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04
「喔喔喔……」一聲高亢的雞鳴聲,讓童英從失神中清醒過來,眼角的餘光不經意間掃過窗外,一縷晨曦的曙光透過縫隙不安分的射入屋中。
童英將磐龍璧放入懷中,貼身收好。旋即從床上一躍而起,順手拿過倚在床邊的銀色長槍,快步走到門邊,推開房門,一股滲入脾肺的清涼沿著呼吸進入到他的五臟六腑之中,讓童英整個人頓覺神清氣爽。
童英今年二十一歲,長的還算頗為文秀,就算身著粗布製成的武士短衣,仍掩不住他那骨子裡透出來的一股貴氣。然而,濃密而又筆直的雙眉,卻又顯示著斯文的外表下,有著一股堅韌的個性。
他緩步邁入院中,開始練習起童淵昨日教授自己的槍法來,槍法雖不見得有多高明,不過腿勁臂力倒是還湊合。
童英一口氣練了半個時辰,雖已是大汗淋漓,手臂酸麻,卻不止歇,他自然也知道人體有個極限,師父童淵也曾說過,他這樣練法算得上十足的笨功夫,但笨功夫總比沒有功夫的要強。因此他一直將童淵所言牢記在心上,每天不練到精疲力竭便不會收手。
「英哥哥!英哥哥!」不知何時,耳邊傳來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使童英回過神來,緩緩收招,將銀槍背負在身後,循聲望向來人,微微露出一個笑容。
「玲兒,有什麼事麼?」來的是一位二八年紀的女子,但見她倚著屋簷轉角的柱樑,正翹首望著自己,童英不由微笑著開口道。
「哼,英哥哥說話不算數。」被童英喚作玲兒的女子撅著嘴,不滿之意溢於言表。
玲兒姓童名玲,是童英師父童淵的女兒,也算得上是他的小師妹。童玲自小乖巧可愛,模樣也是分外標緻,這讓她在師兄弟之間很受寵愛,不過眾多師兄弟間,這丫頭卻只愛黏著童英,常常對童英提出一些「非分」的要求,不過童英卻也都是照單全收。捫心自問,童英對於這個玲兒小師妹,除了師兄妹間的兄妹之情,或許還有一些其他不足為外人道的情愫夾雜在其中,而至於童玲對他有沒有這樣的情愫,大抵也就只能問童玲本人了。
「我什麼時候又說話不算數了?」童英微微一怔,有些不解的開口答道。
「哼,英哥哥忘了麼?」玲兒見他停止了練武,曳步走到院內,瞪了童英一眼,沒好氣的說道,「你昨日答應我的,今天陪我到章台街買鞋的,難不成過了一夜,你便忘得一乾二淨了不成?」
童英看著身前這個努力睜大了雙眼,試圖做出一副惱怒模樣的可愛女子,不由自主的又笑了起來。
「可是等會你不是要練武麼?今天可是師父他老人家親自考校你的武藝哦,你這樣一聲不說的便走了,也不怕師父生氣?」童英忽然想起這件事,開口問道。
「哎呀,今天天氣這麼好,還練什麼武哦。」童玲不耐煩的擺手道,「再說反正有英哥哥你保護我,我學了也沒用武之地啊。」
我的武藝也還稀疏平常呢……童英心有所想,略一遲疑,沒有立刻答話。
童玲見他還在猶豫,忍不住走上前去拽住童英的一隻胳膊,拚命搖晃起來,邊搖還邊嗔道:「我不管,反正你都答應我了的!」
「好吧,好吧,我陪你去就是。」童英被她晃得無可奈何,苦笑著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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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都長安,周時稱為「灃鎬」。「灃鎬」是周文王和周武王分別修建的灃京和鎬京的合稱。「灃鎬」所在地區稱為「宗周」。秦時稱「內史」,至西漢初年,高祖劉邦定都關中,高祖5年,置長安縣,在長安縣屬地修築新城立名「長安城」,意即「長治久安」,同時改長安城所在地區為「京兆」,意為「京畿之地」。
此地乃是西漢王朝龍興之處,自高祖劉邦定都於此至王莽篡位,長安作為漢王朝的首都經十一帝,兩百一十餘年,可謂是煊赫至極。
可惜西漢末年王莽篡位,天下大亂,帝都長安先後被綠林、赤眉兩軍攻陷,一時間人口銳減,宮館大量被毀,三輔長安已因戰亂而殘破不堪。及至光武帝劉秀平定天下、再興漢室,更是棄長安而定都東都洛陽。尤其這幾年來年年乾旱,當朝天子劉宏(漢靈帝)寵信宦官,朝政荒廢,以至於巨鹿人張角的黃巾軍迅速坐大,漢朝江山岌岌可危。因此曾經繁華一時的長安也開始慢慢衰落下來,到了現在也沒有再恢復往昔的盛況。
再過十數天便是春節了,長安城最大的街道章台街上行人漸漸也多了起來,到處都能看到當街售賣物品的攤販。童英陪著童玲在大街上閒逛著,望著童玲如同脫離樊籠的雲雀般自由自在的在小攤小販間穿梭著,童英也不禁露出笑容,甚至嘴裡開始哼起小曲來。
「嗯,英哥哥你剛才哼的什麼曲子啊,挺好聽的。」走在身畔的童玲忽然扭頭朝童英開口問道。
「哦,我…」童英微微一愣,沉思有頃,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剛才哼的什麼曲子。」
「你自己哼的曲子都不知道?」童玲睜大了眼望著他,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我真的不知道。」童英無奈的一攤手,接著道,「可能是在哪裡聽過就記下了吧。」
「又是在哪裡聽過。」童玲一撇嘴,嘟噥道,「上次問你,你也說是從別處聽來的,你上哪兒去聽這麼多曲調古怪的曲子啊,我長這麼大還都沒聽過。」
「我也不知道在哪聽的,反正剛才一高興,腦子裡就想起了這首曲子,隨口便哼了起來。」童英搔搔頭,無奈開口道。
童玲並沒有在這件事上糾結多久,歪著頭想了會,很快注意力便被街邊琳琅滿目的女孩飾品所吸引。
沒走多遠,兩人便駐足停留在一個首飾攤前,小販拚命的向童玲推銷著自己販賣的金銀飾品。
童玲右手舉著一支玉釵朝一旁的童英揮舞著,得意洋洋的說道:「英哥哥快看,好看麼?」
「好看,好看。」童英只看了一眼,便微笑著說道。
「又敷衍我。」童玲嘟著嘴將那枚玉釵放回攤上,沒好氣的開口道,「不要了!」
「我怎麼敷衍你了……」童英還待出言,身後卻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這位小哥,請留步!」童英轉身回望,只見一年紀約莫三十出頭的算命先生叫住了自己。
「先生有何事……」童英見此人甚為面生,他並未曾見過,卻又突兀的在這裡叫住自己,不覺有些訝異。
「這位小哥儀表堂堂,氣度不凡,實乃人中龍鳳之姿,若是有意,不妨讓在下為你卜上一卦,一觀前程可好?」那算命先生眉眼含笑,望著童英淡淡的說道。
「前程?」童英一聽,不禁心中發笑,他並無太大的願景,在童英的心目中,若是能尋到自己的父親,然後跟小師妹平平安安度過這一輩子便是最大的幸福。連師父傳授的那些槍法也只是防身之用,並未想過要借此去博取功名,既是如此,這前程卜不卜又有何異?
思慮及此,童英朝那算命先生擺擺手,笑道:「前程自有天注定,就不勞先生費心了。」
「是麼,小哥如此豁達倒是讓在下敬佩不已,不過……」那算命先生話鋒一轉,問道,「你近來是否每夜有異夢纏身,而且夢中必有巨龍出現?」
聞言,童英不禁心中一震,下意識的將面前這男子看個真切,只見此人雖然粗衣布袍,看似甚為寒磣,然而舉手投足間卻又透著些許異於常人的氣質,隱隱有高人風範。
童英不由得高看了他一眼,當下屏氣凝神,朝他拱手道:「大師所言不差,在下的確是有異夢纏身,敢問此夢何解?」
「呵呵,所謂天不語故以象示人,世人皆以為夢中之事皆為荒誕不經,殊不知夢境往往能透露許多天機,只是凡人識不識罷了。」算命先生淡淡一笑,緩緩伸出左手,拇指依次在無名指、中指和食指上輕搭兩下,兀自掐算起來。須臾,他臉色微變,眼底透過一抹精光,肅然說道,「一般而言,夢中顯龍乃是飛黃騰達之兆,但小哥你夢中之龍只怕非同尋常吧?」
童英想起自己夢中那頭張牙舞爪、矯首昂視的四頭冰龍,忍不住心頭一顫,下意識的答道:「大師所言極是,我這夢中之龍由主何來?」
「此處人多口雜,有些話,語不傳二口,天機不可洩露,若是小哥有心,今夜三更時分,在下在東門外十里坡恭候。」算命先生搖頭說道,看似無意的瞥了眼童英的胸口,微微一笑,開口道:「不要忘了將東西帶上。」
說完他不再給童英繼續開口的機會,轉過身施施然揚長而去。
「大師,喂,大師……」童英追了兩步,卻只看見那人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
「將東西帶上?」童英止住腳步,下意識的望向胸口,只覺那裡沉甸甸的,不禁臉色一變,思緒也蔓延開去。
「英哥哥,那人說的都是真的麼?」一旁一直沒有開口的童玲瞥見面色有些蒼白的童英,忍不住開口問道。
童英看了童玲一眼,望著算命先生遠去的方向,並沒有回答。
「那你晚上會去麼?」童玲皺著眉問道。
「不知道。」沉吟許久,童英終究苦笑著說道。
「可是……」童玲還想再說點什麼,卻看見童英歎了口氣,開口道:「回去吧。」
「嗯。」童玲輕聲答了句,兩人便意興闌珊的踏上了回武館的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