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也去過幾次箐箐家,都是幫著她的鐵匠父親打打下手。雖然每次去她都是躲在屋子裡不出來,但是我心裡輕鬆很多,終於這筆感情債算清了。大哥他們三個也都回歸了天威軍的建制,鏡湖那裡暫時平安無事,他們三個沒事的時候就回來找我聊天。現在天威軍正處在重建的時期,將來成什麼規模,要多少人,鏡湖山莊將來到底做什麼用,燕國的上下都沒有一個定論。
大哥他們現在要做的就是修修房屋,打掃院子。現在天威軍的管理者是原來的一個正七品尉衛,那天晚上天威軍的高層都在莊主的屋子裡商量防禦的方案,結果青山派的堂主們一擁而上,這幫人集體被拍死在了屋裡,一個都沒跑了。戰鬥時中級軍官身先士卒,也基本傷亡殆盡。這位七品尉衛當時在桃花源縣城會老相好,躲過了這一劫。
大家因為他沒有參加這最後一戰對他沒有什麼好印象,誰也不愛鳥他。這傢伙也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除了基本的規章制度要遵守之外,其他的他也不多管,天威軍裡自覺的人就待在山莊裡熟悉武藝。經過這一戰平時傲視一切的天威軍爺們也開始認真審視自己了,戰前都已經進入了準備但還是讓青山派給打了個措手不及。
尤其是青山派的高手在鏡湖山莊裡橫衝直撞,給天威軍造成很大的損失。可是天威軍裡並不知道這個情況,就認為是技不如人,不過這樣也好知恥才能夠後勇。只有個別人,像大哥他們三個這樣的才三天兩頭告假往外跑。白勝對我說現在天威軍裡流傳著這樣一個看法,都想讓我回去領導這剩下的天威軍。那天晚上我勸走了幾十個人,他們後來都明白其實是我救了他們一命,所以人傳人就把我傳成了顧大局,有勇氣有謀略的人。再加上我是獨孤一城的關門弟子,我領導天威軍於情於理都是應該的。
我說:「別開玩笑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是我間接毀了鏡湖山莊毀了天威軍,你說我回去心裡能踏實嗎?」
大樹說:「那你就甘願年紀輕輕的重新在村裡種地?」
我說:「反正這一趟外邊沒白走,想要混出個名堂真的不容易。現在我頂著『獨孤一城關門弟子』的頭銜想讓人忘了都難,先平靜一段時間再說吧。」
我心裡話:反正有代國的寶藏還沒取出來,下半輩子不愁吃穿了。再說現在出去肯定還會有人提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們認定箐箐是幫兇,就一定知道是我把箐箐送回去的。別到時候哪個好事者一挖把我挖出來,我就在燕國待不了了。
正想著一抬頭,發現大哥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我,我心裡一震,大哥笑了笑,什麼也沒說把目光就移開了。他們已經知道我和箐箐的事情,都說我做的對,這樣的女人你把握不住她的心,現在回來了早晚還是要離開的。
坐在那棵大樹下,我的心思有回到了過去,想起那個叫逍遙子的老爺爺。村裡有個叫逍遙子的老頭,每天都喜歡坐在山坡下邊的大樹底下看我們練功。村裡人都說他曾經顯赫一時,後來不知怎麼的就來到清源村隱居了。人們都對他崇敬備至,覺得他深不可測,因為騰雲機關就是他設計的。在此之前望天涯絕對是個誰也到達不了的地方。每天逍遙子只是養養花、種種草,卻不愁吃不愁穿。雖然有一定的財富,但是也沒有僱人去伺候自己,獨居在草廬之中,身邊也無子女。抽空伺候玩他門前那片花地之後就會找我們玩。
每當練功結束了,我們就會聚到他的身邊。我們這幫小孩子不管年齡大小都喜歡聽逍遙子爺爺講故事。故事裡邊有神仙鬼怪,有人間紛爭,有愛情傳說,也有家庭瑣事,但結果都是神仙戰勝鬼怪,有情人終成眷屬,家庭和諧美滿,正義得到伸張。
在那時候,我們就感覺天下其實就是故事裡的那個樣子:和諧昌盛、平靜而有愛。後來經歷一次次生離死別,看過一件件恩恩怨怨才知道,這些東西之所以寫進故事裡,是因為這只是個故事!這些故事其實就代表著願望,這就好比過年祝福你的「萬事如意」之類的。如果你真的萬事如意了,何必還需要別人去祝願呢?逍遙子雖然年邁,但還是神采奕奕,有時候高興了會和我們一樣哈哈大笑,全然不顧尊者的身份。有的大人因此在背地裡叫他「瘋老頭」。
大哥他們就是隔段時間就來陪我聊天,平時我也到處閒逛。當年逍遙子喜歡坐在大樹下看我們練功,如今這個老前輩已經駕鶴西去了,我就坐在大樹下看孩子們練功。村裡的師父自從能夠教出我這樣的徒弟,趕緊特別自豪,逢人就誇我。我也沒敢告訴他我這個獨孤一城的「高徒」是怎麼混上的。小孩們在練功間隙都愛圍坐在我的旁邊聽我講故事。
我覺得我坐得這顆大樹才是真正的樹神,怎麼誰坐在這裡都這麼招小孩子喜歡。他們願意聽我講故事,那我講什麼呢?最後一想,逍遙子曾經給我們講過什麼我就給他們講什麼吧。後來才明白逍遙老人有多麼的厲害,他講起故事來面部表情十分豐富,講起故事來繪聲繪色的。而我只能憑藉著記憶生硬的重述著,那孩子們都聽得「津津有味。」
有小孩問我怎麼樣才能成為我這樣可以給大師級的人物當徒弟,我說:「學什麼武功,好好讀書。」這是我真實想法,如果讓我重選一次,我當初肯定不跟著他們去打野豬。這時師父就會過來,把我轟走,「去,去,去,說什麼不好,淨說些歪門邪道。」
沒辦法,師父看不起讀書人,他們是所謂的「腐儒」。但是我深有體會,我認得字不到一籮筐,在回春酒樓點菜的時候,我看著牆上的水牌竟然有四分之三都沒有看懂。最後這能是小二報什麼,我就說要什麼,讓旁邊幾桌的人淨看笑話了,我白天沒事的時候就找村裡的先生教我識字。
當然還有一個人是我一定要關心的,那就是虎子。他回村的時候,村裡大多知道了他的事,有些嘴碎的人沒少在背後笑話他們家。我去他們家的時候,他們家的籬笆牆已經換成了高高磚牆,這讓我很驚奇。虎子他娘給我開的門,我進去的時候發現一個健碩的人正在練功,不是虎子還能是誰?!
我輕輕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他轉過頭來,雖然我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被嚇了一跳。他被老虎撓過的臉就像被剛犁得地一樣,溝壑縱橫連嘴都是歪著的。我問他為什麼要把家裡的牆換了。他說剛回來的時候,有些小孩都是隔著籬笆編順口溜笑話他,把牆砌上省心。我心說把牆砌上就小孩子就說不了了?只不過是圖個心理安慰罷了。
他這段時間也不敢出去,只在院子裡練功,吃喝拉撒都沒出過門。我問:「換成磚牆,你家還有錢嗎?」
「借了一點,家裡免了兵徭役,以後日子就好過了。」
我心裡想著反正手裡拿著這麼多錢也用不了,索性給最需要的人吧。我和他說想給他三十萬兩白銀,虎子仍然好面子說什麼也不要。我急了,罵道:「你還是人嗎?你不出門,生計全靠你父母,為了臉面把他倆豁出去了?」
虎子被我說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