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12
「英哥哥快啊,你看前面就是城門了。」騎著馬走在前頭的童玲望著前方隱隱出現高大城牆,高興的一揚馬鞭,轉頭朝身後已經被拉得很遠的童英喊道。
「玲兒你慢一點,小心別摔下來!」
好不容易又回到長安城,童英二人顯然都很是興奮,想到馬上就能見到親人和那些師兄弟們,心中自然都會湧起那一張張熟悉又親切的臉孔。
二人在城門外下了馬快步進到城裡,就連一向喜歡在街上閒逛的童玲今次也沒有在章台街上流連,拉著童英徑直往武館的方向走去。
「英哥哥,你快點,轉過這個街角就到家了…英哥哥,你怎麼了?」在離童氏武館一牆之隔的街際,童玲看著童英笑著說道,只是忽然發現童英臉上原本掛著的笑容卻是戛然而止。
童玲詫異之下扭頭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看清前方宅院的模樣,臉上的笑意一滯,旋即快步朝前奔去。
待二人回到童氏武館的地方,眼中所見的情狀早已超過了自己的想像。現在這裡已經沒有什麼武館了,觸目所及,一片殘垣斷壁,到處都冒著屢屢的青煙,被大火燒得漆黑的房梁隨處可見,原本潔白的牆壁也被熏成了灰黑色,幾個武師正在廢墟上低著頭搜尋,試圖從其中找到還能使用的器物,不過他們愁雲慘淡的臉色,將整個地方映襯得更加破落。
「袁叔,這是怎麼回事?」童英定了定神,從那幾個武師中尋到一個熟識的中年人,高聲將他喚了過來。
「英兒,玲兒你們回來了。」袁叔快步走過來,一見到是童英和童玲,輕聲開了口,語調卻有些低沉。
「這兒到底出了什麼事?」童英無暇顧及其他,追問道。
「前日夜裡也不知是誰打翻了火燭,將屋中的被褥燒著了,結果大火蔓延了開來,整整燒了一宿,非但是我們武館,連旁的幾間屋子也被引著了,後來直到官府來了人,我們才將大火撲滅,只是這武館…武館…哎…」袁叔長長的歎了口氣,搖了搖頭,沒有再接著說下去。
「那其他人呢?我爹人呢?」童玲急促的開了口,神情頗為著急。
「其他的武師都還好,各自到外面找了個落腳之處暫時歇下,而館主…館主他…」袁叔低著頭,語氣竟是有些凝噎。
「我爹他怎麼了,你說啊!說啊!」童玲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提高音量激動的大聲質問道。
「玲兒,你先不要著急,師父他吉人自有天相…」童英聽她語氣有些沖,眼角的餘光瞥見袁叔臉色有些難看,當下勸道。
卻不想袁叔卻是朝他擺了擺手,低著頭沉吟片刻,似乎是在想個合適的措辭,然而終究只是歎了口氣,對著童玲說道:「玲兒,你們二人隨我來吧。」
聽聞他說這句話,童玲的臉色變的難看起來,童英輕輕攬過她的肩膀,本想安慰她不用擔心,卻感覺到童玲的肩膀竟是在微微的顫抖,顯然是不安到了極點。
袁叔將二人一路領著往原本武館宅院的深處走去,繞過許多處已經被燒得只剩下殘磚碎瓦的庭落,來到南苑,這裡似乎離火源比較遠一些,所以還有幾間建築物逃過這場無妄之災,得以保存下來。
袁叔的腳步在一間小屋子前停了下來,這間屋子雖然屋門敞開著,但是此時的光線根本照射不到裡面,從外面往裡面看,根本看不清裡面的物事,只能大概看到些許輪廓,童英隱約能看到屋子正中央似乎放著一樣東西。
「進去吧。」袁叔一直低著頭,聲音也很輕,用細不可聞的音調說道,「館主他就在裡面…」
望著屋中的黑暗,童玲卻是似乎有些畏懼的沒有邁動腳步,童英走上石製的台階,走進屋將合上的窗扉鬆開了些,從那縫隙中透進了一道光亮,照進了屋子中。
童玲怔怔地看著那些光亮許久,終於開始緩步向前,她走的很慢,但是心卻跳得越來越快,甚至像是要爆炸開來一樣,令她有喘不過來氣的感覺。那個靜靜躺在屋中的身影,從小便是被刻在她生命之中,無論如何也抹不去的影子。
她面色白得像紙一樣,腳上如灌了鉛,一步一步慢慢地走過去,嘴唇也在微微顫抖。
走近了,終於還是近到了無法再逃避的地方。父親那張熟悉的臉龐映入在童玲的眼簾裡。他的臉上帶著幾分安詳和釋然,彷彿只不過是睡著了,安靜地睡著罷了。
童玲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腳下一個踉蹌,竟是跌倒在地。掙扎了許久卻是沒有爬起來,童英趕緊上前攙扶起她來。而甫一站直了身子,童玲便甩開了童英的手,獨自一人一步一步的走到了童淵的身子旁邊,跌坐了下來,陽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長長的黑影卻將她映襯得越發的孤寂。
童玲顫抖的手,慢慢撫過面前這人的身軀、衣衫,最後落在了父親的臉上,她停頓了一下,抖得更加厲害了。
童玲此刻在心中千百次地祈求,自己錯了,自己看錯了……
可是殘酷的現實終究還是了擺在了她的眼前,面前的父親永遠也不可能再醒過來,永遠……
良久,童玲慢慢的在童淵遺體旁邊跪了下來,把頭深深埋在胸前。她終於再難以抑制眼中的淚,一顆一顆的從臉龐滑落……
屋外的風中依稀傳來的,是帶著哽咽和掙扎著的低語聲:「爹…女兒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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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城南客棧。
望著童玲在哭泣中睡了過去,童英輕輕的為她擦拭乾眼角的淚水,望著她美麗的容顏,因為心中的悲傷而顯得憔悴。他的內心裡沒來由的一疼,而剛才因為有童玲在身邊使得自己無法表達,以至於壓抑了一整天的悲痛也全部湧了上來,眼中的淚水若隱若現。
「篤篤篤…」
不過就在此時,門外傳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童英趕緊擦乾了淚水,輕輕的開門走了出去,生怕將好不容易睡著的童玲弄醒。
「袁叔,這麼晚了有什麼事麼?」來人是白日裡的那位袁叔,童英將他領到樓上一層的角落裡,這裡少有人過往,這才輕聲開口問道。
「英兒,玲兒她還好吧?」袁叔面色關切的問道。
「她哭了很久,這才剛剛睡過去。」童英低聲答道。
「哎,無論是誰驟然遇到這樣的事情,只怕都接受不了。玲兒她…哎…」袁叔歎了口氣接著說道,「英兒,雖然有些東西我知道現在說不太合適,可是玲兒如今的情況,佑維也在外未歸,我也只能與你商量。時下人心浮動,如果不早些定下來,只怕拖下去也未必件好事。」袁叔長長的歎了口氣,面有難色。
「袁叔,你是長輩有難事但說無妨,若是我不能做主的,自會去與小師妹還有大師兄商量的。」童英見袁叔如此,知道也不是什麼好事。
「那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便直說了。」袁叔點點頭,開口道,「英兒你也知道,在長安城裡我們童氏武館的聲名原本是最顯赫的,其中的武師也是最優秀的,可是一場大火將武館付之一炬,而館主也不在了,那些武師們都是人心思動,而且我聽說有一些武館已經開始招募他們了…」
說到這裡,袁叔頓了頓,望著童英肅然道:「這些人都是我們武館的精英,亦是他日重建武館的支柱,若是他們都離開了,只怕我們童氏武館也就垮了!」
童英低著頭,沉思許久,終是無奈的說道:「此事涉及我童氏武館的興存,我一人實在不敢下決斷,不若等到大師兄從許昌回轉我與小師妹和他商議之後在做決定吧,想來大師兄也差不多就是這幾日回長安了。」
袁叔亦是無奈的搖了搖頭,他其實也知道這件事光童英決計是做不了主,但是自己不說出來卻又不行。
「在大師兄未回轉長安的這些日子就只能請袁叔你盡量安撫眾人吧。」童英想了想又開了口。
「這個自是我應當做的。」袁叔點應道,然後轉身準備離開,才走了兩步卻又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過身來,走到童英身邊,面色頗為踟躕。
「怎麼了,袁叔你還有什麼事麼?」童英見狀,有些詫異的說道,「是武館還有什麼難事要解決麼?」
「不是。」袁叔搖了搖頭,沉思有頃,俄而一咬牙,沉聲道,「我覺得館主之死大有蹊蹺!」
「袁叔你說什麼?我師父的死有何可疑之處?」童英聞言一驚,連聲問道。
「武館發生大火那日有些事情讓我覺得有些不解。」袁叔瞇著眼睛似乎是在回憶當日的情形,「一是那日的大火來得很是突然,等到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火勢已經很大了,而且起火的地方是武館的東北面,那裡本並無太多易燃之物,也遠離柴房等地,卻是生出這麼大的火勢,著實讓人困惑…」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再次壓低了幾分,用只有自己和童英能夠聽到的聲音道:「後來我在火場裡發現,似乎起火之處並不止一個,而且還是同時著的火!」
「袁叔你的意思是這場火是有人刻意為之?」童英有些不敢相信的望向袁叔,皺著眉頭說出了袁叔沒有說完的結論。
「若非如此,我覺得很難找出一個合理的解釋。」袁叔搖頭道。
「而且後來我還聽來得晚的一些外家弟子說,說是滅火時似乎從館主的院子裡聽到了打鬥聲。」袁叔緩緩接著道。
聽到這裡,童英心中已然明悟,他的臉上呈現出一絲憤怒之色,寒聲道:「袁叔以為我師父是被人害死的?」
「英兒莫急,這些也只是我個人的所見所聞而已,事實究竟是如此還有待商榷。」袁叔摁住童英的肩膀,搖頭勸慰道,「何況官府的仵作昨日也對館主的屍身檢驗過了,說館主是因為心疾而亡。亦或許是館主他見到火勢兇猛,一時太過激動也猶未可知。」
「袁叔不用多言,我明白。」童英點點頭,臉上的表情也由憤怒而轉為凝重。
「對了,剛剛大門口有人要我轉交一封信給你,說是你的故交,信在這,你看一下。」袁叔緩緩從兜裡拿出一封信交給了童英,然後拍了拍童英的肩膀,緩步離開。
童英目送他遠去的背影,拆開了信,發覺上面只有寥寥的數語:欲知真相,可一訪襄陽臥龍先生。單福
真相?什麼真相?
殺害師父的兇手真相?還是自己身世的真相?而那臥龍先生到底是誰?跟這一切有何關聯?
童英反覆思量著,不覺天色已然大亮,他甩了甩頭,帶著滿腹的困惑往回走,想來大師兄便是這兩日就會到長安了,到時自己說與他聽,以大師兄的聰明才智,必能從中發現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