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哪個鬼子在哪點燃了火點,日軍的敬業讓人欽佩,火龍猶如擺好的多米諾骨牌陣一般,向各個方向蔓延侵蝕,火路遍佈整個沈家莊。
井上龜太郎的命令意圖非常明確,他一再強調要放縱一場毀滅性的大火,既然幾處燃煙能吸引沈世昕,這全莊大火就是要放給整個沈家軍看。他要報星外屯桐本部隊的烤肉之仇,拿回日軍對火的控制權。
莊內的鬼子忙忙碌碌準備了許久時間,才鋪起這猶如蜘蛛網般的火路。經過炮轟的沈家莊,不少房屋倒塌,房梁木窗坍塌在地,更使火勢很容易加大。
郎青急的哇呀呀大叫,不但沒能阻止敵人縱火,連阻擊都受到影響,不但無法進攻,就是撤退,也變的危險。這十人大多踩踏過油路。及易引火上身。
郎青等人相互看了下,咬著牙大叫,將彈匣子彈,身上的手榴彈全部拋向鬼子之後,忍痛撤離,不能放棄每一個人,這十人翻牆躍屋擇路撤退,匯聚莊外來接應的余金彪十人,一起撤出了沈家莊。
唯獨放棄了大小姐,郎青跑出莊口,一屁股坐到地上,「該死的鬼子,慘無人道,炮轟不算,還縱火焚燒。」
看著身後熊熊大火,余金彪轉著磨磨,不住的問「師傅,大小姐那,有沒有見到。」
苑英紅等一個個垂頭喪氣。她們心裡有個不敢接受的念頭,大小姐沈世昕,凶多吉少。
郎青和余金彪兩隊二十人失魂落魄的返回山下屯,已經是鄰近子夜十分。沈家軍其他人馬都已早早返回。沒有聚在大臀,都跑到河岸駐足觀望。
沈思學拿著望遠鏡幾乎舉了兩三個小時。所有兵將都心灰意冷的看著沈家莊方向。井上龜太郎的火,確實起到了很大作用,他給整個沈家軍兵士心頭,潑了一盆涼水。
「二老爺,屬下無能。」郎青跑過去撲通跪倒在沈思學面前。
「你說什麼,你等十人可還安好。」沈思學連忙抓住郎青的手追問。
苑英紅上前失禮「二老爺,我等十人,並未受到傷害,只是一直沒有尋到大小姐下落。」
「郎青快快起來,」沈思學這才攙起郎青,帶著一行人回到大臀。
各路人馬都有損傷,但是傷亡甚微,因為每路都是以退為攻。更有劉未招和娘子軍幾乎完勝。大家沒有心情為他們的勝利慶賀。沈家莊連翻劫難,炮轟火攻,即使有天大本事之人,也在劫難逃。
先是沈思學打破沉默,他索性坐在帥台台階,雙腿一盤向大伙說「怎麼都悶悶不樂呀,今天大老劉可是打了個漂亮仗。」
一句話並沒有引起大家太多興致,連劉未招都不知所措,「二老爺,我們下一步怎麼辦。」
郎青不禁念叨出聲「都是我沒用,大小姐這次恐怕凶多吉少。」
「兄弟不要亂說,我和尚這蠻匪之人還在,大小姐怎麼會有事,」黎虎第一個反對。
梅紅嬸喃喃自語「我就是擔心大小姐吃什麼。」
「郎青徒兒莫悲,你等已然盡力。」的確如沈思學的安慰一樣,在場眾人沒有一個責怪郎青的「吉人自有天向。上天自會保佑。」
「這麼說的意思就是聽天由命了,依靠萬能的主。」賜萊恩的話,也沒有引起騷動。
「我經常想起我府上的管家包國恩。老夫的親密摯友,組選送死隊時他說過,但求老朽能換回一娃姓名,留得後生諸輩殺敵斬寇復我星陽。」沈思學感慨的搖了下頭「身邊的人一個個離去,二彪紅繼武士傑,正是他們的慷慨大義,換來這支意志剛強戰無不勝的部隊。當初世昕侄女城南門混水釣魚,現下我們各部眾智籌謀將清水攪混。大老劉河灘娘子軍七彩鏡子陣。我們的部隊有勇有謀,這些全賴諸位英雄捨身忘死不畏犧牲。歷經數次劫難,傷亡在所難免,只要沈家軍上下抱定必勝的信念,越來越勇猛無敵,一切都是值得。況且世昕侄女聰慧過人,吉人天祐,天不佑我等佑,佑不僅個人,不光個人,佑星陽地界,和世昕侄女一起,佑一方百姓。沈家軍是星陽的天,天祐一方百姓,抗擊侵略保衛家園,在座諸位能做到嗎。」
「能」「佑一方百姓」回答是肯定的,大臀中群情激憤。
「好,」沈思學站起身「人說沈家是星陽的天,沈世昕是星陽的陽光。侄女驕橫,榜發星陽,迷霧沖天,今天我要效仿侄女的話,明日我要,陽光撒滿星陽每個角落。在繼續營救世昕的同時,陽光滿星陽。」
眾將士紛紛出謀獻策說出自己想法,而且還提到了沈世昕安插在星陽城內的程家班起眾造勢。沈家軍要一舉將井上部隊徹底打跨,要將他打的再也不能挑起戰端。
商議之後已過子夜,連日的疲兵作戰都十分勞累,在橋頭觀察的士兵回來稟報,沈家莊大火仍然烈焰沖天。眾將士決定先抓緊時間休息,呆天亮再進駐沈家莊,並且舉兵摧毀東駐營。
雖然每個人都擔心沈世昕安危,這麼長時間沒有消息,就是沒有受傷,食物也是一大難題。地道內的食物應該沒辦法在食用,甚至可能根本不在地道內,負傷昏迷在哪裡,或者可能已經不在。雖然每個人都著急,但是絲毫沒有影響到抗日決心。
沈家莊鬼子的匯報把已經偏離原來設想的井上龜太郎重又拉回起點。這次是真的,有人發現了地洞內的白衣女子。那女子還在洞口還打死了兩個士兵。
這無疑對井上來說是最大的驚喜,雖然他一直有猜測,但這最終的證實還是讓他喜出望外。他詳細向通訊兵問了經過。如果沒有郎青等人的阻擊,應該可以將沈世昕活捉帶回。不過雖然不能活捉,但已經必死無疑。火油一直向洞內蔓延傾灑。
命令將部隊過半人數安排在沈家莊附近連夜監視,等到大火熄滅立刻進莊查找屍體。高興的井上龜太郎犯了致命錯誤。他的部隊已經是疲兵作戰。
在戰場上有兩個不被注意的主要決定因素,一是敗仗,二是疲兵。包括鬼島大作和閒田誤作部隊,這兩樣幾乎佔全。鬼島自不必說,如果他知道自己小隊被大數是女兵的隊伍摧毀了過半人馬,可能幾乎就沒有臉再帶兵。閒田誤作原本打算在龍瑞部隊背後搗鬼,卻不想被余金彪小隊二十人和龍瑞的返身攻擊夾在中間。那龍瑞本來就不是主攻,東駐營是遭到黎虎沈嘉國龍瑞三方攻擊,哪個都不是真攻。
欣喜的井上龜全然忘記了這些,他恨不得馬上全城明鑼通告,已經將沈家軍主帥剿殺,還是哈全順阻攔,這樣做恐怕不但不能使星陽百姓臣服,或許招致更大反抗,要一步步打垮他們意志。
高興不已的井上帶著哈全順和川上頑夫趕到城門樓觀望火勢,這火是哪個部隊放的,也太大了。井上沉不住氣,連翻的失敗,被沈世昕神不知鬼不覺從眼皮底下將劉品堂救走,還有自己精心訓練的黑豹隊變成了烏豹隊,還有剛剛過去的河灘戰鬥,還有這混亂的騷擾戰。如果說沈世昕一直被困沈家莊,那麼沈家軍智慧已經不光光是沈世昕一個人的智慧。
這樣一支頑強的隊伍原本就集合了眾多高手,又古今通納揚長髮展。不能再讓它在兵法上有勝出的優勢。戰鬥還沒有完,只要能消滅沈世昕,不管是死是活只要能控制住這個女子,將給沈家軍微小的勝利給以沉痛打擊。
火勢太大,看樣子通宿不滅,井上龜太郎下得城樓吩咐川上頑夫坐守星陽,自己帶哈全順趕往沈家莊親自督戰。還多帶了一壺水。
井上大佐的到來讓剛剛就位的沈家莊外的鬼子不得安寧。勝利在即這些士兵居然想睡覺,沈家軍人馬可能隨時過來進行一場焦屍爭奪戰。井上訓斥著自己的士兵,望著熊熊大火,無法靠近,看來自己的一壺水準備的多餘。數十米遠就已經無法靠近,焦灼的熱浪烤的井上心如火燒。
井上盤查了每一隊士兵,確保他們隨時處在戰鬥狀態。四百多人馬將沈家莊分散包圍,北多南少象撒開的口袋。
地道裡好多地方都非常熱,天知道先前的炮轟炸出了多少坑。星兒憤恨的咒罵著,天殺的小鬼子怎麼這麼凶殘,炮轟之後接著火燒。邊罵邊流著眼淚。
這可能是姐妹二人最恐怖的經歷,邪惡的鬼子兵毫無準備的突然落在眼前,仰望著天火自上而下掉到自己面前。每一幕都猶如恐懼的利箭射向雙目。也不知道是怎樣的翻滾逃跑,反正是夠迅速,但二人躍過火簾時還是招惹到了火神,燃著了衣服。互相拍打了許久,將火星熄滅。
將地道內儲備的被褥撕開,找星兒身上的傷口,是打在了腋下。將傷口包紮,姐妹倆抱在了一起。只能等待,或許說放棄了生的念頭,包紮好傷口,飲兩口酒水,靜下心來,一切都是為死亡做準備。天知道上邊有多少日軍,但是她倆明白,井上是鐵了心死咬沈家莊不放。
黑暗的恐怖,黑暗中打鬥的恐怖,鬼子的落下,火的降臨,炮轟,火燒,戰爭不是為活著作準備,戰爭,等於死亡。恐怖,原來是可以放棄生存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