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得快要哭出來了,這是我第一次因為對別人感到無助而想要哭泣。本以為風雪山上的廝殺讓我對生命產生足夠的蔑視、對死亡產生無邊的麻木,但是戰友、兄弟這兩個詞的無限光輝和裡面蘊含的深切感情是不可阻擋的。常言道:男人之間四大鐵: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一起piao過娼、一起分過贓。一起經歷的不僅有回味無窮的故事,而且還有那深不可測的感情。
此時的我已經沒有力氣了,只能用頭一點點把慕少淵往岸邊上拱。不知道費了多少時間,我倆才勉強爬上了岸。我躺在河灘上粗粗地喘著氣,慕少淵則趴在一旁暈迷不醒。遠處傳來了幾聲狗叫。「我靠!還帶上狗了,讓不讓人活了?」現在的我真想被他們抓住餵了樹神算了!可是轉念一想好不容易逃出來,旁邊還有一位需要照顧,那就繼續逃吧!
我拼勁全力拽著他往前走,狗叫聲越來越近。我抬頭一看,不遠處有一座木屋,一個前邊兩隻狗向我們衝了過來後面跟著一個拿著弓箭的老人。
「完了!被抓到了。」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氣力用盡,倆眼一黑倒在了河灘上。
我和慕少淵還是被抓住了,他們把我們帶到了樹神的旁邊。和以往不同的是這裡又豎起了一根十字架,慕少淵被綁在了上面。我則被帶到了樹神那裡,原本長成樹幹的巨大枝葉全部都活動起來,幾乎把我捆成了一個粽子送到了主幹。粗大的主幹裂開了大縫,一股腥臭味撲鼻而來。「不!」我恐懼地喊著,卻發現根本出不了聲。旁邊響起了譏笑聲,我看到了坤位長老在笑,那個叫韓良的小頭頭也在笑,青山派的幫眾都在笑。旁邊的十字架上玄月石虎在慕少淵的身子上舔來舔去。少淵痛苦地掙扎著,玄月石虎則發出一聲聲得意地吼叫。
我的頭越來越疼,不停地眩暈、清醒,眩暈、清醒著。「求求你,放過我們吧!求求你,放過我們吧!」我的內心吶喊著。突然樹神裂開了,陽光照在我的臉上,怎麼回事?臉龐越來越熱,強光照得我想睜眼。緩慢得睜開眼之後,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房屋內,屋子裡的佈置是那樣的簡樸而溫馨,陽光照射進來如夢如幻,是在做夢嗎?還是沒有看清?
我想抬起右臂擋住照在臉上的陽光,感覺右臂酸疼。我吃力得抬起來擋在陽光的方向,睜開眼仔細看了看,沒錯!確實在一個屋子裡邊。我用手摸了摸額頭,發覺上邊全是冷汗。原來剛才做了一場噩夢。究竟是誰救得我?難道是昏迷前的那個老人?他是誰呢?對了!慕少淵呢?
我趕緊起身,又一次頭疼帶來的眩暈感,我強撐著仔細看了看,整個屋子裡邊只有我一個人。「不行,我得找他。」我心裡默默地說。我勉強從床上爬起來,拉開門要出去。門一被拉開,守在老人身旁的狗立刻就叫了起來。老人聞聲回頭一看,和藹地聞道:「醒了?」我點點頭,問道:「慕……和我一起的那個人呢?」
「你說那個小伙子啊?他的情況可就不太妙了。」
「怎麼,他……他……」我的聲音顫抖著。
老人笑著一擺手,「想什麼呢?還沒到死的程度。他在那屋裡」老人指了指旁邊的小屋,「你可以進去看看。」
進屋之後,我看到慕少淵趴在床上,上身攙著白布,旁邊的爐子裡正煎著藥。「他怎麼樣?沒有危險吧?」
「放心好了,暫時沒有。他受了刀傷沒有及時醫治又在水裡浸泡了半天,現在是失血過多導致血虛,只能靜養。」
我靠近看了看他的傷勢,白布纏得非常緊湊,也沒有再往外滲血,我感歎道:「您的金創藥真是神了!」
「哈哈,哪有什麼金創藥啊。我給他抹得是紫株,也就是止血草。」
紫株為馬鞭草科落葉灌木,用葉入藥。紫珠葉xing平,味微辛、苦,別名叫止血草,止血是它最主要功能。除了止血,它還能消炎,散淤消腫。可以用於胃及十二指腸潰瘍出血、外傷出血、齒齦出血、扭傷腫痛、化膿xing皮膚潰瘍、燒傷、流感等等。
「這藥名字我也沒聽過,很難採到吧?」
「這藥採集並不難,荒山野嶺、溪溝路旁都有。此藥的葉子曬乾研成粉末,止血消炎、散淤消腫,一些刀斧傷都是能夠治療的。」
「對了,還沒問恩人的尊姓大名。我日後自當報答。」
老人又笑著擺了擺手說:「不說也罷,我就是一個閒人抽空來到這裡散散心。你們受到你們的情況我不是也沒有詢問嗎?以後有緣再見的話,咱們再長談。」人家婉拒了我,我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點頭稱是。
「恩人,他的傷情是血虛,只能靜養嗎?」
「是因為失血過多引發的血虛,血為氣之母,氣賴血以附,血載氣以行。血虛,氣無以附,遂因之而虛,故血虛常伴隨氣虛,大氣下陷則出現氣短不足以息,或努力呼吸有似氣喘,或氣息將停,危在頃刻。……」
我可以很負責任地說,這些話我一句也沒聽懂。很多人喜歡非要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把淺顯的常識玄妙化。老人看我聽得眼眉緊鎖、額頭冒汗就停了下來,知道對我說一堆醫學知識無異於對牛彈琴。
恩人說:「每隔七日就要給他煮三次左右的四物湯,所謂的四物就是當歸、杞子、首烏和紅棗,注意它們的配比,當歸要五錢,杞子要五錢,首烏三錢,紅棗八粒。喝段時日就能達到補血的作用。我看他是練武之人,而且武功修為不低應該懂些內功,讓他每日用內功調身、調心、調息,病就可以痊癒了。」
「真是太謝謝恩人了。」
「只不過他現還在昏迷之中,你們受到仇人追殺,太多的顛簸會不利於他的療傷。」
我想起自己身上中了樹神的毒,只要有玄月石虎在不管我們兩個往哪裡跑都會被發現,現在他又身受重傷,怎麼辦?我反覆權衡了一下,算了自己走引開追兵,還可以保證他的安全。於是就對恩人說:「先生,我這就回去叫援兵,我的兄弟暫時靠您照顧一段時日,您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難忘。」
老人眼睛裡閃過一絲蔑視和不屑,「這是哪裡的話,他在我這裡定好好好地照看,你忙你的吧。」
是呀!我們倆被人追殺得滿山跑,還從瀑布上掉了下來,放在誰身上誰也不會相信你能找到什麼援兵,即使真有那又要到什麼時候了?現在倆人的情況都不樂觀,我自己跑了生存的幾率反而要更大一些,如果這種情況下有人說要先走,我也會認為是他貪生怕死。但老人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我問心無愧,誤會就誤會了吧。我看了看慕少淵心說:「保重!但願後會有期。」扭身就往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