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輕輕地說道:「這次桃花源的兵損失殆盡,責任有我……」
「主要在我。」我接過話茬,「是我沒有盡心,白白折了這麼多弟兄。都是你辛苦練出來的人,對你不住。」
虎子拍了拍我的後背說道:「不說這些,平安就好。將帥都是摔打出來的,下回注意就是了。」
我扶著他的肩膀直起身,看著他那平靜而淡定的半張臉,腦海裡不禁浮現出當年風雪山上的情景,看來老虎那一巴掌把他打成熟了。滄桑深深地印在他的一舉一動上,他比我領悟了太多太多。和這樣的人做兄弟,真是太幸運了。
擁抱完,我有些洩氣地說道:「現在六個地道口四個被堵,如果按照宋承天所說六個口幾乎同時打開地話,那真是滿門抄斬的罪過了。」
「必須提前告訴他們才好。」
「我不是沒有想過,可關鍵是這麼大院子不知道出口的確切位置啊。」
虎子笑著說道:「我知道,跟我來。」我跟著他到了這個院子的東屋,只見東屋的門檻塌進地裡一大塊。虎子指著門檻說道:「估計是想在屋子裡挖出地道口,可是距離量錯了,出口挖到了這裡。你想那門檻能有多高啊?現在塌進去這麼一大截,說明……」
「說明土層已經很薄了,隨便挖兩下咱們就能從上面把地道打通。」說幹就幹,我們從院子裡邊找來工具,又挖又撬,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只聽「轟隆」一聲,地面出現了一個大洞。待煙塵散盡之後,我雙手撐住洞口就要跳進去,虎子猛地上前死死抱住我往上提,說道:「別著急。」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地道裡傳來幾聲弩響,幾支箭幾乎擦著鞋底射了過去。我頓感激起一身冷汗。我對著洞口喊道:「別誤傷,是自己人!」
「少來這套!說口令!」
「前天晚上吃得什麼?」我扭頭問眾人。
「高粱飯。」
「吃得什麼菜?說菜!」
「沒有菜。」
「啊?沒有菜?」我扭頭對著地道喊,「沒有菜!」
「下來吧!」地道裡傳來一聲回應。為了防止軍營混入間隙,各部之間都要通過口令來確定是不是真為自己人,並且口令要天天更換。下達口令的事情自然由宋承天的親兵負責傳達,可是各部作息時間不相同,經常出現口令更改不及時造成誤傷的事情,於是宋將軍決定吧一天晚飯所吃得菜的名字作為隔天的口令。這樣不僅讓人容易記,還造成了一個局面:再也沒有病抱怨晚飯菜的種類少,甚至沒有菜了。
再說我這頭,我鑽進地道對著裡邊守衛的兵丁說道:「我是桃花源縣尉祖聰,馬上繞過你們的頭兒稟告宋將軍,城北的似的地道口上邊建築已經被拆,不能上人。只有從這裡還有縣學附近的那院子,一共兩個口都有自己人守著,是安全的,快回去稟告宋將軍吧!」
「我怎麼信你的話?」
我低頭看了看別在身上的裂天劍,咬了咬牙,把寶劍從身上取下來扔進了地道,說道:「過來拿這把寶劍,看到它宋將軍就新你的話了。」
看著地道爬過來一個人,拿著寶劍走了,心裡不禁稍稍安定些。我扭頭問虎子:「現在什麼時辰了?」
虎子聽了直翻白眼道:「鬼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又沒有打更的。」
我一想地道最遲會在卯時打通,也不知道現在距離卯時有多長時間,必須盡快去縣學那裡看看情況。正想著,就聽哨兵報告:「有人來了。」院子裡的所有人猛然間安靜下來,全都找地方躲藏。有一個兵丁趕緊換上了老百姓的裝束。
不一會兒,大門被捅了一下,就聽外邊有人說道:「門插著呢,裡邊有人。」院子外邊不知道是什麼情形,院子裡邊所有人的木管都聚集在大門上,任何不受歡迎的闖入者都會被我們剁成肉醬。「鐺、鐺、鐺」巨大的敲門聲響起,「裡邊有人嘛?出來開門!」
扮成老百姓的那個兵丁馬上應道:「來了!來了!」他在原地冷靜了一會兒,走到大門前拉開了門閂。大門打開了,幾個齊國兵魚貫而入,兵迅速結成了防禦隊形。我在西屋裡扎開窗戶上的窗紙,心裡默數著:「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五個、六個。」對面有六個人,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他們有些困難。只聽齊兵那個小頭目問道:「你住在這家?」
「是,兵爺,小人住這家。」
「姓甚名誰?那裡人氏?」
「姓竇叫逆灣,本地人氏。」
「竇逆灣,『逗你玩』?你逗誰玩?」說罷甩給他一記耳光。
「逗我玩,逗我玩,爺您別生氣。這是小人父母給起得,小人也沒有辦法。」
「這兵荒馬亂的,怎麼沒想過要跑出去避避啊?」
「這不是捨不得祖產嘛,後來想走也出不去了。」
「家裡就你一個人?」
「有……老婆孩子,家裡的娘們兒帶著孩子回娘家避險去了。」
「你老婆是哪裡人啊?」
「昂……滄州的,滄州城附近鎮上的。」
「哦,滄州城外的啊!」這幾個齊國人都發出了陣陣淫笑,他們這麼一笑把我們都給笑糊塗了,「竇逆灣」更是某明奇妙,試著問道:「兵爺,有什麼不妥嘛?」
「咳,咳。沒什麼不妥,咱們說正事啊,剛才這裡有地陷的聲音,我們懷疑燕國兵在你這裡開地道,我們得過來看看,檢查檢查。」
「哎呦!兵爺可不敢這麼說啊,這是讓小人掉腦袋的罪過,沒有地道,絕對沒有!」
「扯他娘的淡!就走到你家牆外感覺嗆人。不是你家嫌疑大,難道還是別家?這也就是晚上,要是白天我能看見冒起來塵土,非抓你個現行不可!」一邊說著話,這些人一邊往裡走,那大坑就在眼前,除了瞎子什麼人能看見。果然,一個兵丁指著東屋門口叫道:「這……」
他的話音剛起,我立刻推開了西屋的窗子,一躍而出。齊兵的防禦隊形不是擺設,旁邊的齊兵手腕一動,一桿長槍就衝我「送」了過來。為了躲避扎過來的槍頭,我身形一低卻沒有留神腳下,被窗台一絆直接摔了個「狗啃屎」。幸虧是摔出去的,長槍還是擦著我的頭巾紮了過去,如果是直身跳出去的,那我的腦袋算是開了天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