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博森氣匆匆地走進密室,看了眼自己的幕僚,怒道:「怎麼會損失如此慘重?」
「大人,我們正在排查當中,可是我們好幾處秘密據點都被人搗毀了,這是剛收到的最新消息。舒虺璩酉」其中一名幕僚將資料上遞。
梁博森急不可待地搶過來,深沉的目光看向手中的報告,他不但損失了金錢、人手,還有他私鑄的武器,更可恨的是這些私密的事情卻有人公然向官府呈報,八百里加急的文書此刻只怕已經進入了京城,只等明天早朝的商議。
今天還是他的生辰,來得真是巧,可見背後搗弄之人的惡趣味?氣不過將手中的紙張狠狠撕成碎片。
「大人,今夜就派人去攔截那文書,至少不讓它壞事。」有幕僚道,只要事情不鬧大,以梁相的手腕區區幾個地方官還真不放在眼裡。
梁博森皺緊眉頭,這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喝了一句,「還不趕緊去辦?」
有幕僚匆匆出去佈置。
屋子的氣氛還是那麼沉悶壓抑,梁博森再沒有了之前的志得意滿,此刻之前的那種人生盡在手中的感覺消失了,半晌,「趕緊去查一下三公子近日的行蹤。」
梁晏是他第一個猜疑的人。
有人領命出去,但有人還是道:「最近府裡監視三公子的人都說沒有異常,想來三公子也不會這樣自掘墳墓?那樣於他有何好處?除非他打算永遠留在這兒?」
這是大部他幕僚都想不明白的地方,按理來說梁博森所做的一切,表面上來說都是為了梁晏,梁晏是應該沒那個能力知道梁博森所圖的是什麼,這個奇貨現在看來可居的可能性越來越小。
梁博森譏嘲一笑,「那小子現在是羽翼漸豐,所以想要與我掰一下手臂,也好,我自會給他一個教訓,讓他知道誰才是老子?」養了這麼多年居然是養了只白眼狼,他頓時心中充滿了忿恨。
「相爺,現在大齊的局勢不明朗,與三公子還是不要反面為好,年輕人總喜歡劍走偏鋒,三公子雖不像是那樣的人,但還是不要真正鬧翻為好,畢竟現在我們還需要白家之財。」
一提起白家之財,梁博森的忿恨就收了起來,「此事我自有分寸,只要不是他動的手腳,我自也不會為難他。」唇齒相依是現在他與梁晏的關係。
「報,大人,八百里加急。」外頭有人小聲稟報。
這是梁家的私密暗探傳回來的消息,還是那麼急,梁博森的額頭青筋都要凸出來了,抬手示意人進來,拿起線報看了起來。
幕僚看到梁博森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遂小聲詢問出了何事?
梁博森這回沒再大發雷霆,而是將那線報遞了過去。
「北魏的完顏雄撕裂了與我們之前的協議,因為糧草還未到達邊關,我們已有三座城池陷落。」他一撫額頭咬牙道,他沒想到完顏雄的胃口那麼大,有隆禧太后的反間計,也因他的原因讓蕭太尉吃了敗仗。
現在他連發怒的情緒也沒有了,這封軍報現在不知進了大內沒有?不過沒有實質的證據,這盆髒水也不可能潑到他的身上,遂心神定了定。
正待要佈署之際,下人又急忙來報,戲台那邊出事了。
等梁博森急忙趕到時,戲台這兒早已沒了咿呀之聲,他順著人群的目光看向披頭散髮一臉陰鷙又神經兮兮的紀妃,而她的兒子正跪在地上道:「皇祖母,臣孫不知道母妃所犯下的罪,不過您也看到了,這都是她瘋症發作的情況下所犯的,不是她的意願……」
「一句不是意願就能推卸責任了嗎?」李盛基譏嘲了一句,「你們靜王妃誣蔑本王的女兒的狐精,給我忠王府抹了多少黑,你們心裡清楚。」
「忠王叔,這都是侄子母妃的不是,可是這瘋症侄子之前沒有察覺所以才會出了這麼荒謬的事情……」靜王李蒜急急解釋。
靜王妃緊緊地抱著不停地嚷叫的婆母,臉色是既難過又不忍。
「你還我女兒命來……」一聲女人的驚叫聲伴隨著她的行動而衝了出來,儼然是戶部尚書的妻子,她衝到紀妃的面前狠狠地捶打她。
這個女人怎麼出了建京府牢沒人知道,至於她怎麼混進來知曉了真相,也沒人有興趣追究,只是那發洩的聲音很是尖銳刺耳。
接著就是紀妃長長的尖叫聲,一張曾經高貴典雅的臉扭曲起來,看來她真的是瘋了。
站在隆禧太后身邊的李凰熙只是冷冷地看著那一幕,紀妃的瘋顛之狀落入很多人的眼裡,有歎息的,有不屑的,有嘲笑的……林林總總的心思都映在每一雙不同的眼睛裡,她的眉眼自然看向梁晏之處,只看到他只是雲淡風輕地瞥了一眼紀妃。
她突然有了想笑的**,紀妃只是由幻覺而瘋癲,而那幻覺只是每天靜王妃在她的膳食裡面一點一點添加的藥物,積少成多,又在今天突然加重了份量,紀妃又受到台上所演的戲曲的影響,出入她家中的僧侶所弘揚的佛法加重了她心靈的恐懼與負擔,所以才有了如今的紀妃。
大堂哥只怕萬萬沒想到靜王妃會與她結盟,正在她思索之際,梁博森的聲音傳進耳朵裡面,「太后娘娘,此事還有疑點,不如押後早朝再議為妥。」
隆禧太后雙眼冷冰冰地看向那丟盡了皇家顏面的兒媳婦,轉頭微微看了看自家孫女兒,這場用戲試紀妃的事情她雖早已知曉,但沒有想到紀妃最終會變成這個樣子,最後道:「准奏。」隨即又道:「擺駕。」
隆禧太后起身擺駕回宮,李凰熙急忙扶她起身,所有人跪地相送,在走向皇輦的路上,她問:「你是不是在背後做了什麼手腳?」
「皇祖母明鑒,您又不是不瞭解大伯母防人的性子?就算臣孫想也沒那個法子,所以才會不得不背負了一個狐精的傳言。」李凰熙恭敬地道,「怕是這些日子她內疚了所以才會給我們一試就試了出來,只能說祖宗在庇佑凰熙。」
隆禧太后的目光一直定定地看著她,紀妃的性子看似冷淡,其實是陰鬱,這樣性子的人走極端從而得了瘋症倒也不出奇,歎息一聲,沒再追問李凰熙,李氏嫡系一脈到底是受損了,她的心情沉重起來,又恨紀妃會來事,給她添亂。
她陰沉著臉由李凰熙扶上皇輦,最後道:「你代哀家去看看紀氏吧。」
「臣孫遵旨。」李凰熙跪地道,隆禧太后要維護皇家的臉面與尊嚴,這道理她懂。
戲檯子那兒仍然有著不少的竊竊私語聲,看到她回轉,不但好事的婦人,就連那些自命清高的大老爺們也看向李凰熙,看她走向紀妃,眾人都在猜想著她會不會是要怒罵一頓紀妃,遂都努力張望怕漏了什麼沒看。
四週一片靜默。
李凰熙的目光與靜王妃對視了一眼,然後蹲下來扶起了抱著頭的紀妃,「大伯母,該回家了。」
「回家?」紀妃茫然地回頭看向她,並沒有認出李凰熙,而是順服地被她扶了起來。
靜王李蒜看了眼李凰熙,看她沒有責罵他的母妃,嘴裡說不出話來,目光暗暗掃了掃周圍,頓時立定給李凰熙深深一揖,當做是給她的賠禮,「堂哥有愧啊。」
這是一種姿態,也是在為自己脫身,李凰熙自然明瞭李蒜心中在想什麼,紀妃的瘋症會成為他自保的借口,她只是微微點頭,沒有大度地說什麼原諒的話,只是淡淡地重複了隆禧太后的吩咐。
靜王看了好一會兒他這個以前他並不放在眼裡的堂妹,隨即上前替下她扶著母親走出戲檯子。
「還我的女兒……」戶部尚書夫人被下人緊緊地攔著,哀嚎聲仍然不絕於耳。
李凰熙充耳不聞,只是與靜王妃走在後面,一路上無話。
梁博森看了眼自己這七零八落的生辰宴,青筋已是凸出,只是想到那兩份於他不利的消息,這宴席拖久點於自己有利,至少大部份重臣都在這兒,他們還沒收到那不利的消息,遂又揚著笑容朝來客道:「大家都虛驚一場了,本相還準備的歌舞招待,各位,請。」眼角朝謝氏看去。
謝氏也努力擠出一抹笑,「各位夫人還是到後院再用一碗茶水,大家再聊聊……」
這是不打算散席嘍?
梁博森可能要挽回些許面子,所以才會不打算散席,場面靜了靜,遂有人站起來笑著與梁博森攀談,移步到了前院欣賞相府歌姬的表演。
梁晏勾起唇角笑了笑。
而此時的靜王妃看到丈夫正扶著婆母上馬車,抓住這機會與李凰熙密語一句:「那藥我還要,公主可要記得了。」她今夜為了紀妃挨了戶部尚書幾巴掌,在眾人面前當了一回好兒媳,贏得了丈夫愧疚又讚賞的一眼,可不能放任這婆母恢復神志。
李凰熙捏了捏她的手心,私語一句,「堂嫂放心。」在靜王李蒜望過來之際,隨即又揚聲道:「堂嫂要節哀……」
靜王妃這才哭著上了馬車。
李凰熙在原地待了一會兒,遂又轉身回去,要告辭還得向謝氏告別一句。
走了幾步卻遇上了在幽靜處等她的趙汝真,她皺了皺眉,這是她在那天之後第一次見她。
前院男人的飲宴氣氛熱烈了許多,那一樁意外之事沒人再提及,相府的歌姬例來也是京城一絕,遂吸引了不少人猥褻的目光,色瞇瞇地看著那起舞的妙齡少女。
梁博森的臉色方才好看了些許,目光掃到梁晏正在全他的臉面盡人子的義務,氣方才順了一點,然後再看了看珊珊來遲的大兒子與二兒子,又怒上眉頭。
歌姬正表演得精彩之處,其中一名正在騰躍的歌姬突然轉了一個方向,手握利器向梁博森衝去,「納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