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巧的說法居然會有點軍事化,把許望說成是許家莊的番號。雖然聽上去讓人忍不住想笑,但是細琢磨又不無道理。如今的許望不單單只是一個個體,他代表了一個村子,代表了一個集體。
被鳳巧這一說,許望感覺到自己又多了一種使命。絕對不能讓許家莊消失,如果是天災**饑荒瘟疫也就罷了,但是被屠殺,一定不能讓敵人得逞。
一路上鳳巧強忍疼痛,盡量使自己笑出來。雙臂已經無法動彈,那疼痛不僅局限在雙肩,更擴散放射幾乎連帶整個身體。更牽扯著她臉上的肌肉,嘴角都有些斜歪,實在忍不住了,就閉眼裝婚。許望一直跟隨在擔架旁,鳳巧不想讓他擔心。
回到大營自然是三醫會診,賜萊恩濟慈胡絢升代表了中西醫結合偏方土法。每每有戰事容恩寺僧幾乎半數以上都會留駐山下屯。
苑英紅是腿部中彈失血過多身體比較虛弱,不過已經沒有了生命危險。
鳳巧是左肩中彈,子彈劃骨穿洞,左臂骨折,右肩脫臼,有腳在跌落地面時扭傷,頭部也被撞到但是不太嚴重。
「這小丫頭真能抗罪,忍不住你就叫聲。」看過鳳巧的傷三個醫生都非常驚訝,這個小女子居然能忍受這樣的疼痛,還強裝著想笑。就是一個大男人脫臼吊環被不知情下放到擔架上顛簸也會疼的受不了。
看著鳳巧的出神的目光,和尚神父都明白了怎麼回事,雖然與愛無緣,但也能感受到無處不在。真是羨煞出家人。
「鳳妹,挺住呀。」許望緊緊的握著鳳巧的手。
「沒事的,你去吧,大小姐等著那。」鳳巧點了下頭。
許望不捨的點了點頭,然後離開去大殿覆命。
等到許望走後,鳳巧再也忍不住了「哎呦媽呀,疼死我了,我不活了。」任憑打嗎啡食致幻扎針灸都難以馬上見效,折騰了好一陣子。她身上的傷患太多。
雖然子彈只是劃過骨頭,但是鳳巧的左臂一直沒有恢復正常人的自如,無力,也無法抬的過高。
許望是最後一個覆命的,眾人都各自講述了自己的作戰經過,聽上去每一處的戰鬥都比較混亂。損失最大的是劉未招的小隊,其次是二紅隊,之後是沈嘉國小隊。其他幾路大隊沒有太大的傷亡。
聽完劉未招和沈嘉國的描述後沈世昕和沈思學非常感動,沈思學雙手抱拳「大老劉,沈隊長,我代表星陽的父老鄉親謝謝你們二位了。」
「這太客氣了,打鬼子是天經地義自當拼盡全力,老人家不必多禮。」二人有些不好意思。
「是天經地義,你們也不遺餘力,但是你們的打法實在領人欽佩。」沈世昕不無遺憾「你們是星陽的恩人,足裡屯的恩人,在那樣大的村落和鬼子漢激ān周旋卻不進村宅,寧可犧牲自己也不讓百姓受傷,你們是無畏可敬之人,我當初說錯話了,你們來時我說星陽有沈家為民,不管今後如何,你們永遠是沈家的坐上賓,世昕的朋友,星陽的恩人。」
「同仇敵愾,同仇敵愾,我們早就是朋友。」二人慧心的笑了。
「也是和尚的朋友,」黎虎笑著上下打量二人,摸了摸光頭「哎呀你說我這交的朋友,這都什麼人呀,太有才了,你說和尚我憋著勁才想出個鼠肉喂日軍的法子,如今你用大糞潑漢激ān,比我高出一轍呀,高,實在是高。」
「這臭主義不但高,而且妙,」沈世昕手在鼻子前扇了扇「沒有哪股侵略軍能在佔領的土地上面對潑過來的大糞能佔穩腳。都說汕本是邪才,我看大老劉隊長才更邪更怪。這武器用的恰到好處,就是味道太不好。」
眾人全都哄堂大笑。沈嘉國劉未招自來星陽一開始受到排擠,到通過一心一意頑強作戰得到認可,到現在不光是認可,和這些人已經是親密無間的戰友。
當許望講述完自己在這次戰役中的經過後,眾人無不交口稱讚。這機靈鬼太聰明了,原以為只是個送信的通訊兵,哪成想張建功這是派來了一個將才,真的是以誠相待。
「真是上天護佑,有二軍的一心一意,有張志士的誠心誠意,再加上我們民眾的盡心盡意,趕走小鬼子指日可待。這次戰役我軍損失較大,說到底,還是世昕無能,流於紙上談兵,」沈世昕低下了頭「到最後讓個孩子引發了戰爭。」
「大小姐不要這樣說。」沈嘉國出來維護「戰爭,意想不到的變數太多,誰能想到埋伏圈裡闖進個孕婦產子。到現在我一想朱川壕抱著孩子那稀罕勁,心裡都有點不是滋味,這該死的侵略,該死的戰爭,讓太多人失去最普通的生活。」
劉未招沉默不語,他並沒有將方絨花的身世公開。
「遭罪呀,」梅紅嬸有些心疼「鷹翔老弟,你就不該把她送到薛家營,直接帶到山下屯,聽說孩他娘面無血色身材瘦弱,我保證用不了多久把她養胖。你們男人家不知道,月子裡孩子大人都需要營養。」
梅紅嬸說的鷹翔老弟就是張翔,孩子的娘就是方絨花。是方絨花執意要到薛家營土生家暫住。
「哪裡是我,」張翔辯解,「手下說是她要堅持,也就就近安頓了。」
看到劉未招若有所思,沈世昕故意點名「這個方家女子確實有些奇怪,劉隊長說是吧,土生家有小東西作伴,土生夫妻有那樣憨厚,自少不了親情,但是確實這裡條件要好些,明日還請劉隊長帶人將方姐姐接來,至於帶誰隨你挑,雖然是個怪女子,但和這裡很多人結下緣分,沈隊長,沈二,許望,隨你挑。我保證他們願意去。要不是朱川壕腹部中彈,他更樂意去。」
「哎,行,」劉未招反應也快,聽到叫自己,馬上支吾回答「那就聽大小姐的,明天我就去接。我自己去就可以。」嘴上回答,心思卻又不由得雲遊身外。沈二據聞老往土生家找借口,沈嘉國想當乾爹,朱川壕更是接生男羨兒卻身無能,許望揮手迎刀救嬰有傷,這些人都有關係,但是帶哪個都是多一番糾結。
「也好,只要能平安接來,我也想多瞭解些這個女子。」沈世昕沒覺察劉未招的表情,她的心思都放在對方絨花的猜測上。
「我還要好好問問當乾爹的事,就是我不夠格,起碼也要促成朱川壕。」沈嘉國真心覺得朱川壕可憐「好歹他對方絨花有過幫助,這個情面她一定會給。許望朱川壕都是因她負傷,這兩個人她應該不會拒絕。」
劉未招四下看了看,岔開話題說「許望那,怎麼不見了。」還是許望去方便些。「這小子怎麼匯報完就不見了。」
許望又溜回了病房,他太奠基鳳巧了,進了病房也不知該怎麼說,看著手腳裹著繃帶打著夾板心裡那叫一個難受「鳳妹,還疼嗎。」
「不疼了,」看見許望回來,鳳巧真的忘記了痛「三望哥,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四下看了下周圍沒有其他人,許望紅著臉說「你的話我考慮了,你說的對,不過我還需要你的幫助。」
「我,」鳳巧不知許望在說什麼事「我說什麼了,要我幫什麼忙,我能幫你什麼。」
「你說的,」許望不敢看鳳巧的眼,支支吾吾的擠著字「你說的,要我,要我保命留後。」
鳳巧的臉騰的一下子就紅了,這許望也太口無遮攔,就這樣直接說出「三望哥你,你這說的什麼呀。」說完,扭過臉不敢再看許望。
說就說了,也沒見鳳巧發怒,只是不好意思,既然說了,許望索性膽子越發大起來「這是你交代的,不是你提醒我都沒有覺察身上還有這個使命,只是苦於我一人沒有辦法完成,還請妹子全力幫助。」
「好啊你三望哥,就會欺負人,到現在全賴在人家身上。我可不是那個意思呀。」鳳巧有些氣不過。
「沒有的,妹子,我不是賴,真的是你提醒。」許望連忙解釋「開始我真的不知道,這許家莊不能葬送在侵略者手裡,這真是你提醒的我。雖然以前沒想過傳宗接代,但一直認定你是和我走完一生的人。看到你在高台上不屈的掙扎,我心都快碎了,你知道嗎,我原本有意將那些潰軍向你那裡趕,但是等到想和你會合時才發現自己犯了多麼大的錯誤。我許望只認定你,要想許家莊不在戰爭中消亡,非你鳳巧妹子莫屬。」
鳳巧心裡美孜孜的,原來三望哥心裡一直有她,只是這次戰役讓他有勇氣說出「少給我戴高帽子,我可不會稀里糊塗的就幫你。」
「我知道,等到你養好傷,我就找人提親,我們盡快,讓許家莊人丁興旺起來。」
兩個年青人抱在了一起。許望和鳳巧在之後並沒有馬上成親,許望已經是獨身一人,鳳巧沒有了爹娘,家鄉還有什麼其他長輩現在也不明瞭。其實在星陽要拼湊出雙方各自的家庭並不是難事,主要兩人沒有太著急。在當時許望將話挑明確定關係,就已經足夠了,二人並沒有著急。直到抗戰勝利,在眾多戰友朋友催促下,許望和鳳巧才正式成了家,這是必須的,要不眾多民義軍將士是不會放他兩人返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