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青看著那象徵顧瑾言死的人頭,攀爬著上前拉住秦少謙的褲腳。
「不……少謙,你放了瑾言吧!你放過他吧!求求你……少謙……」
秦少謙緩緩的站起,甩開了白青青拉著他褲腳的手,以居高臨下的姿勢俯視著她。他那淡漠無情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那樣子讓藺美縭一驚。
「我已經給了你們最大的恩賜!他是必死無疑!去領家法吧!以後安分守己的做人!」
「不要少謙……我求求你不要殺他!少謙……」
白青青嘶聲力竭的拉著秦少謙不肯放手,秦少謙上前幾步站定,直視前方。
「來人!把這個人給我拉到密室,處決!」
「是督軍大人!」
幾個人七手八腳的上前,將顧瑾言從地上拉起來。白青青撕心裂肺的攀爬著上前,抓住顧瑾言的雙手。
「不要——不要瑾言——不要離開我——少謙我求求你殺了我放了他吧!少謙——」
「青青,今生無緣相伴!只盼來世早些遇到……」
「不——瑾言——瑾言——」
顧瑾言的那句告別剛剛說出,就被幾個人拉走。白青青和顧瑾言的手被生生的分離,白青青撕心力竭的趴在地上,那淒楚的場面,讓藺美縭不禁流下眼淚。她焦急的模樣秦少謙看的清清楚楚,可是他依然在瞥了她一眼後,快步走出了大廳。
隨後幾個人上前拉起白青青,將她從地上托起,向外拽去。
「你們要幹什麼?」
藺美縭急忙上前阻止,幾個大漢恭敬的對藺美縭點了點頭,但是手卻沒有絲毫的放鬆。
「七夫人,督軍大人交代,要對六夫人執行家法!」
「家法?」
「對!十記鞭刑!」
「殺了我吧!你們殺了我吧!」
白青青嘶聲力竭的嘶吼。幾個大漢毫不客氣的將她拉了出去。藺美縭焦急的不知所以,李若雲一副太傷眼看不下去的姿態走出了大廳。梅海婷和張佩相視一笑,也相繼走了出去。
藺美縭身子一軟,險些跌坐在地上。幸而譚碧籮及時上前,扶住了她。她淚眼朦朧的看向譚碧籮。
「碧籮姐,怎麼辦?」
譚碧籮淡定的明眸輕轉,隨後焦慮的看向她。
「現在趕去密室,也許顧瑾言還沒有被處死!」
「那快走啊!」
藺美縭說著就拉起譚碧籮想要出去,譚碧籮卻適時的拉住她。
「管了這事,你是要得罪少謙的!」
「人命關天!哪裡還顧得了什麼得罪?」
藺美縭說著毫不猶豫的衝了出去。譚碧籮看著她的身影,無奈的搖了搖頭。藺美縭,如果有一天你痛失所有,一定是你這性格所致!
她眉頭緊蹙的站在那裡片刻,終於還是無奈的跟了上去。可是她剛邁開腳步,就發現了秦少謙剛剛扔下的銀元。譚碧籮彎腰撿起,那枚銀元讓她驚愕的瞪大雙眼。
……………………………………………………………………………………………………………………………
秦少謙走進密室,顧瑾言正被綁住了手腳準備執行槍刑,看見秦少謙走了進來,他側過頭去不再看他。
「督軍大人……」
一旁準備執行的人小心翼翼的對秦少謙打招呼,秦少謙揮揮手示意他們下去,他們卻有些僵持的站在那裡。秦少謙怒目而視。
「這個人,我親自執行!」
「督軍大人……這……」
「不行麼?」
「當然可以!」
執行的人急忙下去。秦少謙慢慢的走近顧瑾言,上下的打量了他片刻後,坐在了椅子上。面如清風的看著他,良久之後淡漠的開口。
「臨死之前,你還有什麼話好說麼?」
顧瑾言看看秦少謙,眉頭糾結。
「我倒是真有一句話想要對你說!」
「怎麼?想求我放了你?」
秦少謙帶著鄙夷的表情掃視著他,眼神中的不屑讓顧瑾言蒼茫的一笑,滿眼的無謂。
「這輩子能做青青的男人,死而無憾!苟且求生?丟了青青的臉!我想對你的說的是,善待青青……」
秦少謙有些震驚的打量著面前的這個男人,儘管是戲子出身,講話卻帶著大將風範!儘管他一身清瘦甚至弱不禁風,但是卻帶著視死如歸的姿態!想必人活著一生而了無遺憾,想要遇到的,就是這樣值得的人!那一刻秦少謙有一絲感慨,人活這一生,自己能快樂,並能讓別人快樂,是一件多麼和諧的事情?
想到這裡他黯淡的垂下眼簾,良久之後抬起頭看向顧瑾言,挑唇淡漠一笑。
「好啊,那我就送你上路了!」
「動手吧!」
秦少謙緩緩的舉起了手中的槍,顧瑾言雙眼決然的閉起,沒有絲毫的掙扎和貪戀。
「砰!」
一聲槍響,藺美縭和譚碧籮的腳步戛然而止在密室的門外,良久之後她們才反應過來瘋狂的想要衝進去。幾個門衛攔著她們不許進,譚碧籮適時的狠狠踩住一個護衛的腳,她們才藉機竄了進去。
「少謙……少……」
藺美縭打開房門衝進去時,只見秦少謙坐在椅子上,修長的腿支在一邊,呆呆的望著窗外。手裡的槍似乎還冒著青煙,譚碧籮的雙眼也慢慢的睜大,可是她很快狐疑的環顧四周,卻發現密室內根本沒有看見顧瑾言的屍體。
「顧瑾言呢?少謙,你殺了他?」
藺美縭大驚失色的上前,一把拉住了秦少謙的手,秦少謙抬起頭看看她,隨後勾唇淺笑。那笑容帶著一絲冰冷和無奈。
「怎麼你比白青青還緊張?他是你的情人麼?是啊,我殺了他!」
「你……」
秦少謙說著撥開藺美縭的手,緩緩的站起身來。藺美縭緊咬著嘴唇剛要上前,警覺的譚碧籮就一把拉住了她。
「美縭……我想,少謙應該是放顧瑾言走了!」
「你說什麼?」
藺美縭震驚的看向譚碧籮。譚碧籮手指指了指秦少謙椅子下面的方形裂痕,並蹲下去敲了敲,深重的迴響悶墩的迎來。藺美縭頓時明白過來看向譚碧籮,露出了喜悅的笑容。譚碧籮在那一刻是佩服秦少謙過人的智慧和隱忍的,他不忍心殺了顧瑾言和白青青他們兩個,所以他選擇用銀元決定他們的生死。為了不得罪雷震霆,白青青還需要留在府中,所以他選擇讓顧瑾言死。
而死的那一個必須是顧瑾言,就只能用他那枚銀元。秦少謙走出大廳後,譚碧籮撿起了一直躺在地上沒有人去理的那枚銀元,驚然發現驚然兩面都是人頭。
那一刻她知道,秦少謙並非真的想殺顧瑾言。他只是在找機會,放了他。而大庭廣眾之下放了他是絕對不可能了,所以能放走他的地方,只有這個密室!
當藺美縭追著秦少謙的腳步走出密室時,譚碧籮站在那裡若有所思的笑了起來。本來她嫁進秦少謙的府中時,總覺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說不定有一天雷震霆剷平了秦府那日,她要陪秦少謙懸樑不成?眼下看來,誰主沉浮,還真的不一定!
「少謙……少謙……」
昏暗的密室走廊裡,藺美縭喊著秦少謙的名字,秦少謙漫不經心的停下了腳步轉過身。藺美縭幾步跑上前去,嬌小的身子險些撞在他的身上,秦少謙冷著雙眼掃視著她。
「說話啊!叫我想說什麼?」
「你真的放了顧瑾言麼?」
藺美縭踮起腳尖,在秦少謙的耳邊輕聲詢問。秦少謙促狹的雙眼掠過她有些蒼白的小臉,隨後面無表情的再度轉過身去。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這個世界多一個人就是多一份牽掛,眾人這是何苦呢?」
「可是就是因為有這份牽掛,人活著才像活著!」
藺美縭緊追在秦少謙的身後,秦少謙的腳步有些僵持。但還是一副淡如清風的樣子。
「我無牽無掛,難道我是死了麼?」
「誰說你沒有牽掛?」
藺美縭再度追上他,秦少謙猛然停住的腳步讓她的身體再度撞在秦少謙的身上。她侷促不安的大眼轉動著,看向秦少謙。秦少謙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那張臉,那張讓他的心竟然猛然一抖的臉。
「江南百姓不是你的牽掛麼?紫萱……姐姐,不是你的牽掛麼?你身邊的人,不是你的牽掛麼?別人有的,你都有……甚至別人沒有的,你也有!你擁有……」
「如果可能……」
秦少謙猛然打斷了藺美縭的話,臉上再度露出了冰冷異常的表情。
「我希望我一無所有!我只要一個人……」
秦少謙說著快步走出了密室,內心還在一片茫然和糾結中。那一刻他是想說他要的只是紫萱一個人,可是他的內心卻排斥了這個聲音,所以他說他要的只是一個人,他想理解為,一個他愛的,並愛他的人。
「只要……莫紫萱……」
藺美縭看著他的背影,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