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風影城的捷徑是穿過北面的單鳳林,再過山谷三日的行程。
對於風影城,穆辛毫不陌生,他少年時流浪在那裡生活了多年,直到在城中遇到了一個人,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
而現在回來了,就像是回到了久別的故鄉,他的心裡久久不能平靜。特別是走入了城,看著街道、窄巷,似乎和幾年前沒有任何的變化。
「你怎麼了?」
穆辛忽然停了下來,看著左側有一條暗巷通到很舊的城區,巷子裡很黑、幽深,沒有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什麼。
龍疾不禁問道,風影城比魔窟要大得多,四面都是平原,城外不遠有很多村鎮,人來人往。他喜歡這樣的城市,街寬樓高,喧囂熱鬧,獵兵更是隨處可見,而在魔窟不管從哪個門走出去都是成片的森林,像是待在了一個籠子裡,讓他壓抑煩悶。
「沒什麼。」穆辛搖了搖頭。
「巷子裡的確是有人,好像也在暗中觀察著我們。」龍疾注意到了,很暗的角落裡站著一個十二三的孩子,偶爾探出頭來觸到了他的目光,又急忙縮了回去。
「很多無父無母、流浪到此的孩子常蹲伏在那裡,他們以偷竊為生。」穆辛說,「竊賊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決不能把手伸到獵兵的口袋裡。」
「為什麼?」
「這麼做會有生命危險,不過以獵兵下手會弄到更多的錢。」穆辛朝巷口走近了幾步,從口袋裡摸了摸,把一個錢袋丟到了地上,「我們走吧。」
「你可真是個善良的人。不過,這麼小的孩子偷竊為生,長大了也只能當個賊,當他們不再是幼年的孩子,被逮到可就沒那麼容易躲過去了。」
「我不是因為他們可憐才設施一點,而是作為讚賞。」
「讚賞?」
「一個孩子敢有膽量去偷獵兵身上的財物,不管能夠成功,有這個膽量還是該鼓勵一下的。」
「真是奇怪的想法,不知道你是想救那個偷竊的孩子,還是想要害他。」
這時候,暮清洲抬起頭看著旅店的門匾,「就這家吧,先安心地住下來,風影城最近好像有點不太平。」
他們入城的時候已經聽說了——登記處發佈了緊急的懸賞任務,有不明的襲擊者潛入在了城中的某處,接連暗殺了兩位高官,遇害的兩個人是一支從王城派下來的使團,據說是來視察,好在使團中最大的官沒有遇害,現如今守衛獵兵團已經出動,護送著這位大人的出行和起居,城守大人十分關注這件事。
使團是在行進的路上遇到了襲擊,而襲擊者有沒有跟進城來還未可知,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襲擊者是獵兵,來頭不小。
「上面排下人來視察這種事很少有,因為各城都有城守來管理,更不要說城中還有另外一個『玄機處』。玄機處除了負責人事調動的事宜,同時可以監督城守的一言一行,視察的目的不過是擔心城守以城為據點,大肆斂財、和獵兵團捆綁在一起發展自己的勢力,要視察應該到雲山那樣的邊城去,而不是中部城市,何況玄機處設立在這裡,實在沒有必要。」
「那你是怎麼認為的呢?」
「我也說不好。」風簡道,「但我能感覺到,一定和我們要找的那個女人有關。」
幾個人在旅店住下來,暮清洲不便出行留在了房間裡,穆辛和龍疾去了登記處,而風簡則獨自朝著玄機處所在的東城走去。
入夜之前,他們回來了,帶回來了不少的消息。
「遇害的兩位官員已經查明,是即將調來此城上任的,是玄機處的人。」龍疾先說道。
「還不止這些,遇害的兩個都是獵兵出身,同是d級獵兵,被保護起來的高官也是同樣的目的,他是來接替玄機處的主事。」
暮清洲大感意外,「怎麼回事,那個女人要被調走了?」
「她會不會身份已經暴露了,你不是說過影部絕不會調動這個人的嗎?」穆辛急忙問道。
「這兒未必是影部的安排,只有在影部上層的人才能夠認出代號所表示的人,就算這個名冊到了敵人的手上,未必會有用處。」
「那襲擊者會是那一頭的呢?殺掉了調任的官員,是在幫她還是在害她?」
「如果要幫,殺掉這位來上任的主事才是最關鍵的,當然她也很有必要保全自己一下,如果調到了別處去,自己的價值可能就會大打折扣。她只是處在權力中層的人,上層有人保護著,所以有人想取代她是很難的,除非——」
「除非什麼?」風簡問。
「內部有人想取代她,調令應該是她的上級發下來的,當對一個人不再抱有很大信賴的時候……扶持一個聽話的人上去是最省力的辦法。」
「內鬥嗎?」
「一股強大的勢力,要做到上下齊心是很難的,影部也不例外。」
穆辛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那襲擊者是這個女人安排的人了?」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城守尚且不清楚她的真實身份,如今由他保護著來繼任的主事,不知道她有沒有到任?」
「還沒有。」風簡說,「我路過玄機處的門口,暫時關閉了。」
「去查明那個女人的住處,我今晚就和她通通信,好好地慰問她一下。」暮清洲神秘地笑了笑。
「今晚上門拜訪嗎?這個時候……不太妥吧?」穆辛面露擔憂。
「我們暫時按兵不動,信會安全地送到她手上的,她知道鬼影蝙蝠的主人是誰。」
城東,翠微居。
這是一家很奢華的私人宅院,玄機處的主事霧香住在這裡,她在風影城是無人不知的人物,容貌冷艷年紀二十五歲,就這個年齡來看能夠坐到這個位置著實不易。
她的住院很大,就只有一個女僕來照顧她的生活起居。她和城守的關係並不融洽,玄機處設下主要的職責就是監督,她曾經想把城守換走,結果對方暗中花了很多錢擺平了這件事,來來往往幾個回合算是平手。
畢竟,守衛獵兵團有上百人,要養活這群人靠死工資是不夠的,城守的權利很大,可以開設黑市,從黑商那裡收一點錢,也可以扶持某個勢力,獵兵團建立機構、開設交易所,所得的收穫會有分成。城守的職位不高,但油水很多,往往這些小官比王城裡生活的大官還富有,而玄機處的出現截斷了這些財路。
當然,玄機處和守衛獵兵團也可以互不干涉,只是霧香對城守不感冒,總是有意無意地找茬。雙方都想把對手給擠走,但一直都沒有契機出現。
而這次的事情對霧香而言是不利的,她要被調走,而來接替的人在路上遇害,她是脫不了干係的。所以一直待在家中為了避嫌,城守也時常派人來詢問一些事情,真正讓她煩擾的還不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