兒,自己的心緒也是頗為激越,畢竟故人相逢,難免希噓。
「還好,童將軍你還好吧,哦,做,童將軍你二人請坐。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去給童將軍弄些吃食來!」興奮之下,胡車兒似乎有些語倫次了。
「須如此,我二人已經吃過了。」司馬英笑著朝他擺擺手。
「那就給童將軍倒茶來。」胡車兒大手一揮,吩咐那下人趕緊下去備茶,然後看到司馬英還站著,忙不迭的說道,「將軍你坐,坐啊。」
「好。」司馬英和劉嫣依言坐下,然後望向胡車兒,開口道,「胡車兒,你這些年過得還好麼。」
「還好,就是時時惦念著將軍您以及諸位兄弟們。」胡車兒稍微平靜了些,不感慨的說道。
「你如何追隨了這張魯呢?」司馬英問道。
「此事說來就話長了。」聞言,胡車兒微微一愣,旋即長歎一聲,慢慢的對司馬英二人娓娓道來。
原來當初司馬英與曹操相繼刺董失敗後,原定的舉事計畫也隨之破產,呂布帶領著大軍將西園包圍,大肆絞殺西園士卒,而胡車兒等人自然也不會坐以待斃,紛紛尋機突圍,胡車兒憑著高強的武藝突出了重圍,但並沒有走遠,只是在河內之地隱姓埋名的藏了起來,本想避一避風頭,然後再去尋童英等人。
可是不久之後,朝廷的通緝令發了出來,不但曹操和童英上了榜,胡車兒自己也未能倖免,奈之下,他只能繼續隱藏,還要小心被朝廷發現蹤跡,因此久久法脫身去尋童英。不過並沒有過多久,天下群雄並起,組十八路諸侯討伐董卓,其中曹操亦是一路,而且童英也在其中,胡車兒當即大喜過望,準備尋找合適的時機去投軍,然而這十八路諸侯聲勢浩大,但卻是一團散沙,沒多久便土崩瓦解,曹操也在汴水大敗而回了沛國,胡車兒只能奈的再次蟄伏下來。
後來,好不容易等到董卓為呂布和王允所殺,但其部將李傕、郭記有率軍劫持了獻帝,官渡之戰後,胡車兒好不容易尋到機會去許縣尋找童英,但童英卻因曹操猜忌而掛印離去,胡車兒再次功而返,終於是心灰意冷,回了故里涼州。
再後來,張魯聽聞胡車兒勇猛之名,特地延請其為自己部將,胡車兒知道張魯的賢明,對待百姓和部屬都分外優厚,所以便答應了其所請,為其效命。
聽了胡車兒這一番稍顯冗長的敘述,司馬英心中對胡車兒的愧疚盛,想不到其念及故情,如此屢次三番的找尋自己,司馬英當即站起身來,朝胡車兒長身行禮道:「胡車兒,受我一拜!」
「童將軍,你這是何故,請起,請起啊!」胡車兒見狀大驚,趕緊起身閃過司馬英這一拜。
「司馬英對不住你,也對不住西園兄弟們,一時衝動給大家帶來滅頂之災,司馬英愧對你們的信任啊!」司馬英低著頭,開口道。
「將軍你這是哪裡的話,我等願意追隨將軍,自然是已將身家性命託付給將軍你,何況將軍你是為剪除國賊,兄弟們即便身死也對將軍絕怨言的。」胡車兒亦是比誠懇的說道。
「可是」司馬英還想說點什麼,胡車兒卻是搶先說道,「胡車兒心中從來都未責怪過將軍您,我相信兄弟們也絕不會怪罪將軍你,將軍你當真須自責了。」
「胡車兒,你」望著胡車兒那張真摯誠懇的臉,司馬英想起當初自己為此事向夏侯惇道歉之時,夏侯惇亦是這樣一幅面容,心中不由百轉千回,原本還有許多想說的話,此刻都堆積在胸口,化作一道暖流在體內流動,讓他久久法再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