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因為我真的沒有想要越權的意思,和他說明白唄。」
「軍師」說道:「千萬不能找他,他現在不知道咱們是什麼想法,所以他不敢有什麼動作。一旦主動找他,他知道我們是什麼底牌了,肯定就會變本加厲。我估計膽敢私扣軍糧這種事情肯定沒有什麼正當的理由,所有我們要抻著他,讓他自己來找咱們。」
「恩……好吧。」
就這樣提心吊膽地過了兩天,到第三天早清剛剛辰時的時候,門口站崗的衛兵跑進來說道:「知縣大人來了。」
「啊!」我吃了一驚,還沒有準備好,他已經走進了院子裡。這個縣令身高一塌糊塗,是個名副其實的矮冬瓜。嘴角還長著一個大痦子,痦子上有一根長長的毛在肆意地飄蕩著,我一看那個毛就想把它揪下來。長相適中,不過透過鬆弛的皮膚可以想像他年輕的時候長得不算太嚇人。
粗長的腰帶纏繞著他高挺的肚子,仔細觀察他的眼睛蠟黃,膚色慘白,走起路來中氣不足,可見他已經被長期的酒色掏空了身體。像這樣的人我不敢說他是大貪官,但是要說他清廉我是絕對不信的。
對他的最初印象可以說是非常的糟糕,我抑制住對他的厭惡感,笑著迎上去說道:「不知知縣大人親來,未曾遠迎望恕罪。」
「哈哈,兄弟言重了,何談什麼恕不恕罪。兄弟我是賠罪來的。」
他這樣一說火藥味就濃了,看來就是為這個事情來的。我也沒回應他的話,連忙把他讓到了三堂的側室。等僕人把沏好的茶端上來之後,我屏退左右問道:「不只知縣大人為何要向我賠罪啊?」
「哈哈,縣尉大人生疏了。你我同朝為官,我又大不了你幾歲,你也知道我賤姓何,你稱我為何兄,我稱你為兄弟,怎麼樣?」
如果我真是二百五我會覺得他是個平易近人的人,偏偏這兩天沒有一個人說他好話,全是這位何縣令這兩年干的骯髒勾當。再加上我本身就是軍人,剋扣軍糧是讓我無法原諒他的。末了,我最煩別人剛認識就動不動稱兄道弟的,而且這位老兄和我父親年歲相近,讓我叫他何兄?我呸!
呸歸呸,他是我的上級剝他的面子是絕對不合適的,我說:「何兄不知何事……」我沒好意思往下說。
他這個人是個老泥鰍,我這話什麼意思肯定聽出來了,人家偏偏不接話茬。他左右環顧了我這間屋子,搖了搖頭,說道:「哎呀,兄弟的地方可不算雅致啊。你看,除了這桌椅、茶杯、那邊的筆墨紙硯可以說是空無一物了。」
我好奇心來了,問道:「二堂的側屋也要裝飾一番嗎?」
「兄弟什麼話,二堂當然也要裝飾一番了。畢竟是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你不惦記誰惦記。起碼可以掛副畫,現在這裡賣的名家名畫價錢不貴,而且保證是真跡。很多薊都的人都來這裡買畫呢。」
我差點笑出來,這裡賣的「真跡」十有八九都是畫師的真跡,別說一副了,我拿一筐都不帶花錢的。不過想起畫師的造假技術,那種暗含童子尿的原料確實可以讓屋裡增加一些「韻味」把?我使勁憋住笑,說道:「何兄勞心了,我剛入仕途品味還沒有這麼高,這一畝三分地先這麼荒著吧,等以後有空的時候再說。」
「你看,兄弟你也不想讓我管。既然誰有誰的地盤。」他的聲音明顯高了八度,「可是兄弟為什麼要管我這地裡的事情呢?」
終究還是繞不過去,我硬著頭皮說:「何兄,我沒有別的意思,當時事態緊急他們非要我控制場面,我也就只好去了。我只是想問您,這剋扣軍糧的事情可是您下得命令?」
「這件事情是當然是朝廷下的,我只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這你無需多管。」
「哦,原來是這樣。」我心裡笑著,「那就好辦了。」
「既然是朝廷下得命令,那我就是越權有違為官之道了。我會托人向燕王詢問,如果真是的屬實我親自把那二十車糧草追回。」這都是那位「軍師」教給我的。這兩天他把縣令對我所有可能說的話都羅列出來,然後一一出對策,教我怎麼說。這可是我兩天來的成果。
縣令聽我這麼說,明顯一愣,估計他意識到了我和別人不一樣。因為要是走正常途徑,像我這樣的低級武官是沒有資格上奏章的,我想和統治者說什麼都必須要夾在知縣寫給州官的通報裡,由州官上遞才行。所以,如果他上下一氣,那我的折子只能石沉大海了,他才能夠如此自信。
偏偏他忘了我是怎麼當上這個官的,像我這樣的人認識一兩個燕國高層根本不成問題的。知縣大人立刻笑了起來,說道:「兄弟的話嚴重了,幾車糧草而已。何必還要這麼麻煩,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官員爭鬥,這不就貽笑大方了?」
我一聽他這樣說我也火了,說:「大人怎麼會這麼看?這幾車糧草是無足輕重的事情?」
別看少這二十車差別可就大了。古時候的運輸能力很差,拉車的牲口和押車的人也是要吃飯的,而且也沒有全國的物資調動能力,另外作戰體力消耗大,吃得會更多。牲口在路上吃的比人吃的還多,路上可不都是草讓牲口吃,平時主要還是喂糧食。就是說十車遠了話要有五到六車都是牲口糧,運輸人也要吃。這些都是雙份,因為要計算回去的路上消耗。以現在這裡的運輸能力十車最多也就不到五車可以運到前線。
而且一匹戰馬如果要保證作戰體力,需要吃掉的糧食是三倍於一個步兵的。這樣大的一批糧食,真正要運到軍營裡的糧倉,還能剩下多少。再加上天氣因素,路上環境惡劣,突然一場暴雨糧食全報銷。還不包括路上有劫匪搶糧,軍糧他們也是敢搶的。
縣令尷尬地笑了笑,說道:「兄弟別著急,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扣車的事情以前是有規定,因為物資周轉不開,這個你大可去問,是不是曾經這樣做過。」
「那現在呢?」
「現在當然情況好多了,我這樣做其實也是另有原因的。」他拄著桌子探過半邊身子說道:「最近代地地震你知道嗎?」
我點點頭,說「這個略有耳聞,怎麼了?」
「是這麼回事,代地地震朝廷往那裡撥了一些糧款用於賑災,可是吧那些根本不夠。朝廷還要再撥糧款,你想現在的北方一直平安無事咱們剋扣點也沒什麼大礙,把這些糧食用到那裡去不是更好嗎?你說呢?」
我聽了點點頭,這樣做確實有道理。知縣看我也沒有什麼異議,大家聊了幾句就因為公務繁忙告辭了,並約好晚上去他家吃飯。我送走他後就把這些話告訴了「軍師」。他捋捋鬍子說道:「大人,你被人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