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06
山風陣陣,天氣很是陰冷,童英舉目遠眺,天邊已經現出一道亮白的光色,頭頂的濃雲卻是黑壓壓的有如墨染。正如張繡剛才所言,今晚這場大雨想必是逃不掉了。
不過好在白遲也算是常在外行走,所以選的地勢很好,所有商隊的人都把帳篷紮在高處,這樣就算是傾盆大雨下下來,也不會對休息有什麼妨礙。
「玲兒,這樣不太好吧。」一個碩大的帳篷外,童英刻意壓低聲音對身邊童玲說道,「若是被別人發現了,到時…」
「哎呀,你這麼婆婆媽媽幹什麼,我早就看這個叫鄧茂的不順眼了,今天他還當眾挑釁大師兄,必定是有所圖謀,不搞清楚的話,今晚怎麼能安然入睡!」童玲亦是壓低聲音說道,然後輕輕將臉貼近帳篷,裡面的人聲便清晰的傳入耳裡。
童英不敢說童玲這番看似義正言辭的話裡有幾分私心,但是他也對今日鄧茂的言行有些疑惑,本來天災**之下,大家就更該同心協力、眾志成城的渡過難關,此人卻是趁此機會對同伴撂下狠話,很難說其中是不是有陰謀的成分,因此童英也不再多言,學著童玲一樣,將頭放在蓬帳上傾聽裡面的人聲。
「晚上的事都安排妥當了麼?」裡面傳來一個男子聲音,童英和童玲對視一眼,顯然是都聽出了這是鄧茂的聲音。
「回教使,都已準備妥當。」這次開口的是白遲,聽他的聲音滿是恭敬,這讓童英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幾分——一個如白氏商社這麼大的商會管事竟是對自己請來的遊俠如此禮敬,這本身就是一件耐人尋味的事情。
「如此甚好,待到功成之際,我會在教主面前為你請功的。」鄧茂言語中透著幾分盡在掌握的自信,「如此大功一件,等到教主奪了天下,你便是從龍有功之臣,高官厚祿必定少不了你一份。」
「多謝教使!多謝教使!教使大恩大德,小人必定永生難忘!」白遲的話語裡充滿了諂媚巴結,「此次計劃全賴教使你的奇計,否則如何會能一舉功成,說起來,教使你才當記首功啊!」
「哈哈哈哈哈哈……」兩人的狂笑聲充斥在帳篷裡,傳入童英二人耳中,引來兩人一陣厭惡。
「好了,等會你就去將那張繡引到後山,到時我會親自出手…」笑聲暫歇,鄧茂開口說道。
「啊,他們要對付大師兄!」童玲聞言,心神激盪之下忘記了壓低聲音。
「誰,出來!」鄧茂和白遲同時發現了問題,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轉向童英和童玲偷聽的方向。
「不好,快走!」童英面色一凜,拉著童玲起身便跑。
「教使?」等到鄧茂和白遲追出來之時,童英二人趁著天色已晚早已悄悄離開,白遲望向鄧茂,顯然是請問他的意見。
「無妨,你照原計劃行動,切記只要將張繡引出來即可。」鄧茂目光閃爍,若有所思。
「是,我這就去辦。」白遲點點頭,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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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所言當真?」這邊的帳內,張繡聽完二人的敘述,目光望向童英。
「千真萬確,大師兄今晚你千萬不能為那白老頭所蠱惑。」童英還未答話,童玲已經搶先開了口,面色急切的說道,「我和英哥哥親耳聽到那兩人在密謀如何對付你,說是要將你騙去後山,由那個叫鄧茂的親自出手對付你!」
「嗯,玲兒說得沒錯,的確是我和她親耳聽見的,大師兄你千萬要小心。」童英也出言附和。
張繡蹙起眉,站起身在帳內來回踱了幾步,久久沒有言語。
童玲望著他那踟躕的模樣,忍不住急道:「大師兄!現在不能再猶豫了,趕緊要先發制人才是!」
「先發制人?」張繡止住腳步,瞥了童玲一眼,頗為玩味的開口道,「小師妹,你覺得我們該如何先發制人呢?」
「立刻召集商隊所有的人和武館的武師,當眾宣佈那兩人的陰謀,然後把這兩人趕出去啊!」童玲有些訝異,自己平常一向精於常人的大師兄為何會在此時優柔寡斷、猶豫不決。
「你有真憑實據麼?」張繡面色一變,冷聲反問道,「事不目見耳聞,如何能臆斷其有無?沒有證據,你讓別人如何相信你,何況那白遲乃是白氏商社的大管事,更是白氏商社族人,你要那些商社的人如何會相信白遲會害自己?何況,我也與白老相交數年,我相信他的為人,所以你們不用再說了!」
「大師兄!」童玲不可思議的望著一臉嚴肅的張繡,突然感覺自己剛才說了這麼多怎麼都像是在對牛彈琴,張繡根本就是無動於衷,難道他真要坐以待斃不成?這還是那個對自己和藹可親、百依百順的大師兄麼?何況難道親如自家人的小師妹還會騙你麼?
想到這裡,童玲只覺滿腹的委屈,眼中不知何時已是噙著淚水。可惜張繡卻是似乎沒看到般轉過了身去,不去看她。
童玲一跺腳,捂著臉轉身便跑了出去。童英望了一眼張繡,歎了一口氣,快步追了出去。
「小師妹!小師妹!」童英好不容易追上了童玲,童玲的眼淚已是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好了,不要哭,不哭了,已經是大姑娘了,還哭鼻子,被人看到也不怕麼?」童英望著哭得雨帶梨花的童玲,伸手幫她拂去從臉頰滴落的淚珠,輕聲寬慰道。
童玲本想瞪了他一眼,卻感覺到童英的手輕輕拂過自己的面龐,卻是不自覺的臉色一紅,眼淚倒是暫時止住了。
「大師兄肯定也有他的苦衷,你也不要太怪他。」童英思忖了片刻,勉強給張繡找了個理由。
「哼,就你會做好人。」童玲嘟著嘴,沒好氣的說道。
「你…噓!」見童玲不再有眼淚滑落,童英微微一笑,正想再說點什麼,眼角的餘光卻不經意間瞥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經過,掀開了張繡帷帳的簾幕鑽了進去。
「白遲!」童英和童玲互望一眼,童英壓低聲開口道,「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童玲再瞪了他一眼,同樣壓低聲道,「當然是等會兒跟上去看情況啊,難道讓大師兄孤身去犯險啊?」
「哦,現在你不怪大師兄了?」童英笑道。
「誰說不怪他了。」童玲冷哼一聲,別過頭去,「我是去看等會他落到了別人的陷阱裡,還有什麼話好說。」
「好吧……這樣吧,你我先回去將兵器取來,到時見機行事。」童英知道她又是在逞強,不過現在也不是繼續開玩笑的時候,沉吟片刻,輕聲說道,「若是待會當真有何異變發生,至少也是增添一份助力。」
話雖如此,不過童英心中卻是暗自歎了口氣,畢竟他二人武功如此平庸,只怕對大局也無甚幫助。現在只能奢望大師兄能夠早些發現對方的陰謀,讓整件事有足夠的回寰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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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此時天色已晚,您這是何事來尋我啊?」帳內的張繡聽見腳步聲,微微睜開眼,見來的是白遲,不禁微微一笑。
「實在是有要緊之事,否則我也不會在此時來叨擾佑維你。」白遲似乎沒有張繡這麼好心情,面色有些不善。
「既是如此,白老你隨便驅使一人來喚我便是了,何須自己親自前來。」張繡緩緩站起身,依舊是面含笑意,似乎並沒有將白遲所說的要緊之事放在心上。
「我剛才得到可靠消息,說是豫州黃巾賊看上了我們的商隊,準備出手劫殺!」白遲假意四下張望片刻,壓低聲音,一字一句的說出這個「要緊之事」。
「哦,豫州?」張繡眉梢一挑,沉聲道,「我們商隊如今還在荊州境內,他豫州的黃巾黨人就已經風聞而動了?」
「千真萬確,今日商隊裡就已經有人在後山山坡發現了少許黃巾賊的蹤跡回報於我,我想大概是探子前來探聽我們的虛實的。」白遲接著說道,「剛才我收到從許縣來人傳來的消息,確認是黃巾軍渠帥彭脫親帥的穎川黃巾…」
「想不到白老消息如此靈通,連這波黃巾賊來自何處、頭目是誰也瞭解得一清二楚。」張繡忽然看似無心的插了一句。
「這……」白遲微微一愣,面色忽然有些不自然,囁嚅半天不知該如何作答。
「哈哈,久聞白氏商社情報網如天羅密佈,如今看來果然是名不虛傳。」張繡卻是哈哈一笑,撫掌道,「幸好白老你提醒得及時,否則今日這天氣若是被黃巾賊人偷襲,只怕我們大家都有性命之虞。」
「佑維謬讚了,為今之計,你看……」白遲悄悄拂去後頸不知何時滑落的冷汗,開口道。他見張繡似乎並沒有起疑心,便準備按與鄧茂商量好的計策行事。
「你剛才說後山發現有黃巾賊的蹤跡,事不宜遲,我這就與你走上一遭,看能不能抓獲一兩個黃巾賊的探子,以瞭解此次豫州黃巾賊到底有多少人來了。」張繡一擺手,轉身拿過自己的長槍,滿是自信的開口道,「走吧,這幾天老是遇到些小毛賊,我都沒機會出手,早就技癢了。」
白遲一怔,須臾便反應過來,努力掩飾嘴角的那抹笑意,忙不迭的說道:「好,好,我為佑維你帶路。」
旋即轉過身,跨步掀開帳幕走了出去,他想不到自己準備了許久的說辭都不用說出,張繡便自動自發的上了鉤,真是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