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黃昏,晚霞燦爛而絢麗,昭示著太陽一天中的最後美麗。
慕容淺靜有些心不在焉地送走了最後一個病人,無精打采看著小可收拾東西。
「淺靜姐在嗎?」診所的門被推開了,蘇冷月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冷月啊,快進來坐。」慕容淺靜連忙起身,目光有意無意地望著她的身後,奇怪的是,今天葉之秋竟然沒有跟著她一起來。
「不了,淺靜姐,我有點事情找你,能和我一起去你家談談嗎?」蘇冷月看了看小可,朝慕容淺靜問道。
有什麼事要單獨談?慕容淺靜心中雖然疑惑,還是點了點頭,和蘇冷月來到了對街的家中。
「冷月,請坐,要喝茶還是飲料?」慕容淺靜問道,其實她對蘇冷月單獨來找自己也感覺有些忐忑。
「不必客氣了,淺靜姐,坐吧,我這次來就是有件事情要和你談。」蘇冷月的口吻有點反客為主的味道。」「
慕容淺靜略一猶豫,坐了下來。
「淺靜姐,我不喜歡繞彎子,請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葉之秋?」蘇冷月的話就如同一記重拳,讓慕容淺靜措手不及。
「不,不,你別誤會……我……他……」慕容淺靜沒想到她如此單刀直入,連忙解釋,卻看見了蘇冷月平靜的目光,心神一顫,沒有再作辯解,而是沉默了下來。
蘇冷月依然靜靜地看著她,兩人陷入了一種奇特的沉默,似乎誰都不願意先開口。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慕容淺靜在這場持久戰中敗下陣來,歎了口氣,說道:「對不起。」
「果然是這樣,沒想到你居然什麼都不解釋就承認了……」蘇冷月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我知道無法瞞過你,女人的直覺都是很準的……對不起……」慕容淺靜又說了一句,「其實我和他……」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呢?」蘇冷月睜開了眼,「淺靜姐,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的。」
「謝謝,冷月,」慕容淺靜輕輕歎息了一聲。說道:「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錯,但如果喜歡是一個有愛人的男子,而這個男子和他的愛人都是自己地朋友,該怎麼樣面對呢?」
「既然明知是這樣,鳥什麼還要喜歡呢?」蘇冷月的話蘊涵看機鋒。
慕容淺靜露出痛苦之色,卻始終無言以對。
「世上這麼多優秀的男人,你為什麼會單單喜歡他?」蘇冷月見她沉默,又問了一個問題。
慕容淺靜沉思了半晌,最終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有一點你弄錯了,」這句似是而非的答案反而讓蘇冷月點了點頭.「其實,你不僅是喜歡他。而且是愛上他了,因為愛一個人。是不需要理由的,這一點和我愛他的原因一模一樣。」
「不,冷月,你聽我說,我明是有點喜歡他而已……」慕容淺靜似乎自己也不願意承認這是愛情。
然而蘇冷月的一句話讓她徹底斷了解釋的念頭:「能冒著雨守在他樓下兩天兩夜,又哪裡是『喜歡』那麼簡單?」
「對不起……」這已經是慕容淺靜第三次說這句話了,彷彿除了這句道歉外。再無其他話可以拿出來面對蘇冷月。
「我說了,這並不需要道歉,作為一個同樣愛上他的女人,我們有很多共通的地方……而且很多方面我根本沒法和你比……你地廚藝很好,每次做的菜之秋都讚不絕口,不像我。
從小到人唯一地人生目標就是修煉,到現在什麼都不會做,連飯菜都要他來弄。還有。你和他志趣相投,都是醫學的愛好者,在一起也有共同語言,你們平時談論地那些我根本就聽不懂,更無法插口……想想看,你比我更加適合他……「
慕容淺靜面帶驚訝地聽著蘇冷月娓娓而談,在她印象中,這位氣質清冷的美麗女子平時沉默少言,從來沒有對她說過如此多的話,更奇怪的是,她話中的意思也令人費解。
「……他平時喜歡喝茶,喜歡有空打打籃球,喜歡吃辣的東西,但不喜歡看電視,不喜歡抹桌子和洗碗……」
聽著蘇冷月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慕容淺靜心中更加不解,忍不住開口問道:「你告訴我這麼多,究竟是為了什麼?」
「因為……」蘇冷月美目中滑過一絲淒然,語調變得更加低沉,說道:「為了一個無法抗拒地使命,我將要拿走一件十分重要的東西,但是,我卻會失去一件更加寶貴的東西……」
慕容淺靜疑惑地品味著她造句語氣極其沉重的話,卻還是無法理解其中的含義.她剛站起來,忽然就感覺全身被什麼東西包裹住了,隨後就覺四肢一麻,已經無法動彈。
「淺靜姐,不用做徒勞的掙扎了,那是玄武前輩傳授地縛靈陣,憑你現在的能力是無法破解的……」蘇冷月緩緩地站起身來。
「你地力量……」慕容淺靜沒想到蘇冷月竟然會用陣法暗算自己,全力一掙,陣法居然紋絲不動,才發覺蘇冷月的力量竟然精進如斯,難道她以前法力微弱的樣子是裝出來的?慕容淺靜不由又驚又怒。
「我現在的法力雖然大進,但還沒高明不留痕跡的地步,如果在平時,淺靜姐是絕對能察覺到的,可惜我們談論的內容使你無法靜下心來……正是玄武前輩當日所說的那樣『關心則亂,啊……」蘇冷月嘴角勉強露出一個苦笑。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就為了之秋的事情想對付我嗎?你認為,憑你們現在的感情,有必要這樣嗎?」慕容淺靜掙扎了一陣,始終無法擺脫束縛,不由露出憤然之色。
「明天,你醒來的時候就會知道了……」蘇冷月手一拂,陣法一變,慕容淺靜明覺一陣不可抗拒的眩暈襲來,蘇冷月蕭索的白影在她的視線中也來越模糊,最後什麼都看不見了。
熟睡的葉之秋忽然被一陣電話鈴聲吵了醒來,一看鐘,才發現已經自己這一覺居然睡到了中午。昨天晚上蘇冷月從「學校宿舍」「辦事」返回後,不知為什麼,表現地十分主動。一掃平日的矜持和害羞,兩人一直纏綿了大半夜。
「喂,葉之秋,冷月在你那裡嗎?」慕容淺靜焦急的聲音從電話地另一端傳來。
「淺靜姐啊,你等等……」葉之秋朝臥室外叫道:「冷月!冷月!」
他叫了幾聲,卻無人應答,心想大概是她起來得早,出去了,便拿起電話說道:「淺靜姐,冷月不在。可能出去了,有什麼事嗎?要不回頭我讓她打個電話給你……」
「唉!她……」慕容淺靜的語氣似乎十分氣憤。把昨天傍晚發生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你說什麼?她用陣法算計了你?冰芝王也不見了?」葉之秋大吃了一驚,隨即馬上說道:「不可能!冷月不可能會那樣做!」
在得到慕容淺靜的再次肯定回答後。葉之秋整個人都傻了冷月究竟是怎麼了!她到哪裡去了?為什麼要困住慕容淺靜,把冰芝王帶走?
他知道這冰芝王關係到八斗的恢復和抵禦青龍的大計,不容馬虎,趕緊穿好衣服,朝外走去,在桌子上。他發現一張白色的信箋靜靜地躺在那裡,一股極其不詳的預感,從葉之秋心頭升起,他輕顫著拿起了這張信箋.信箋的內容不多,祗有幾行字,上面似乎還有些未干的淚痕。
「老公。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你,我對不起你,請你不要再想我。更不要來找我,你找不到我地。我們今生注定是有情無緣,淺靜姐是個好女孩,請好好珍惜她。」
這寥寥數語如同當頭霹靂,將葉之秋從幸福的高峰一下子劈落到萬劫不復地深淵,他頓時愣在那裡,心中一時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為什麼?
為什麼她要這樣做?
為什麼要選擇離開?
難道她忘記了當初地海誓山盟?忘記了兩人在一起的歡樂時光?忘記了兩人之間的恩愛纏綿?
葉之秋祗覺得整個天都垮了下來,五官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功能,看不到,聽不到……
腦中空白一片,明有無數個為什麼,為什麼……
「姐姐,你真的決定了嗎?」錄俏看著車窗外飛馳的景物,輕聲問道。
蘇冷月沒有回答,祗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姐姐,你和他都有了那種事實了……難道真的捨得離開他嗎?葉之秋是個很不錯地人,比黃浩要穩重可靠得多,要是我,還管什麼家規門規!早和他遠走高飛了!」
蘇冷月依然沒有出聲,晶瑩的淚水順著光潔的臉龐緩緩滑落。
「姐姐啊!我真的替你不值,為了門派中那些無聊的爭鬥,就要放棄自己心愛的人嗎?就要葬送自己一生地幸福嗎?
就算你這次練成冰心訣,修成無情道,打敗葉門和火龍殿,甚至獲得天下最強的力量,那又有什麼意義?「
「若曦,別說了……」蘇冷月哽咽地說了一句,身體都顫抖了起來。
「我就要說!如果我不說,我怕你會後悔一輩子!就算那個慕容淺靜也愛葉之秋,但葉之秋愛的卻是你!為什麼你寧可把一個深愛自己地男人推給情敵,也要去完成那種不知所謂的使命?難道你真的那麼看重門主的位置?」蘇若曦的語氣有些憤然,「我們在下一站下車吧,現在回去,還來得及,我相信他會原諒你的,至於水月流這邊沒什麼可怕的,大不了我們脫離水月流!」
「不!我已經無法回頭了……若曦,你和姐姐一起長大,難道你認為我會為了那個什麼門主的位置放棄自己心愛的男人?」說到心愛的男人,蘇冷月的目光更加淒楚,眼睛紅得更加厲害,錄俏從未見平素堅強的姐姐如此傷心過,鼻子一酸,也流下淚來。
「妹妹,你聽我說.前幾天,為了保護我,他在廢廠差點被那個血印殺死,而當初他和那個邪魔決戰的時候,我也祗能在一旁等候,而他在引靈台遇險的時候,我也無法幫上任何忙……我的力量是如此的薄弱,祗會拖累他。而火龍殿的那個敗類已經讓他父親放出話來了,兩門的婚約可以反悔,但是如果我再不離開他,就要與本門解除同盟,還會派出數名長老級的人物來對付他!玄武前輩現在力量大損,正在沉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來。光靠之秋現在的實力,即使加上烏圭,也明能是死路一條,我絕不能再連累他了。」
「成廉那個混蛋!」蘇若曦眼珠一轉,說道:「我們可以報告門主啊,告火龍殿的黑狀,門主不是最看重你了……」
「沒用的,門主雖然疼我們,但素來是以大局為重的,她在近日也給我下了最後通牒,說是為了兩門的合作和水月流的將來,必須離開之秋,否則,我們不僅要面對火龍殿的長老,還要面對本門的冰雪只宗的高手……我能有選擇嗎?」
「什麼!門主怎麼能這樣?太不近人情了吧!」蘇若曦杏眼都瞪圓了。
蘇冷月搖了搖頭,說道:「門主也有門主的苦衷,別忘了,我們都是她一手帶大的……何況即使是講親情,那個使命我也是無法逃避的……難道不是嗎?」
「聽說那冰芝王對葉之秋來說非常重要,姐姐這樣……會不會讓他更難過?」
蘇冷月的回答卻讓蘇若曦默然了好一陣:「你忘了嗎?如果不是當時門主得到了冰芝王曾在這裡出現過,我們又怎麼會來這裡讀大學?我們的目標不就是這個嗎?反正我已經傷了他的心,不在乎這這一點點了……冰芝是為了讓玄武早日恢復力量,防止青龍邪魔不受諾言,那邪魔實力十分恐怖,向來是聖者同盟的宿敵,我要利用冰芝修煉最高階的冰心訣,對付青龍這個魔頭,不管之秋能不能原諒我,我都不會再讓他去面對如此的危險了。」
「唉,姐姐你真是用心良苦……當初真不該對他動真情啊……」錄俏歎息地說道。
「我也不知道……其實我在愛上他時就已經猜到了這個結局,我也曾努力控制過自己,也曾對他冷眼相向,卻始終無法抑制住心中的感情,就好像飛蛾撲火一般,明知道最後是屍骨無存,卻還是毫不猶豫地撲向***……」
蘇若曦也沉默了下去,心中湧起了一股強烈的自責。她當時和黃浩相好,相當程度上是為了打發學校無聊的生活,加上也有點被黃浩開朗的個性所吸引,因為怕姐姐阻止,所以才有了支持葉之秋追求蘇冷月的行為,不料姐姐居然陷得如此之深,簡直無法自拔,比自己離開黃浩時還要痛苦得多。
「我也曾經夢想過,放棄一切和他廝守,可惜,最後卻發現自己始終無法逃避宿命……」蘇冷月傷感地看著自己無名指上那個美麗的戒指,心中一陣抽痛。
「我今生,不會再動情了……」
「別灰心,姐姐,如果你們有緣,遲早有重逢的一天!」
蘇若曦握住了蘇冷月的手,朝她肯定地點了點頭,其實,她自己也知道祗是安慰之語而已。
如果,無緣呢?
重逢……又能如何?
葉之秋躺在床上,看著手中幾根殘落的青絲,嗅著枕間伊人留有的餘香,整個人都癡了。
剛才黃浩也打來電話,說是若曦也留書離開了。
這兩姐妹是早有預謀的?
既然決定偷竊冰芝後離開,那為什麼蘇冷月還要把清白的身子交給自己?
看她以前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難道是真有什麼難言之隱?
不行,一定要找她問清楚!
無論她在哪裡!
這幾日葉之秋與黃浩在市區尋找了大半天,果然沒發現蘇家姐妹的蹤影,黃浩曾在火車站附近打聽出有貌似兩姐妹的漂亮女孩清晨走進了火車站,至於是她們是坐上哪一道火車卻無從得知。
一個禮拜過去了,整整一周葉之秋都一直處於麻木的狀態,他的愛人離他而去,雖然只是二十來歲的年紀,但是他已經知道有些東西,特別是愛情,過去了便很難再回來。窗前,樹葉沙沙而過,伊人的身影依然在腦海中牽魂夢繞,只是那個臉上永遠洋溢著可愛的微笑的女孩走了,真的走了,即便是連一聲再見也未曾給自己留下。所有的故事都會有一個結局,至於是圓滿的喜劇還是殘缺的悲劇,關鍵還在於人心。如果是負氣不肯理睬自己,只要還在自己身邊,那麼一切都還有可能。可是如此這般的銷聲匿跡,即便自己再有能耐又能如何?悲愴,注定屬於自己的花季;今夜,注定有人無眠。
葉之秋沒有放棄,又來到了青衣診所,找到了慕容淺靜。
慕容淺靜看到他時,不知是否因為蘇冷月談話的緣故,表情顯得有點古怪。
她領著葉之秋來到了藥圃,明見那裡的陣法已經被人解除了,原本放置著冰芝王的水缸也明剩下一缸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