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之意看著變化如此大的白燁,眼中浮起一絲痛色,卻轉瞬消逝,眼眸幽深如海,千言萬語,這時候都只是哽在喉嚨裡,一個字也問不出來。
收斂心神,在錦荷的攙扶下,洛之意慢慢起身,下了小塌,跪在白燁面前,低頭道:「求王爺救我父母兄長。」是的,所有的疑問都不再重要,所有的傷害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爹娘,她的兄長。
白燁看著跪在他面前的女人,她的身姿比之以前更顯纖弱,看著她恭順的樣子,白燁心中不知怎麼的,居然湧起一股澀意,但是聲音依然冷漠:「本王為什麼要救他們,他們意圖謀反,那是誅九族的大罪。」
「洛家有沒有謀反,我相信王爺、皇上心中自然有數。」洛之意說到這裡,低笑一聲。
「大膽。」白燁冷喝一聲,還要再訓斥洛之意,卻見洛之意俯下身去:「之意一介女流,不知道這些家國大事,但是,為人子女,哪能眼睜睜的看著父母兄長去死,請王爺救我洛家。」
「皇上聖旨已下,本王也沒有辦法。」白燁冷冷的拒絕,低頭俯視著腳下卑微的女人。
「之意相信,在大越,王爺想救的人就一定能救下。」洛之意聲音嘶啞,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水牢中火光明暗,外面呼嘯的寒風彷彿怒吼的野獸,瘋狂的透過門縫往裡鑽,水牢中的三人,一人立,兩人跪,誰也沒有再說話,空氣在這靜默中似乎也凝固了一般。
半響之後,白燁才彎腰將洛之意拉起來,看著她殘破的容顏,笑道:「要本王救洛家,有什麼好處呢?」好看的丹鳳眼微微瞇起,居然妖治魅惑,再無一絲以往的溫雅輕柔。
「王爺想要什麼。」洛之意卻彷彿看到希望一般,抓住白燁的衣袖。
白燁纖長的手指捏住洛之意的下巴,觸手凝滑,左右看了看:「本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有什麼得不到,而且,你覺得現在的你還有什麼資本能讓本王幫你。」
兩人對視片刻,往昔幸福甜蜜浮光掠影一般滑過洛之意的腦海,眉宇間浮過哀傷,昔日恩愛轉瞬灰飛煙滅,就因為這天大的謀反之罪嗎?洛之意頭一偏,脫開白燁的鉗制。
「王爺,你不是愛著小姐的嗎?你不是最疼小姐的嗎?你們同生共死過」錦荷跪走幾步,抬起淚痕滿佈的小臉質問著。
「錦荷。」洛之意厲喝一聲,轉頭對上白燁深邃的眼眸:「相信皇上一定還在為怎麼將我二哥的洛商聯盟收入囊中頭疼,如果王爺能救下我父母兄長,之意一定讓二哥將洛商聯盟完好無損的交出來。」
白燁幽深的眼中滑過亮光,這幾天,皇上正為洛商聯盟頭痛,這洛家二公子洛雲夕果然是個商業奇才,短短幾天時間,整個大越國都亂了起來,物價紊亂,街市上米油等物彷彿一夜間消逝了一般,家家無貨,開始還以為是商家藉機謀取暴利,但是,查封了幾家之後卻發現,那些商家是真的沒貨了,那米油等民生物資到哪裡去了呢。
皇上肯定是洛商聯盟在背後搞鬼,但是,卻沒有一點兒辦法。
「那該是皇上頭痛的事,交出洛商聯盟高興的也只是皇上而已,本王能得到什麼。」白燁看著近在咫尺的殘破容顏,嘴角輕揚。
「王爺要什麼,只要我能辦到的。」洛之意只想抓住這僅有的機會。
「不知道看著天之驕女變成最下等的奴婢,會是怎麼樣的感覺呢?」白燁忽然笑著說道,那神情是洛之意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冰冷和戲謔。
洛之意和錦荷都是一怔:「但憑王爺吩咐就是。」最下等的奴婢又怎麼樣,只要能救得爹娘的性命。
「答應得倒是爽快,那本王考慮考慮,畢竟,要皇上收回成命不是易事。」白燁說完之後轉身離開,毫不留戀。
「多謝王爺。」洛之意再次俯在地上。
水牢門再次關了起來。
洛之意卻虛脫一般癱坐在地上,錦荷趕緊去扶:「小姐,你怎麼樣。」
洛之意搖搖頭,在錦荷的攙扶下,起身躺回小塌,剛才和白燁的對峙耗費了她太多的精力,白燁一身強大的氣勢果然不是好相處的,難得以前和她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溫潤模樣。
「王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怎麼能這樣對小姐。」錦荷看著洛之意滿身冷汗,又是心疼又是不解。
「他一直都是這樣,只是我們沒有看清楚而已。」洛之意淡淡的說完,累極,但是卻了無睡意。
洛商聯盟換洛家一條生路,不知道皇上能不能答應,不過,如果白燁願意為洛家說幾句好話的話,那該是沒有問題的,可是,白燁會幫洛家嗎。
「可是,小姐曾經救過他啊!在東三城,如果不是小姐」
「錦荷。」洛之意的聲音透著一絲冷意:「天家之人是這世上最無情之人。」
那一碗打胎藥讓她徹底的清醒了過來,白燁是重情重義,但是,對她卻是個例外。
洛家謀反,按說她是出閣的女子,且貴為親王妃,就算這是謀反大罪也禍不及她身才是,但是她還是被關到了水牢。
但是在水牢裡白燁卻又默許了她沒有被綁到水池中去,同時還默許了錦留在她身邊,可是,另一方面,他又默許了菱姬對她的用刑,菱姬毀她容貌,他也只是將菱姬逐出京城,趕回藩地。
更甚者,她腹中胎兒,何其無辜,他卻親自下令打掉,那可是他的骨血啊!他怎麼能那麼冷酷無情。
想到孩子,洛之意的心彷彿再次被人緊緊拽住,無情的撕扯起來,那痛,入骨入髓,讓她永生難忘。
白燁,你無情至此,從此之後,我洛之意和你恩斷義絕。
離開水牢的白燁步伐不再堅定,他放緩步子,慢慢的走在雪地上,雪還在下,將夜色也染上了些許清亮的微光,白燁看著華美殿宇被這純淨的白一一覆蓋,將所有美的、醜的,一一遮蔽,可是,雪化之後,醜的依然丑,美的,卻還依然美嗎。
不知不覺白燁居然走到了偏院,這是洛之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