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元年,從司州流出一道榜文,榜文上昭告天下,歷數董卓惡行,令天下諸侯震動。
榜文迅速流傳,自司州向冀、青、兗、徐、豫等各地擴散,一時間只讓這大漢的天空之下,瀰漫起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之氣。各地諸侯,紛紛響應,秣兵厲馬,準備合討董賊。
冀州,鄴城。
鄴城始建於春秋齊桓公時期,戰國時,魏文侯封於鄴,他將鄴城當作魏國的陪都。此後,鄴城一步步成為侯都、王都、國都。名臣西門豹曾為鄴城令,他留下的投巫治河的故事,天下婦孺皆知。
袁紹出兵三萬,自渤海東渡黃河來到鄴城,準備在酸棗會盟天下諸侯。冀州刺史韓馥親自將袁紹引入城中歇息。
袁紹並未謝絕韓馥的好意,下榻在韓馥選定一間豪宅中,不過舟車勞頓的他並未著急休息,而是在屋內皺眉思慮著什麼。
「主公。」門外忽然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是元皓麼?速速請進。」袁紹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喜色,當下起身將門外的男子迎進來。
那名叫元皓的男子年過不惑,一身青衫,面色清矍。此人姓田名豐,冀州巨鹿人,博覽多識,權略多奇,曾在朝中任侍御史,因不滿宦官專權,棄官歸家。袁紹在渤海招兵買馬之時,聽聞田豐多智的聲名,特意修書一封延請其出任自己的別駕。
「主公雙眉緊鎖、面有憂色,是有何難事?」田豐一進屋,望見袁紹的臉色,不由開口問道。
「不瞞元皓,我確是有一事擔憂,不知何解。」袁紹坐定,緩緩開口說道。
「哦,主公不妨說出來,讓元皓為你參詳一下。」田豐淡淡的說道。
「我等起事在即,然而我家叔父卻依舊在洛陽城中,我擔心董賊會對其不利。」袁紹歎道。
「原來是此事。」田豐微微一笑,開口道,「主公大可不必擔心。」
「哦,元皓為何有此一說?」袁紹不解的問道。
「董賊雖殘暴不仁,然並非不識時務之人。此人想要如王莽一般,篡位得天下,就必須要得到天下士人的支持。而隗公為當今士人一黨的領袖,門生故吏遍佈朝野,董賊斷然不會傷害隗公的。」田豐緩緩開口道。
「話雖如此,但我還是有些擔心。」袁紹搖頭道,「畢竟董賊不能以常理度之」
「既然如此,若要保隗公平安,那麼主公便要徹底中斷與隗公的聯繫,只要主公表面與隗公做出毫無瓜葛的樣子,那麼董賊便找不到對隗公下手的理由。」田豐見狀,開口說道。
「那我依元皓所言便是。」袁紹點頭應道,「不知元皓來找我又有何事?」
「城外大軍已經分營駐紮下去,後續糧草輜重也在慢慢從渤海運轉過來,韓大人也應允會提供軍需物資。」田豐緩緩說道。
「如此甚好。」袁紹聞言不禁喜道。
「還有兗州刺史劉岱、山陽太守袁遺、東郡太守橋瑁,濟北相鮑信、青州刺史焦和、後將軍袁術、荊州刺史王睿、南陽太守張咨、長沙太守孫堅、西河太守崔均、河內太守王匡等各地諸侯皆發檄文,決意共討董賊。若是算上主公你和韓大人,一共是十三路人馬,兵員更是不下十萬。」
「這董賊倒行逆施,引得人神共怒,天下有志之士何其多也,何愁不能平定此獠!」聽到田豐說天下有如此多的刺史、太守回應討董之舉,袁紹不由亦是熱血沸騰,朗聲說道。
不過,田豐卻依舊是一臉淡定從容的模樣,睿智的雙眸中閃過一抹異色,緩緩開口道:「主公以為光憑人多便能成功麼?」
「唔元皓你的意思是?」袁紹皺眉道。
「人心齊,才能泰山移,但若是人心不齊,那便萬事不成。不瞞主公,我只怕這十三路諸侯中真心討董的並不多,大部分不過是為了博取名望而已,屆時會盟之後,這些人各自心懷鬼胎,只怕討董不成,反而讓天下愈發糜爛、漢室威嚴不存。」田豐搖頭說道。
「既是如此,依元皓之見,我又當如何?」袁紹問道。
「以主公的家世、才智、威望以及如今的實力,非其他諸侯可以相比,因此此次酸棗會盟,這盟主之位主公應當仁不讓!」田豐篤定的說道,「如此一來,無論此次討董成與不成,對於主公你,都是百利而無一害。」
「好,便依元皓所言,我倒要看看這誰人敢與我來爭這盟主之位。」袁紹大笑一聲,豪邁的說道。
兩人又商議了許久,將會盟之事準備的差不多了,田豐卻是詭異的一笑,望著袁紹輕聲說道:「主公以為這冀州之地如何?」
「冀州地大物博,人力和物力皆是冠絕天下。」袁紹緩聲說道,「元皓此言是何意?」
田豐笑而不答,接著追問道:「那比之渤海呢?」
「渤海地寡人少」袁紹才說了一句,忽然閉口望向田豐,眼底閃過一抹亮se。
「正如主公所言,這冀州之地物產冠絕天下,然而如今的冀州刺史卻是一個胸無大志、平庸無能之人。天下大亂在即,若是主公你能以此處為根基,那麼日後何愁不能」
袁紹與田豐相視一笑,臉上皆是一切盡在掌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