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寧漸漸在馬背上輕微而有規律的顛簸中恢復了意識,他睜開眼睛,感到全身的骨頭都好像散架了一般,疼痛而乏力,眼中所見依然是一片綠色,空寂無人的草原。
項寧不由要感激身下的戰馬,這匹戰馬在他昏迷之後,竟是帶著他逃離了追殺,將毫無意識的自己帶出的危險。
「馬兒,馬兒你真好。」項寧笑了笑,依然趴在戰馬背上,伸手撫摸著戰馬的鬢毛,表示著對它的感激之情。全身都是黑色的戰馬揚了揚頭,打了一個響鼻,彷彿在回應著這個新主人。
戰馬依然背著項寧慢慢的往前走著,項寧安撫完了戰馬,見到追殺他的人始終未曾露面,當下暫時放下了心,隨後再次閉上了眼睛。
他實在太累了,但他卻不能睡過去,他必須用最短的時間,來恢復自己幾乎耗損枯竭的內力。項寧閉上了眼睛,想要集中精神調動勁氣運轉,恢復勁氣。
項寧展開內視之術,立時無奈的苦笑了聲,經脈之內,竅穴之中,一絲一毫的勁氣都無,若不是最終在丹田之內找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勁氣,他幾乎就要以為自己武功全失了。
「這下要費手腳了。」項寧長歎一聲,
閉目冥思,將心神完全沉入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真氣之上,引導著這絲真氣開始在經脈之中游動,但真氣似乎太過虛弱,動了一動卻又縮回了丹田之內,彷彿出了這真氣彙集之地它便會消失一般。
此時項寧隨時就會被追殺之人追上,迅速恢復自身的勁氣便是如今最迫在眉睫的事情,他自然不會輕易的放棄。也不講究什麼姿勢了,他趴在戰馬的背上,任其載著自己,而整個人都全力收攝心神,再次開始小心翼翼的調動那一絲寶貴的真氣。在項寧的全力催動之下,那絲真氣終於開始動了,隨後在項寧心神謹慎的引導之下,慢慢游出了丹田,開始在體內乾涸的經脈之內緩緩游動。
項寧極為小心的控制著這絲似乎隨時都會消失的真氣,終於在體內運行了一個周天,此時真氣雖仍然只有一絲,但卻不像方才一般若有若無的虛弱。項寧見到有了成效,大為欣慰,繼續催發這絲勁氣在體內不斷的以周天運行。
真氣每運轉一分,便壯大了那麼一絲絲,也不知項寧催發真氣運轉了多少個周天,此時項寧發現體內的真氣不知何時已經從氣若游絲逐漸變得如同游龍一般,暢遊在自己的經脈竅穴之內,以大周天來運行。
體內的真氣漸漸開始充盈,運作不休。時間在無知無覺中流逝。
項寧不再主動去催發自己的勁氣,任其自行運轉。忽然,從他的足底湧泉穴生出一股灼熱的勁氣,而頭頂天靈穴卻相應的生出一股冰涼無比的勁氣。灼熱勁氣有足底上行,冰寒勁氣由頭頂下行,這兩股一陰一陽的極端勁氣在體內運行,卻並沒有絲毫的不適,反而讓他頗為舒適的感覺。兩股上下相對游動的奇異真氣終於在體內交匯。
頓時陰陽交匯,相生相剋,融合成為一股溫潤平和的真氣,頓時代替了項寧原先的真氣,行大周天之法,而項寧原先那股壯大起來的勁氣,則由丹田至會陰,再至尾閭,循督脈而上,行小周天。
大小周天,竟然同時運行,而此時,項寧頭頂天靈穴和足底湧泉穴不斷的生出勁氣,至丹田之內融合而生,壯大奇異真氣。
項寧將心神完全晉入其中,閉目運功,不片餉後全身開始冒出熱汗,還帶著些腥臭之味,竟然巧合之下達至易筋經洗髓伐經,鍛筋煉骨的極高深的境界。
此時他福至心靈,全身真氣開始澎湃起來,無知無覺之中竟然將他的經脈緩緩開始擴展,若說剛開始項寧的經脈只是一條小溪,那麼如今,便是一條水浪翻騰的小河。他的感官也比起原來強了數倍,均變得無比通靈,天上毒辣的太陽,草原上拂過肌膚的風絲,微微搖曳的半人高草葉,甚至草叢中的小蟲,草地裡的泥鰍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不需要睜眼,外界的畫面便似乎能夠映入他的心中一般。
靈敏的感官甚至讓他感覺出前方不遠處的森林以及一條繞林而過的河流。
這時候項寧忽然醒了過來,眼前的世界透過他靈敏通靈的眼睛傳入了他的腦海,鬱鬱蔥蔥一望無際的森林,一條寬闊的大河繞著這片樹林從遠方的山間奔騰而下,一直流入南方廣袤無邊的草場平原。
項寧看到的河流,忽然聞到了身上異常難聞的血腥味道和腥臭之氣。從離開無名小谷那日起,項寧便一支掙扎在死亡線上,自然不會有時間淨身潔面,無數的鮮血播散在身上,無數次廝殺過程中產生的汗水,還有剛剛調和內息之時從體內排斥出來的身體雜質,交雜在一起,讓愛乾淨的項寧再也無法忍受。
此時體內真氣充盈,而且更有精進了,從前的虛弱無力和疲憊之態一掃而空。項寧在馬上坐直了身體,催馬奔向了遠處的河流。
欽察大草原上少有人跡,更不可能有現代的工廠和污染,寬闊的河流內,水流清澈,甚至能看到碧水中的游魚。項寧跳下了戰馬,任由馬而自己在岸邊吃著草料,而他自己,則連衣服也不脫,直接跳下了水中,一個猛子紮了下去,如同魚兒一般,享受著清澈溫柔的河水撫過肌膚的清涼感覺。
項寧如同一個孩子一般,在河水中游來游去,暢享著這難得的清靜時光。
然而美好的時光對於項寧來說總是短暫的,很快的,在水中的項寧感覺到極其有規律的異常波動,不知為何,項寧卻是完全肯定這是岸邊的地層在震動,帶動了河中的水流難以察覺的律動。還有岸邊的馬兒見到同伴一般歡快的叫聲。
項寧竄出了水面,露出了頭望向了自己剛剛來的方向,時間飛逝,很快的他就看到了正在奔馳的馬隊,至少有一百多人的馬群,馬上的騎士和身下的戰馬都是清一色的黑色,是他的死敵,大秦的飛騎。
馬蹄翻飛,奔騰而來,越來越近的黑衣騎士。項寧在水中環顧四周,忽然看到那身後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
他不再遲疑,連戰馬都不要了,轉身向對岸游了過去。
大秦飛騎的身下都是絕對的良駒,奔跑的速度極快,他們顯然發現了正在拚命游向對岸的少年,呼喝聲中,身下的戰馬速度更快了,幾乎瞬息而至,馳馬奔到了岸邊。
「追。」當先的冷肅中年騎士揮手之下,黑衣劍士僅僅留下數人看著戰馬,其餘人卻是想也不想,紛紛跳入了河中,追著項寧游了過去。
項寧終於游到了對岸,第一個衝入了森林之中。他是特種兵王,對樹林的熟悉好像是天生的。他聞到樹林裡的清香,聽到鳥兒的鳴叫,看到野花的笑臉,一切的一切都似乎那麼的熟悉,他彷彿只是回到了自家的後花園一般,根本就不擔心迷路,三轉兩轉,項寧濕漉漉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樹林之中。
而下令的騎士卻是和其餘七人,竟是不急不躁,眼見河面之上佈滿了人頭,竟是直直掠出,踩踏著人頭飛掠而過,橫過河流,但他們剛剛踏上河流,卻只能看見項寧一閃即逝的身影。
中年人正是鐵血十三鷹的老大,追命:「我就不信這次你還能跑掉。」
一百多個黑衣劍士紛紛游過了河岸,也不顧身上濕漉漉的,呼啦一下分成了十數隊,縱入了樹林,淹沒在鬱鬱蔥蔥的林山綠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