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20
面對突如其來的大火,黃巾賊的陣中已是一片混亂,張角的號令早已不管用,也只有身邊的幾個侍衛能聽清他在說些什麼。
「天公將軍,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護送你離開!」一個忠心的侍衛格開一支不知從何放射來的冷箭,護在張角的身前開口道。
「如今眾位兄弟在此受官軍屠戮,我如何能一走了之!」張角斬釘截鐵的說道。
「可是將軍…」那侍衛還想再進言。
「不用說了,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走的!」張角從他手中劈手奪過單刀,縱身殺入敵陣中。
「保護將軍!」那侍衛手中一空,見狀大驚,趕緊跟上前去,護衛在張角身邊。
「啊!」張角一刀劈開身前的官軍兵士,只覺一陣力竭,再無力繼續上前殺敵,只能以刀杵地,微微喘息起來。
「將軍,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剛才那侍衛再次上前的勸道。
「你」張角喘著粗氣,怒目橫視著他。
那侍衛皺著眉望見身邊的戰友越來越少,而谷中的火勢越來越大,心知若再耽擱片刻,只怕真無法離開了。當下咬牙一掌劈在張角脖後,張角不敢置信的扭頭看了他一眼,無力的癱倒下去。
那侍衛趕緊托著張角的身子,也不管他還能不能聽到,低聲在張角耳邊歎道:「將軍,你對我們恩重如山,如今已是絕境,我們又如何忍心讓你一同赴死呢!」
說罷,侍衛將已然昏過去的張角扛在背上,領著張角最貼身的一群護衛朝著官兵最少的東面快速的殺奔了過去,憑著悍不畏死的精神,谷口的官軍竟是愣生生的被他們殺出一個缺口,供背負著張角的侍衛逃了出去。
「似乎還有漏網之魚。」童英眼尖,看出了那侍衛這背負一人的怪異奔跑姿態。
「呵呵,看那人的穿著,只怕還是條大魚。」宗員微微一笑,來之不易的勝利讓他倆的繃緊了一晚的心緒也稍稍舒緩了些,開始有閒心開開玩笑。
「那好,此處大局已定,不若你我二人分兩路追擊。」童英道。
「好,看我倆誰能先抓到這條大魚。」宗員點點頭,帶著自己親衛迅速的走下山谷。
不過童英對自己的武藝有絕對的信心,手執長槍獨自一人朝著那侍衛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
除了童英自然也有其他官軍注意到了那侍衛的異樣,不多時,便已有數人追了上來。
眼見追兵越來越近,那侍衛臉上的焦急之色越盛,額頭上的汗珠也是連綿不斷的落了下來
「看來我來的還不算太晚。」不知何時,他身前竟是出現了一個黑影擋住了去路,「把他交給我吧。」
侍衛聞言,下意識的止住腳步,往後退了一步,抬起頭定睛一看,顯然是認出了來人,不由詫異的說道:「大人?」
「把他交給我吧,我會將他安全的帶出去的。」黑影見侍衛認出了自己,重複說道。
「那就有勞大人了!」聞言,侍衛彷彿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望向對方。
黑影緩緩的點了點頭。
侍衛輕輕將張角放到地上,然後竟是朝黑影單膝跪下,無比鄭重的說道:「天公將軍對我有再造之恩,即便是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惜。只要大人能將天公將軍救離險境,來世我自當結草啣環以報!」
黑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輕歎一聲,正欲開口,然而不遠處卻是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分明是一隊官軍追了過來。
那侍衛臉色微微一變,當下站起來,對黑影急道:「你帶著將軍快走,我去抵擋一陣!」
說罷,也不待黑影接話,轉過身朝官軍來的方向奔過去。
黑影緩緩將張角背負在身後,不經意的瞥了眼不遠處,那個侍衛的身影已經湮沒不見,不由搖頭輕聲道:「想不到這逆匪中也有如此忠義之士,若是能為大人所用…當真是可惜,可惜!」
黑影搖著頭,快步往渺無人跡的東面走去。
「賊子休走!」不過他也未走遠,便有一人銜尾追了上來。
不知為何,黑影聞言竟是微微一愣,止住腳步轉過身望去。站在不遠處的不是童英又是何人?
「賊子往哪裡去!」童英見他不再繼續往前,反倒是止步轉身看向自己,不由微微有些詫異,不過臨敵之時切忌分心,這是師父童淵時常掛在嘴邊教諭他的話。此時他按捺住心頭的疑惑,握緊手中的長槍,朗聲道。
隨著對方轉過了身,童英也看清了他的裝扮,黑衣緊緊地裹住身體,一張黑紗遮住面龐,只露出兩隻眼睛,散發著異樣的光彩。
「哦,我要走,你能留得住麼?」蒙面黑衣人輕聲道。
「不試試怎麼知道。」童英冷聲道,長槍斜斜指著蒙面黑衣人背負著的張角,開口道,「難道你準備背負一人與我打鬥?」
「這又有何不可。」蒙面男子言語中透著一股冷傲。
「既是如此,那你不要後悔!」童英顯然是被蒙面男子這輕蔑的語氣所激怒,長嘯一聲,足尖一點,整個人騰空躍起,槍尖直刺向對方。
蒙面男子見他槍勢來得如此的快,似乎也微微有些訝異,略一走神,槍尖的寒芒竟已經快要抵到胸口。
不過這蒙面男子顯非庸手,在童英的長槍幾近接觸到身體之時,腰竟是硬生生的一擰,堪堪躲過這一槍,只是凌厲的槍勢劃過衣袂,卻是割破了一角,一片黑布緩緩飄落。
「閣下似乎並非是黃巾賊吧?」童英目光炯炯的直視著對方,只見他脖間並沒有繫上黃巾,不由冷聲問道。
「不是又如何?」蒙面男子甕聲答道,。
「既然你不是逆賊,只要你放下背負的人,我便放你一條生路。」童英緩緩說道。
「生路?」蒙面男子聞言,眼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半晌沒有開口。
童英見他不言,以為自己所言使他意動,努了努嘴本想再說點什麼,蒙面男子卻先開了口:「你知道我背負之人是誰麼?」
「誰?」童英沉聲問道。
「他便是賊首張角!」
「張角?」童英一怔。
「難道沒人告訴過你麼,在戰場上絕不能分神!」就在童英這一怔的工夫,那蒙面男子卻是一腳踢出,地面的沙石竟然化成一道簾幕,劈頭蓋臉的打向童英,遮住他的視線。
童英臨危不亂,身形從地上干拔而起,躲過沙石的突襲。只不過那蒙面男子卻是長笑著飛快的朝遠處跑去。
童英哪肯讓他就此逃脫,雙腳甫一落地便迅猛的追了上去。
二人一前一後開始拚命的追逐起來,童英驚訝的發現,雖然那黑衣人背負著一個成年男子,但是奔跑的速度絲毫不亞於自己,反而隱隱將二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前方是一片密林,一旦被蒙面黑衣人進到裡面,那麼只怕自己很難再發現他的蹤影。
「咻!」就在童英感覺自己已然無望追上對方,而開始心生焦慮的時候,一支黑漆漆的羽箭卻是在遠處憑空出現,直射前方的黑影。
蒙面男子來不及思考為何前方的密林中會突然有羽箭射出,然而仍舊下意識的一閃身,箭鏃劃破空氣的風聲從他耳邊呼嘯而過。泛著冷光的鏃頭深深的扎進地面,激起些許沙石碎屑。
「咻!」幾乎只是一息的時間,第二支羽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踵而來。這次只是擦著他的衣角,險險躲過。
黑衣人抬眼望向不遠處的密林,眼中不自覺的閃過一絲訝色,顯然是沒想到這其中竟是有埋伏。剛才躲避那兩支羽箭已經耗費了他不少的精力,而他心中仍能清晰的感覺到一股凌厲的殺氣依然在鎖定著自己。微微偏轉過頭,童英已是越追越近。
他蒙著的嘴角微微泛起一絲苦笑,想不到這裡面也有官軍,只怕今日還想要帶著這張角全身而退已是不大可能了。
思慮及此,蒙面男子竟是轉過頭望向童英,童英不敢大意,站在離他三步的距離,槍尖遙指對方。
「你想要他,那我便將他給你。」那蒙面男子卻是一手拎起昏迷中的張角扔向童英!
童英不敢大意,後撤一步,側身接住張角。
「咻!咻!咻!咻!咻!」
與此同時,密林中黑色的羽箭連環而發,數十支冷厲的箭鏃帶著流光緊跟著蒙面男子,殺氣凜烈,顯然是想要將此人一擊必殺。
不過已經沒有了束縛的蒙面男子在扭動了幾下身子,那些看似迅猛無比的羽箭便被他輕易的全數躲了過去。
「咄!」最後那支黑箭也落了空,狠狠地扎進一顆巨石之中,箭尾不停顫抖著,發出嗡嗡的聲音。而那蒙面男子則早已消失在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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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英望著蒙面男子離去的方向追趕了兩步,旋即便放棄了努力,剛才對方身負一人尚且能將自己拉下這麼長的距離,如今顯然更不能追上。
他返身將張角負在身後,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童英循聲望去,那片密林中竟是走出了數十位手執弓弩的官兵,而走在最前頭的便是宗員。
宗員瞥見來的是童英,不由微微一笑,開口道:「想不到還是被你搶先一步。」
「你說得果然沒錯,這真是條大魚啊。」童英微微一笑,將張角扔到地上,開口道,「你知道他是誰麼?」
宗員自然也沒見過張角真人,一見童英面露喜色,不由笑道:「他是何人?」
「這便是黃巾軍的天公將軍、大賢良師張角!」童英正色道。
「當真?」宗員又驚又喜,趕緊將手上的五石長弓交給了身邊的親衛,快步走到童英身邊,仔細打量起地上的張角來。
童英一見到這強弓,旋即想到剛才最初那兩箭和最後的那一箭必定都是宗員用此弓射出,畢竟其餘兵士手上的弓箭都沒有這麼大的威力,當下說道啊:「若無宗兄你那三箭,只怕我也抓不到此獠。」
「呵呵,休要如此說,這人是你抓住的那便是你童英的功勞。」宗員笑著說道,「你看我可像是奪人功勞的小人?」
「那好吧。」童英拗不過宗員,只是無奈的點頭道。
「走吧,我們回營吧。」宗員笑著點點頭,快步往葫蘆谷的方向走去。
童英跟在他身後,眼角不經意瞥見周圍的環境,這裡分明就是自己與那蒙面男子最初激鬥的地方。
「咦,這是…」童英目光忽然投向地上,俯下身拾起一件東西,那是一塊黑布,童英依稀記得這應該是自己從那蒙面男子身上割落的。
他將黑布放到掌中,拿到眼邊仔細端詳一番,神色卻又微微有些錯愕,因為他看到布上竟是紋著一隻惟妙惟肖、矯首昂視的黑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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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離廣宗不遠一處小山上,有兩個男子一前一後的站在半山腰,遙望著不遠處的官軍大營。
「屬下無能,未能將那張角帶回,請大人責罰。」這站在後面出言的男子正是當晚想要救走張角的黑衣蒙面人。如今他依舊是一襲黑衣,面上蒙著一層黑紗。
「無妨。」站在前面的男子淡淡的出言道,「想要在亂軍中單獨救出張角,實在是太過為難你了。」
「可是終究是我失責,若是我能早去一步,發現官軍的計謀,也不用枉死如此多的…」黑衣人依舊自責道。
「不用說了。」男子語氣依舊很冷漠,「我們最初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那麼…」
男子微微一抬眼,彷彿能從天邊即將墜入地平線的殘陽裡看到些許血跡:「那麼這些人死了便死了吧。」
「那張角怎麼辦?」黑衣人驀然抬頭道。
「此人還有些許價值,不然我也不會讓你去單獨將他救出來…」男子緩緩說道。
「要不然我找機會進到官軍中,製造混亂,藉機將他給救出來。」黑衣人輕聲道。
「宗員此人向來小心謹慎,張角這樣的賊首必定會嚴加看管,你何必去涉險。」男子淡淡的說道,「何況只要張角到了京城,隨時都在我們的股掌之中,宗員只是當了一回搬運工罷了。」
男子嘴角微微一笑,笑意中透著一絲難以琢磨的味道。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吹過山坡的風也開始有些涼了,黑衣人抬頭望天,遠處那如血的殘陽似乎又殷紅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