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等陣勢,不免有點心慌。小木屋的牆板不是很厚,我擔心狼群會「破牆而入」,那時就麻煩了。爬上二層後,我從背包中找出匕首,別在腰間。大寶睡得很香,我不忍吵醒他,現在外面暫時還算平靜,只是偶爾的幾聲嗥叫搞得我們人心惶惶。
老光棍將所有的獵槍子彈都拿了出來,我看一眼就能數清楚,五顆,只剩下五顆了。坐立不安間,我時不時抱著一種樂觀的心態:狼畢竟是畜生,不會聰明到設計攻進小木屋。老光棍說天亮後這些狼就會自行離開,只要熬過了漫漫黑夜,白天就不必擔心什麼了,但是保不準以後的日子狼群還會再來報復。我看著老光棍展不開的眉頭,深切同情他尷尬的處境,本身因為殽家的墓咒,老光棍不能離開這片叢林;現在又得罪了狼群,被逼得無法在這裡住下去,這麼一來,老光棍進退兩難,怎麼都不好過。
現在才剛剛十點鐘,漫漫長夜,沒有可以消磨時間的事情做,又不能睡覺,所以非常難熬。我在屋內踱來踱去,不時地伸頭向窗外看,院子中十幾雙綠眼好似凝固在那裡,一齊向小木屋的方向窺視。
這種老式獵槍一次只能裝填兩發子彈,老光棍將子彈上膛後,從枕頭底下掏出匕首,枕戈待旦。我倆都沒心情說話,我趴在偏窗俯視院內情況,狼群還是沒有動靜。許久,我終於忍不住,說了句:「不如咱先放他一槍,殺一儆百。」後面的老光棍沒做聲,我回頭一看,頓時又氣又笑,老光棍坐在床上打起了盹,他背著牆,頭一偏一偏的,馬上就要倒下。
我無奈地搖搖頭,沒再說話,過去將老光棍手裡的獵槍拿開,以防他傷到自己。藉著昏黃的燭光,我看到老光棍睡得很是不安,表情還是顯得很緊張,也許是年老了,精力不支,需要休息。然而老光棍將獵槍握得很緊,我使勁摳了摳,還是沒拿下來,倒是把老光棍給吵醒了。他身子一震,警覺地抬起槍,槍頭差點戳到我眼睛,還好我反應快,及時躲開了。
「有什麼情況嗎?」老光棍睡眼惺忪地看著我道。
我慶幸地摸了摸眼睛:「沒有,就是看你這樣睡實在難受,怕你拿著槍打盹傷到自己。不如你先睡吧,我來守夜。」
老光棍還想跟我逞強,擺擺手說了句:「不用。」
我上前把他手中的獵槍拿下來,放在桌子上,對他道:「我年輕,熬夜跟玩似的,沒事,你先睡會兒吧。」說著把他輕輕按在了床上。
老光棍點點頭:「有什麼情況一定要叫醒我。」然後合上眼皮,沉沉地睡了。
氣氛很壓抑,我一個人在屋內徘徊來去,不知所措,只好看起了老光棍收藏的古書。在昏黃的燭光下,看起這種小字體的書籍非常累眼。
凌晨一點鐘,我也有點睡意,但是強忍著沒睡。這時情況有了變化,外面響起了一聲淒厲而悠長的嗥叫,不過五秒鐘,嗥叫的聲音接二連三響起,聽聲音不像是同一隻狼發出,我的心立馬提到了嗓子眼——這一連串的叫聲不是什麼好兆頭啊!
死寂的夜馬上躁動了起來,院子裡到處悉悉索索,混合著偶爾的狼叫,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我跑到偏窗邊一看,下面的一雙雙綠眼已經開始遊走了起來,看來狼群終於要行動了。
這時後面一個聲音響起:「你去把樓梯口堵好!」我回頭一看,老光棍已經醒來,正提著槍朝我這邊走來。
「你醒了。」我道。
「聽到狼嚎我就醒了,狼群展開攻擊了!我還是不放心!快去堵住樓梯口!」
老光棍顯得非常激動,一張老臉緊緊繃著。在窗邊架起獵槍,單眼瞄準,對著一雙綠眼處就是一槍。
啪——
我也不曉得這一槍有沒有打中,一槍過後,院內的躁動之聲更大,緊接著又是好幾聲悠長的嗥叫響起。
老光棍轉向我:「還愣著幹什麼!快去,要不來不及了!」
我哦了一聲,一回身,看到大寶也已經醒來,茫然地看著我和老光棍:「血狍,你們在幹什麼?怎麼了?」
我說有點麻煩,不過沒什麼,大寶你先睡吧。
「我想喝水。」大寶的聲音聽起來又弱了很多。
那邊老光棍又對我喊了句:「你快去堵上!」接著又對大寶說:「這裡現在沒水,到明天再喝吧!」
由於經常開合,堵樓梯口的那塊木板已經破爛不堪,但總比沒有強。我不知道老光棍為什麼這麼警惕,我打心眼裡不信外面那些狼能夠進到木屋內,而且爬上梯子來。要知道這個梯子不是一階一階的可以用四隻爪子那麼好爬,梯子很陡,每根木頭都很細,狼沒有手,無法握住,即使憑著衝進跳著上來,一不留神也會踩到空當掉下去。
沒在樓頂放壺水實在是失算,老光棍怎麼也想不到有天會被狼群堵在木屋內,所以沒有提前準備。
我對大寶說:「你先忍忍,現在不行。」大寶聽後就倒在了床上。我心中奇怪,按大寶的個性,出現了突發狀況他不可能像現在這樣袖手旁觀,龜縮在床上。當下也沒有時間去看他,幾個箭步跑到樓梯口,掀起蓋板欲堵住。
樓梯口離床比較遠,燭光到了這裡變得更加昏暗。樓梯口下面黑洞洞的,什麼也看不清。也許是心理原因,蓋木板前,我往下面看了看,好像看到了一個黑影在往上躥。
我心裡也發毛了,趕忙蓋緊,著手去摸銷子。手忙腳亂中銷子怎麼也扣不上,弄得我我乾著急。
就在這時,砰地一聲,木板竟然被頂起來了,緊接著我眼前黑影一晃。
那邊老光棍失望地大叫了一聲:「完了!上來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一隻狼已經撲了過來,一雙綠眼霎時逼近。我正坐在地上,施展不開,只好本能地抬起胳膊護住頭部。
幾乎是同時,我手腕火辣辣地一疼,好像被鋼釘扎進一樣。我幾乎沒有防備的餘地就讓撲過來的惡狼給緊緊咬住了手腕。
我腦袋都蒙了,不顧疼痛,瘋狂地甩著胳膊。但是怎麼甩也甩不開,只有疼痛在加劇。狼的兩隻前爪不斷在我胸前抓撓,把我上衣抓出好幾道口子。再這麼下去我的手非被咬斷不可,那邊老光棍竟然還不開槍,急得我直咬牙。
我的右手被咬住了,左手還能動,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伸開左手,像畫中的龍爪一樣,瞅準了狼的頭部狠狠摳去。混亂間我先是聽到了一聲槍響,但是面前的這隻狼安然無恙,我心裡暗罵這老頭子竟然在這節骨眼上打偏,左手兀自亂抓,突然感覺一軟,幾根手指陷了下去,只覺整個手上黏黏糊糊的,然後這個狼就鬆開嘴,抓狂著跑到一邊亂打滾。
終於得以解脫,我剛爬起來,又是一聲槍響。後面砰地一聲悶響,我回頭一看,兩隻灰狼已經倒在了血泊中。原來老光棍之前的那槍並沒有防空,而是解決了我身邊的其他威脅。
我踉踉蹌蹌跑到老光棍身邊,扯了身上一根布條,紮緊了胳膊胡亂纏了幾圈。老光棍迅速將最後的兩發子彈上膛,最後的兩發子彈!我將刀子抽出拿在手裡,準備和老光棍來個背水一戰。
又是一隻灰狼躥了上來,看得我又驚又懼,這狼也太厲害了吧,這樣都能上來,真是低估了它們!老光棍抬手又是一槍,那灰狼還沒剛跳一步,就被老光棍打爆了頭,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你去照顧大寶!」
我聽了老光棍近乎命令的口吻,往大寶那邊看了看,這小子竟然睡在床上不起來,這麼大的動靜他也無動於衷,莫不是又出什麼問題了?我跑到床邊搖了搖大寶,沒反應,好像睡得很死。我試了試他的額頭溫度,奶奶的,又變得非常燙手!這是怎麼回事?病情不是好轉了嗎?
我急得直想跳樓,不知如何是好。蠟燭燃燒得還剩三分之一,火苗撲閃撲閃的。正想著怎麼安放大寶,我一下瞥到床邊有一大灘濃黑的血跡。我可以肯定這不是自己傷口流出的血,那麼一定是大寶的血無疑了,他這是怎麼了?!人參不起作用?
那邊老光棍放了最後一槍,抽出了匕首。朝我這邊喊:「把他放進櫃子裡!」
當狼群大規模襲來時我們就誰也顧不了誰了,把大寶放在床上很危險。當下我便把木櫃裡亂七八糟的東西全都扒出來,抱著大寶,剛好放了進去,然後銷緊櫃門。
安放好大寶,我馬上抽出了匕首去援助老光棍,那邊他已經和一隻狼展開了肉搏,我很擔心他這身老骨頭行不行,不過看樣子一隻狼他還能應付得了。
跑了兩步,斜刺裡忽然又衝出一隻狼,直奔我而來。我身子不自然地一扭,那狼的毛皮便擦著我身子掃過。我馬上像老光棍一樣,退到房間一角,這樣不至於腹背受敵。這兩隻狼狡猾異常,見我們手裡拿著匕首,不敢貿然撲上前來,偶爾一個假撲都將我和老光棍晃得不輕。
幾個來回,我和老光棍被逼到了同一個角落,背對背拿著匕首,絲毫不敢放鬆。
「這畜生在耗時間!」老光棍顫抖著聲音道。
我一看那邊的蠟燭,已經燃盡了四分之三。用不了多久我們二人就會陷入黑暗,到時就只有被吃的份兒了。我膽寒無比,這狼的心機實在可怕,居然懂得運用戰術。轉念一想,不對,恐怕這些狼還有更大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