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妃瞪了眼李凰熙,都是她,將局面攪和成這樣,靖王那一家子被整垮雖然明面上沒有她的蹤跡,但她卻是知道背面裡處處都有她的影子,這讓她如何能放心留一個這樣如妖孽般的少女在眼皮子底下。舒歟珧留浪客
低頭看了眼女兒血肉模糊的屁股,她不能坐以待斃,深呼吸一口氣,蘇嬤嬤是她的乳娘,只是現在她不得不捨棄她了。
就在蘇嬤嬤身子一顫軟下來之際,殿裡「啪」的一聲響,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靜妃,只見這個女人一臉的沉痛,尖啞著嗓子道:「蘇嬤嬤,虧得本宮如此看重你,將明福交予你照顧,你卻在背後教唆我的孩兒對祖母不敬,你好大的膽子。」最後再度跪下來,義正辭嚴地道:「太后娘娘,都是臣妾縱奴才惹下了這事,臣妾願領責,願娘娘開恩予明福公主。」
這一巴掌將蘇嬤嬤從李凰熙的震懾中回過魂來,不顧流血的唇角,再度調整跪姿,「這事與靜妃娘娘無關,是老奴聽得外間傳聞,又……見太后娘娘寵信長樂公主,惟恐明福公主失歡於娘娘,所以攛掇公主做下錯事,老奴願一力承擔。」
李凰熙的臉色繃得很緊,這對主僕的打算她是心裡明瞭,相信隆禧太后也是心水清的,只是這說辭倒也天衣無縫,她的拳頭暗中握緊了,如果這次讓其矇混過關,那她之前都是白費功夫。
遂站了起來,同樣跪倒在地,「皇祖母,臣孫想不到堂姐對我是如此的不滿,到祖母這兒借謠言想要趕我到熱河行宮居住,臣孫一想到,心裡更難過。」低泣了一陣,鼻子抽搐了一陣,「若是如此就罷了,臣孫如她的意到熱河去就行了,只是堂姐,凰熙問問您,為何要製造靜王府的命案,你不知道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嗎?」
這指探的罪名不但靜妃主僕二人呆怔了,就連半暈迷中的明福公主也強撐一口氣,透著眼簾上的血霧不可置信地看著李凰熙,她什麼時候製造命案了?
「你……你別……誣……我……」她虛弱地反駁。
只是這話還沒說完,被李凰熙截住了,她兩眼含淚,心痛難當的面容落入眾人眼裡,「非但如此,昨兒自大侄兒的週歲宴回府的途中,你……你居然還派人暗殺我,你就那麼盼我死嗎?」激憤難當的痛心之淚滴落漢白玉地磚。
明福公主這會兒口大張,暗殺?她沒有,她在心底裡狂喊,嘴上卻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李凰熙這是在給她潑髒水。
靜妃與蘇嬤嬤對視一眼,頓時明瞭這長樂公主是要她們來承擔一切罪責,是要把紀妃母子做的事戴到她們頭上,這個公主的用心實在惡毒之極。
蘇嬤嬤立即大聲反駁,「長樂公主,你這是誣蔑,藉機打擊報復我家公主,你這行為嬤嬤我看了也要不屑,明福公主行止端莊,一直堪為命妃典範,之前的錯都是老奴的錯,不關我家公主的事情……」
李凰熙沒有與蘇嬤嬤激,而是看向隆禧太后,「皇祖母,您當還記得春天時凰熙落水的事件吧,那時候堂姐……她……她就已經想要置凰熙於死地,此事還有兵部尚書之女趙汝真可做證。凰熙念在堂姐只是初犯,又憐皇叔這單薄的血脈,所以容忍了下來,哪知從此卻埋下了禍根……」鼻子再度抽搐起來,可見她的內心波動之強烈。
案上的隆禧太后一臉的震驚,李凰熙遇刺的事情她還沒聽人稟奏,心中的主意翻來覆去,轉頭看向明福公主,「明福,凰熙說得是不是真的?」
「不……這是莫須……有的……罪名……」明福公主掙扎著,案凳也在劇烈地晃動,許是牽扯到傷口,一張小臉皺成了一團,小腦袋也晃動得厲害,最後被刺激得真暈了過去。
「堂姐,你還要執迷不悟。」李凰熙反唇道。
「太后娘娘,這都是一派胡言,什麼命案,什麼刺殺都與明福公主無關,她處在深宮如何能佈局,她有沒有這能力,太后娘娘您不清楚嗎?」靜妃趕緊喊冤,李凰熙這個侄女太可惡了,她的明福不能給他人背這個黑鍋。
李凰熙兩眼狠狠地看著靜妃,「那還請靜妃娘娘告訴我,那個幕後之人到底是誰?依我看,堂姐有殺我之心久矣,正是最大的嫌疑犯……」舌頭一轉,「除非你能提供比她更大的嫌疑,不然我不服。」面向隆禧太后,「皇祖母,刺殺一事可傳建京府尹問話。」
「你這是強人所難,斷章取義……」靜妃立即反唇駁斥。
李凰熙嘲諷一笑,「你說堂姐沒有這能力佈局,那我是不是可以懷疑你歐陽靜妃一如上回那般,暗中派人刺殺我,從而除去我這眼中釘肉中刺?」
靜妃越要脫離這泥沼,她就偏不如她願,這世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靜妃要為紀妃母子打掩護,那好,就讓她自己成為替罪之羊,天道公平得很。
李凰熙並沒有太多的同情心,相反,她覺得自己似乎慢慢流失了那種情感,但這不代表她看到戶部尚書的女兒那條屍體會無動於衷,一條如花般鮮活的生全命就那樣凋零,比起那些人的冷血,她明顯還沒不夠。
靜妃的身子身後一倒,這李凰熙倒打一把實在厲害,無論是她還是女兒都有那動機與端倪去殺她,她現在如過江的泥菩薩,自身難保了。
隆禧太后定定地看了半晌歐陽氏那破敗的臉色,鼻子重重一哼,手往案上一拍,「歐陽氏,你原先的頭腦到哪兒去了?事到如今,你還不能在哀家面前說上一句真話?好,你執意如此,那也怪哀家心狠……」
威脅震懾的話語讓靜妃的急速跳動的心都要蹦出心腔,隆禧太后的威儀是現在的她不能挑戰的,她突然悲哀地想到,她若再兜著此事,最後害的是自己,到時候連翻身的可能都不會有。
眼裡漸漸有所決斷的她抬頭直視隆禧太后,囁嚅了唇好半晌才打斷上面那人嚴厲的話,「太后娘娘,臣妾罪該萬死,臣妾起了貪念,所以才會……才會摻和了一腳……」
斷斷續續地將紀妃扯進來,十句有九句都是攻向紀妃,慢慢將自己摘出來,只說自己耳根子軟才會鑄成此大錯,明福公主與蘇嬤嬤都是上了她的當,而她則是上了別人的當。
蘇嬤嬤配合的趁機叫嚷了幾句,完全表現出自己的蠢樣取信隆禧太后。
李凰熙停止了那哭泣,哭真是件累人的事情,只是不這樣,一味的強硬來,在現階段而言還是不適宜,兩耳聽著靜妃抹黑紀妃母子的話,她暗鬆一口氣,總算有一個突破口扯進了那個虛假的大伯母。
正在此時,外面又有人怒喊一聲,「別擋我的路,太后娘娘,臣媳有事要稟……」
李凰熙急忙轉頭看去,居然是抱著李許的紀妃怒闖進來,一進來,沒有看一眼靜妃母女,也沒有看李凰熙,反而是跪地抬頭看著隆禧太后,「太后娘娘,請您一定要查出膽敢在靜王府做下命案的真兇,您看看許兒,看看他,他都被這事嚇成這樣,臣媳心中怒氣難當……」膝跪上前將發著高燒的李許湊近隆禧太后。
靜妃的心中有了不好的念頭,這前太子妃紀氏怎麼來得這麼快?自己剛才還指證她是幕後真兇,她現在以這姿態出現,她已然落了下風,這時候撥開眼前的迷障,她方才看清自己也入了紀妃的局,成了她手中的棋子。
隆禧太后看了眼發著燒的曾孫,再看那一臉激憤的紀妃,瞟了眼靜妃與李凰熙,「紀氏,剛剛靜妃還說此次事件你才是始作俑者……」
一句話還沒說完,紀妃就惡狠狠地瞪視靜妃,「歐陽氏,你說這昧良心的話不怕天打五雷轟嗎?還枉我當年那麼尊敬你這前皇后,真當你是善待我們孤兒寡母的嬸子,原來都是虛情假意。」咬牙切齒地又道:「當日你因謀害三弟妹而被貶為妃,我還一度同情你,覺得太后娘娘過苛,皇上薄情,哪知你是真正能向幾個妯娌背後捅刀子的人,我真是瞎了眼,現在才看清你的為人。」最後朝她吐了口唾沫。
一向自持清高的妃妃做出這樣粗鄙的動作,可見這個女人才是真正陰險的對手,李凰熙輕閉了一下眼睛,心中也在分析眼前的局勢,無可諱言紀妃的到來讓局面已自她手中失控了。
靜妃瞪大眼睛道:「大嫂,你在撒謊,當日是你派人與我聯絡,只要我與你合作,你就會轉而支持萊皇子……」
紀妃冷冷一笑,「靜妃,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瘋?當日是你向我們母子哭訴萊皇子空有皇子名分,卻不能問鼎皇位的苦楚,還說太后娘娘對我們母子不善,他日萊皇子登基,必許以半壁江山。饒是這麼大的誘惑,我們母子又怎會見利忘義?做出那不忠不義的事情來。」
靜妃死死地攥緊手中的帕子,這紀妃將當日兩人協商的內容都爆了出來,讓她來擔這最後的責任,自己反而沒有話去反駁她,只能氣紅了臉,「你這是誣蔑之詞,太后娘娘……」
「太后娘娘,臣媳是許兒的親祖母,昨兒是他的生辰,又怎麼會布下這樣的血案引來血光之災,除非我腦殼壞掉了。現在許兒高燒不退,來做法的高僧說是冤魂做祟,府裡正做著法事,臣媳卻怕啊,怕許兒若燒壞了腦怎麼辦?這才抱了她來宮中請娘娘宣御醫來診脈,不然哪會知道自己差點被人潑了髒水?」紀妃的臉色又悲痛又傷感,真所謂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隆禧太后真想仰天長笑三聲,不愧是帝王家,一個賽一個地會演戲,最後看向李凰熙,「你怎麼看?」
李凰熙一臉的木然,「回皇祖母,臣孫雖然極力想扯出那個害我名聲之人,只是現在臣孫也糊塗了,兩位都是至親,誰真誰假,臣孫分辯不出。」隨後又茫然道:「興許她們當中有一人真,一人假,又或者兩人一塊兒合作欲置凰熙於死地也未定?」
這回答算不上巧妙,但也是現階段李凰熙最適合的回答,既然兩者都缺乏證據,各自都憑單面之詞,何不讓她們暫時狗咬狗骨?她且暫退一步再圖謀後著。
「侄女,你怎可不信你大伯母……」
「長樂公主,我可是句句為真,處處為你著想……」
紀妃與靜妃二人同時做聲,一個似難以置信一個卻是痛心難當。
李凰熙卻是一臉淒苦道:「皇祖母,臣孫這心難受啊,算計我的都是至親,現在建京城的流言只怕越傳越烈,足見其人用心歹毒……」未指明是何人,但卻又暗有所指。
皇宮的一角,梁晏正陪同皇帝李季基游御花園,後面跟著一串翰林院的臣子,皇帝難得今天身子骨健朗了不少,所以才有了興致逛一圈,因而不知慈寧宮那邊鬧翻天的事情。
指著一處景致讓人賦詩,那人也機靈,詩做得巧卻又能暗合時事,皇帝一時間龍顏大悅,溫和地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