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香在得到李凰熙的命令時,手中剛打好的絡子都掉到了地上,兩手掩著嘴,半個多時辰前李雲熙才說過會想法子給她製造機會,沒想到這麼快就兌現了,心中對於李雲熙那是感激得不得了,「姜嬤嬤稍候,我收拾一下即去。舒豦穬劇」不敢表現得過於驚喜。
姜嬤嬤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李安熙一挑簾子出來,「大姐喚你去,你就趕緊去吧,正好,我也沒事,與你一道過去,讓你在我這兒委屈了些許時日,我都過意不去了,大姐那兒也少了個人用。」
夏香忙假意擺手說了些違心的話,這兒堪比冷宮,除了那個小紅死心塌地之外哪個想待?
屋子裡的幾個主子都面和心不和地親熱說著話,李安熙進來時看到孫撫芳也在,吃驚之餘趕緊上前福了福,「女兒見過母親。」
孫撫芳這時候才轉頭看向李安熙,對於這個不足十歲的女孩她本能地厭惡,一看到她就會想到她的生母,她的貼身侍女,趁她不注意勾引了李盛基上床,居然一舉懷上了身孕,好在最後生產時血崩死了,但就是這樣她也沒多待見李安熙,輕嗯了一聲,淡道:「起來吧,聽聞你前些日子病了,這會兒可好了?」
「好多了,多謝母親關心。」李安熙受寵若驚地道,侷促地站在原地,有些嫉妒地瞟了一眼李雲熙。
李凰熙笑著伸手拉李安熙坐到她身邊,這時候才記起這個妹妹面對母妃時都是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溫和地過問幾句關於她身子的話,李安熙微笑著一一回答,還是在大姐身邊最安心。
「既然你病都好了,就該將夏香送回來給大姐,連這個道理都不懂?沒得別人笑話你這個忠王府的郡主不懂道理。」李雲熙見不得李凰熙善待李安熙,夾槍帶棒地說了一句。
李安熙想回嘴一句,但看到孫撫芳冷淡的眼神瞥著她,一咬嘴唇低下頭,小手握成拳,蚊子聲道:「是我不好,不該留夏香這麼些日子……」
李凰熙在桌下的手握上那小小的拳頭,看到庶妹抬頭眼中含淚感激地看著她,不期然想到前世最後見到她的情形,心下生憐,笑著看向李雲熙,「雲熙,好了,你也莫要責備安熙,她提過的,只是我看她那兒人少,才讓夏香多待了些日子。」目光一轉,落在了屈膝蹲在八仙桌前的夏香,這樣看來她倒像是個安份守己的人,「夏香,你這些日子侍候安熙沒功勞也有苦勞,本郡主少不得要賞賜你一番,姜嬤嬤,拿一弔錢賞給夏香吧,雖不多也是我的心意。」
夏香沒想到李凰熙會賞賜她,驚訝地抬頭看她,這會兒笑得溫和的郡主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她原本偏向李雲熙的心似乎有所動搖,正出神間,看到姜嬤嬤站在她身前,忙推卻道:「郡主,奴婢沒甚功勞,不敢要郡主的賞。」
「哦?莫非你記恨本郡主讓你去侍候安熙?」李凰熙道。
孫撫芳一聽,喝茶的動作就是一頓。
李雲熙也側目,暗中給夏香使眼色,若讓孫撫芳對她起疑那就將前功盡棄,這個夏香本就貪財,這會兒扮什麼清高?
夏香驚出一身汗來,剛好站在風口處,身子涼颼颼的,趕緊低頭道:「奴婢不敢,郡主明查,奴婢是忠王府的人,自然要聽候調遣……」
李凰熙意味不明地笑道:「沒有就好,這賞賜你就收下吧,我看安熙這些日子似乎又長高了些,看來你還是辦事得力的,本郡主是欣賞你才會賞你。」她的眼睛微微一瞇,隱隱的威壓現出。
夏香大氣都不敢喘地接過了姜嬤嬤手中的那吊銅錢,忙謝恩,將錢揣進袖口,這已抵得過她一個月的工錢了,站起來細心地侍候主子們喝茶。
孫撫芳看了好一會兒夏香的動作,那手腳麻利得很,這才道:「往後要盡心侍候郡主,莫要學那些個不中用的奴僕,若侍候得好,本王妃還會有賞。」
夏香這時候已經恢復了一貫的神情,笑著應聲,「王妃放心,奴婢必定盡心盡意地侍候郡主,不敢有一絲怠慢。」
而姜嬤嬤被稱為那個不中用的奴僕,眼裡的委屈不是一點半點,繃著張徐娘半老的臉站在原地。
李雲熙笑道:「看著這夏香的動作比我那冬青強多了,我都快無地自容了,居然還想著將冬青給大姐,原來是班門弄斧了,大姐也忒偏心了,盡疼愛安熙,連好的都不忘了她,雲熙可要吃醋了。」嘴一扁裝作不高興狀。
孫撫芳大笑。
李凰熙笑著斜睨她一眼,舉起筷子給她夾了塊糕點,「就你話多,趕緊吃糕點,別又說我疼安熙不疼你的話,這不是在寒磣我嗎?你這張嘴,該打,盡誹謗我。」半是玩笑半是惱怒地道。
李安熙的眼睛不屑地看著李雲熙,裝模做樣,也就只能迷惑得了母親。
李雲熙做作地叫屈了一番,然後被李凰熙塞了一口糕點,心下不悅但又不好發作,故意用力地嚼了嚼,「好好好,我這就閉嘴,大姐滿意了吧?」
「你這嘴一停,我看天下就太平了。」李凰熙笑道。
狀似和諧的情景讓進來的李盛基頗為高興,本來今天要按旨意下地他發了一早上的脾氣,現在看到一家和睦,臉上和顏悅色多了,閒話了幾句,就有人來催,這時候一家子才各自散了去做準備。
待一干人等走了後,李安熙才抓住李凰熙的手,小聲道:「大姐,別怪妹妹多事,我總覺得二姐這人陰森得很,大姐……小心,她處處討好母親必有所圖……」
李凰熙的心中一陣感動,這個妹妹對她倒是頗有幾分真心,反手握緊她的手,「安熙,大姐曉得,只是這話不要說出來給別人聽見,免得打草驚蛇,那就得不償失了。」
李安熙的眼睛裡瞳孔大張,原來大姐對李雲熙也是頗為警惕的,鬆了口氣,「原來大姐什麼都知曉,倒是妹妹多嘴了。」
「傻丫頭,自責什麼,只要你記住大姐的話即可,將來有用到你的時候,我們姐妹又不是外人。」李凰熙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尖,神情頗為親密。
李安熙的心中一暖,這麼說來大姐是將她當成自己人了,也是,若不是這樣上回也不會幫她遮掩,眼圈一紅窩在李凰熙的懷中,「大姐有何吩咐,妹妹都會盡心盡力辦好。」
姐妹倆喁喁私語了一會兒方才分開,李安熙離開時看了眼恭敬的夏香,說了一會兒體己話,話語親切,眼神冰冷,只是處於興奮中的夏香卻無從發覺。
在屋子裡套上粗布衣時,李凰熙愧疚地看了眼姜嬤嬤,「嬤嬤,這次委屈你了,他日我一定會給嬤嬤討回公道,這事不怪母妃……」
「奴婢哪敢怪王妃?只是惱恨二郡主,若不是她,王妃哪會有這麼一茬?」姜嬤嬤歎道,不敢說孫撫芳心善好欺的話,再不濟也是李凰熙的親娘,睃巡了一下沒見到夏香,遂小聲道:「郡主,夏香這段日子頗不安份,依老奴看早早打發了好,不然她準要生事,老奴怕……」
李凰熙舉手示意姜嬤嬤住口,將秀髮紮好,「機會我也給她了,若她懂得收斂,我自然會給她一個好前程,若她不懂,那也別怪我心狠。」對於夏香,她已經仁至義盡了。
貶她去安熙那兒,她就存了冷待她觀察一番的心思,只是她還是耐不住寂寞,賞她銅錢她也再度給了她機會,就看她能不能領會把握得住?若她能及時回頭,念在主僕一場,她也斷不會讓她有個淒涼的下場,一切,均在她一念之間。
姜嬤嬤看著李凰熙冷靜自持的臉以及冰冷的話語,手中的動作就是一頓,她的郡主已經長大了,不再是孩子,心中欣慰之餘難免有些失落,情緒不禁低沉下來,她,老了。
李凰熙一回頭看到乳娘的落寞的表情,似猜中她的心事,握住她佈滿老繭的手,「嬤嬤,無論何時,你都會是我最信任的人,凰熙離不開嬤嬤。」
姜嬤嬤的心中充滿了溫情,眼眶含淚地看著她從小奶到大的人兒,一轉眼就那麼大了,「老奴當不起,不過為了郡主,老奴萬死不辭。」
李凰熙的心中不禁感慨萬分,拍了拍姜嬤嬤的手,「讓人看好夏香的一舉一動,還和以前一樣,她做什麼都不要阻止,切莫讓她起疑心。」
姜嬤嬤會意地點點頭,這個夏香自以為所做的事天衣無縫,其實郡主早就對她的舉動瞭如指掌,現在這情形倒也好,敵明我暗,也不怕夏香弄出什麼ど蛾子。
李雲熙一回到院子裡,辛姨娘就趕緊迎上去,「怎麼樣?」
她自得地一笑,「我親自出馬焉能不成?現在夏香已經成功地回到了我那好大姐的身邊。」
「那就好。」辛姨娘道,表情狠辣地道:「我早已備好了,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李雲熙喝了一口茶水,冷哼一聲,不動手尚可,一動手自然要驚天動地,不然哪能對得起忠王府大郡主的名頭?
在前往田地的馬車裡,孫撫芳拉著女兒的手,歎息一聲,「凰熙,為娘有眼無珠啊,真沒想到她會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