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18
天色將明,洛陽北門之外,數萬大軍像是沒頭蒼蠅般尋找了一夜,卻始終沒有找到小皇帝和陳留王的下落。城中一夜的混亂早已驚動了所有的文武大臣,非但西園八校尉齊齊率領兵馬出城來尋覓劉辯和劉協的蹤跡,司徒王允,太尉楊彪也帶著自家的奴僕出了城來。
諸人齊齊聚在一座小山丘上商議著下一步該如何去做。
「尋了一夜卻始終沒有找到陛下和陳留王的下落,大伙說說接下來該如何是好?」司徒王允望著眾人,有些無奈的開口說道。
「找不到還能怎麼辦,只能接著找,難不成就這樣撒手不管了麼?」說話的是屯騎校尉鮑鴻,他亦是西園八校中的助軍左校尉。
「鮑大人此話言重了。」一旁的袁紹聽了,不禁搖頭道,「我擔心若是那張讓狗急跳牆,下毒手暗害了陛下和陳留王的話」
「童校尉不是說張讓已死了麼,既然陛下和陳留王是為張讓所裹脅,那麼童校尉擊殺張讓之時沒有發現他倆的蹤跡麼?」說話的是趙融,西園禁軍的助軍右校尉。
聞言,眾人皆是將目光投向一邊默然不語的童英。童英見眾人的目光投轉向自己,搖了搖頭開口道:「張讓死時我並沒有發現陛下和陳留王的蹤跡。」
眾人見他面色凝重,以為他是在擔心劉辯和劉協,皆是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其實童英只是想到了剛才那神秘黑衣人是使用哪種詭計逃脫的了。
說來也簡單,黑衣人灑出的那團白霧只不過是個幌子了而已,那人必定是藉著眾人害怕霧中有毒而下意識躲避的想法,飛快的脫下了自己身上的夜行衣,而他裡面穿的正是西園禁軍的甲冑,然後混入士卒之中,畢竟在黑夜中,誰也不能確定自己身邊的戰友是否已經換了人,如此簡單的就被他渾水摸魚逃出生天,如何不讓童英胸中有氣。
而且心中除了這劉辯和劉協,童英也有些擔心那位神秘的美麗女子,畢竟若非此人的帶領,他如何能找到張讓?而如今這女子亦是驀然消失,不知怎的,童英心中倒有一種空蕩蕩的感覺。
袁術則皺眉望向太尉楊彪開口道,「國不可一日無君,遲遲找不到陛下,只怕便要另擇宗室賢能之輩,繼承大統」
「公路此言差矣。」沒想到袁紹話音未落,一邊的曹操卻是連連搖頭,「皇位傳承乃是國之大事豈可如此輕率,何況如今陛下下落未定、生死未明,妄議此事實在不妥。」
「你」袁術面色一紅,怒目橫視了曹操一眼,他剛才所言自然有自己的心思在裡面,正如曹操所言,皇位的更替乃是國家大事,而既然是大事,那麼裡面的利益自然也錯綜複雜,縱觀東漢百年歷史,每一次帝王的更迭都有一小撮人崛起和衰落,外戚和宦官的決死爭鬥也很大程度上源自於此。如今何進已死,十常侍也覆滅,以前最弱勢的士族戲劇性的成為了朝中最強的一股勢力,若是趁著此時再擁戴一位新君,那麼
袁紹自然也想到了此處,瞥了袁術一眼,難得自己這位從弟也能思慮如此深遠,清了清喉嚨,也開口說道:「孟德所言也不無道理,但是天子之位亦不可久空,不若我們一面派人尋找陛下和陳留王,一面也開始甄別宗室良材,一旦張讓惡賊當真對陛下行了不臣之舉,那麼也不至於措手不及。」
袁紹一席話說完,眾人是良久的沉默,唯有曹操微瞇著雙眼,目光直視著袁紹。
多智如他,如何會聽不出袁紹話中的弦外之音。曹操並不算是黨人,甚至他更親近了宦官一系,畢竟他的父親曹嵩便是中常侍大長秋曹騰的養子,甚至他的官途相較大多數人來說要一帆風順也是因為這其中的關係。但曹操也深深的明白閹宦一黨根基不深,手中的權利通常都是源自皇上的寵信,一旦朝局出現動盪或是皇位出現更迭,那麼閹宦必然會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壓,所他們即便得勢也絕不會長久。因此出仕之後,曹操竭力朝大將軍何進和士人靠近,然而對於這些士人兩面三刀的做法,他心中是頗為不屑和鄙夷的,如今若真讓士族成了氣候,在這些人眼中自己這個閹宦之後又將如何自處呢?
「為今之計,看來也只能如此了。」良久,太尉楊彪與身旁的王允對視一眼,無奈的開口說道。
然而就在此時,一位傳令兵卻是匆匆而來,跪倒在眾人面前疾聲說道:「稟報大人,皇上與陳留王找到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楊彪聞言,面色潮紅的走到那傳令兵身邊,高聲說道。
「稟報太尉,皇上與陳留王找到了!」那傳令兵亦是頗為激動的開口說道。
眾人聞言,都是面露喜色,振奮不已,唯有袁氏二兄弟互望一眼,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走,諸位我們一起去恭迎聖上!」楊彪激動不已的轉過身,招呼諸人隨自己一起翻身上馬,在傳令兵的帶領下一路往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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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大軍中,一輛馬車緩緩走在最中央,周圍滿是最精銳的西涼騎兵,每一個人都是警惕的望著四方,小心的守護著那輛馬車。
馬車內,劉嫣望著面前這兩個渾身皆是塵土、滿面驚恐慌張的小男孩,眼淚便撲簌簌滾落的下來。而兩個男孩眼見她掉下淚來,一夜的驚嚇和倉惶帶來的滿心委屈和恐懼也化作眼淚潸然落下。
姐弟三人抱頭哭泣了一陣,還是年長的劉嫣先止住了哭聲,輕拍兩個小男孩瘦削的背脊,輕聲說道:「好了,不哭了,姐姐在這裡,不用怕。」
兩個小男孩自然便是失蹤了一夜的小皇帝劉辯和陳留王劉協,二人被劉嫣攔在臂彎中,好久才緩緩止住了淚水,不過臉上的驚懼之色並沒有消退多少。
「你們倆這一夜到底去了哪了?擔心死我了。」劉嫣揉了揉紅腫的雙眼,開口問道。
兩個小男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良久才低聲開了口,講訴二人這一夜的遭遇。
原來這一晚劉辯和劉協被張讓擄出洛陽城後,一路走到北邙山山腳,正好被童英二人追了上來,張讓命所有甲士抵擋童英,卻無人注意到拉著劉辯和劉協馬車的馬兒受驚落跑,跑了不遠車輪又被卡住,而兩個小男孩也大著膽子從馬車上跑了出來,黑暗中兩人慌不擇路,又驚又怕之下竟是一路走到了洛水河邊,就在此時又有不少兵士的喊聲傳來,兩個可憐的孩子不知這些人到底屬於哪一方,只能匍匐在河邊的草叢中一動也不敢動。等到兵士四散而去,他倆才敢出來,自幼嬌生慣養的劉辯和劉協何時受過這樣的驚嚇,再加上走了這麼遠的距離,又累又餓之下兄弟二人竟是相擁而泣。哭了一會兒,二人再次上路,直到走得雙腳疼痛不已,才找到一間農莊,農莊的主人發現了他倆,相問二人是誰家之子,開始兩人不敢回答,後來才如實說出自己的身份,幸好那莊主乃是先朝司徒崔烈之弟崔毅,只因見十常侍賣/官嫉賢才隱於此,崔毅將兩人接入莊園中,並好生款待,一直到董卓的兵士找尋到莊上,才把二人接走。
劉嫣聽了他二人所言,心中暗自慶幸,幸虧遇上的是崔毅,若是遇到了歹人,只怕姐弟三人就不知還能不能再相見了。
就在劉嫣還在感慨之時,整個隊伍突然又停了下來,不多時車外傳來一個老者的聲音:「臣楊彪恭迎聖上!」
「是楊太尉。」劉嫣低聲說了句,然後朝兩個孩子點點頭,示意二人趕快擦去眼角的眼淚,整理儀容,作為天子自然是不應該讓朝臣看到自己脆弱一面的。
「董大人,你不是說陛下和陳留王在馬車上麼?」曹操見馬車內遲遲沒有回應,不由朝身邊的董卓輕聲開口道。
「陛下和陳留王昨夜一宿未眠,或許現在正在休息吧。」董卓輕聲答道。
曹操皺著眉,望了一眼週遭的西涼鐵騎,然後轉頭望向那輛馬車,目光中閃過一絲莫名的不安。
「皇兄他安然無恙,各位王公大臣且放心,一切事務等待回朝之後再行處置。」良久,馬車中終於傳來了一個稚嫩的聲音,然而卻並非是天子劉辯的聲音,而是由陳留王代為說的話。
「老臣斗膽,敢請陳留王掀開車簾,讓我等以瞻龍顏。」沒有親眼見到小皇帝,楊彪無論如何也不敢安心,因此匍匐在地,高聲說道。
「也罷。」等了一陣,那道薄薄的簾幕被一隻小手輕輕掀起,眾人皆是屏住呼吸望向車廂之中,當看到劉辯和劉協果然是安然無恙之時,所有人的心皆是放了下來。
「請皇上回宮!」楊彪見狀,趕緊讓眾人跪送載有小皇帝和陳留王的車駕先行開動。
藉著馬車開動的功夫,劉嫣悄悄掀起車簾的一角,目光往外眺望想要尋覓童英的蹤跡,然而尋了半天卻始終沒有找到童英的身影,當放下車簾的那一霎那,她卻能感受到一道炙熱的目光從車簾的縫隙射向自己,下意識的轉頭看去,只見董卓目光灼灼的望著她,那眼神讓劉嫣感覺很不舒服,當下將車簾一把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