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之死地而後生。」——摘自《逍遙王語錄》
楚軍臨時營地的南部。空地上,正聚集著一隊騎兵,所有的重傷員都聚集在此,等待著繞過叫較為安全的頓河平原南部,回到霸王城去。
沈雨彤一邊細心的照顧重傷員,一邊卻不時抬起頭來看看,似乎正在等待著什麼人。
「雨彤。」項寧輕輕的呼喚讓沈雨彤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周邊人含笑看著他們的目光讓她不由的紅了紅臉。
項寧望著面前的女孩,自從兩個關係確定之後,沈雨彤越發容易變得害羞,雖然項寧覺得以前沈雨彤英姿颯爽的樣子也很好看,可男人多多少少總會有些大男子主義,相比之下,項寧反而覺得,沈雨彤欲語還羞的樣子更加的柔美動人。
一直平淡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微笑,伸出了自己的手。沈雨彤臉色更加的紅潤了,低著頭,輕輕的走過去,將手放在了項寧的手中。
兩人手牽著手漸漸的向大營邊上走去,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分離的時候總是難捨難分的,更何況在如今的處境下,羅斯的重兵肯定要對他們進行圍剿,這一別又不知道何時才能見面。戰場之上,生死難論,也許,這一別將會是天人永隔,沈雨彤搖了搖頭,不敢再往下去想。牙齒輕輕的咬著簿唇,幾次想要開口,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如何說。
良久,還是項寧打破了這沉悶的氣氛,轉回身來,深情的望著眼前的女子,輕輕囑咐道:「我不在身邊,在路上要好好的照顧自己,南部少有羅斯人出現,但是仍要當心些,我會派三百騎兵護送你們,等回到霸王城,你們就安全了。」
沈雨彤默默的看著眼前剛毅冷酷的男子,她跟著傷員一起走,項寧早就和她說過了,縱是千百般的不願,可她明白,她一個女孩子,留下,遲早會成為他的負擔和牽掛,會讓他無法專心對付羅斯人,所以,沈雨彤還是同意了。
「為什麼我們不能一起走,帶著所有的人一起回到霸王城。」雖然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問,可到了這一刻,話還是脫口而出。
項寧並不以為忤,他知道,這是沈雨彤在擔心他,擔心所有的楚軍,留下來,就意味著無數的血戰,意味著九死一生。努力的笑了笑,「傻丫頭,我們有五千人,目標那麼大,怎麼能都走得成。何況,羅斯人正在瘋狂的尋找我們,若是找不到我們,那群瘋狗就該把氣撒在其他的斥候身上了。」
「可是,我怕,我怕一直聽不到你的消息,我怕再也見不到你。」沈雨彤望著他,任由淚水流下,如同水滴一般滴在盔甲上,發出細微的響聲。
項寧望著眼前淚眼婆娑,雖然鐵甲在身,可依舊楚楚動人的女孩,笑了一笑,雖然她出自武勳世家,具備一切巾幗英雄的條件,可說到底,只不過是個十六歲的花季女孩。在自己這個實際年齡過了三十歲的怪蜀黎的眼裡,還只是個小蘿莉罷了,項寧忽然奇怪的笑了笑,伸出手替沈雨彤擦掉了淚痕,「雨彤,開心些,我保證一定會平安回來,而且我保證每隔一段時間,一定會讓你聽到我的消息。」
沈雨彤望著眼前這個自己已經決定要托付終生的男子,在他的身上,永遠不會看到絕望,有的只是無比的自信和冷靜。
「好了,不哭了,都快變成大花貓了。開心些,我該走了。在霸王城等著我。」忽然,項寧輕輕的湊上前,輕輕的吻上了沈雨彤的額頭,大笑著轉身走進了黑暗中。
留下了不知所措的沈雨彤,她忽然想起了什麼,拿出了藏在盔甲中的香帕,擦著臉上的淚痕。望著項寧遠去的身影,沈雨彤不禁跺著腳低聲道:「該死的冤家,總是讓人家羞惱,等你回了霸王城,看我不收拾你。」
……
三日之後,天陽堡駐守將軍府。這裡已經成了羅斯大公伊凡的臨時駐紮所在。
書房內,油燈將屋子內照得亮堂堂的,這裡雖然已經易主,可一切陳設都未曾改變。碼放整齊的書架前,一個金髮金盔的大鬍子正緩緩的逡巡著,粗大的手指輕輕的撫摸著架子上的書。
「楚國人是一個可怕的民族,他們的武勇,心機和計謀,甚至技術,就連文化都是如此的深蘊。」金髮的大鬍子就是一手將羅斯公國壯大的伊凡大公,一個被羅斯人尊稱為「頓斯科伊」的威嚴男人。誰能想到,羅斯公國的大公,對於他們的敵人,卻是發自內心的崇服和恐懼。
忽然,似乎是無比的痛苦襲來,羅斯的大公緊緊的摀住了嘴巴,咳嗽了起來,一向挺直的腰桿終是彎了下來。一隻強壯有力的手臂扶住了他,將他扶到了桌案前坐了下來。
老伊凡擺了擺手,「我沒事。」有力的手輕輕放開大公的臂彎,手的主人找了張位子坐了下來,那是一個雄壯魁梧的男子,剛毅的臉上現出了關心的神情。
大公的語氣中竟是充滿了無比的疲憊,他老了,這些年的爾虞我詐,戰事征伐似乎已經過早的耗盡了他的精力,可是他卻不能倒下,羅斯公國還需要他來支撐,千萬的羅斯人還需要他們的伊凡大公去領導,去拯救。
魁梧的男子正是羅斯近衛軍的軍團長,也是羅斯的武神,也是伊凡大公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望著眼前的友人眼角深深的皺紋,瓦西裡不免歎了口氣,伊凡大公這些年來是如何苦苦支撐羅斯公國的,誰都沒有他知道清楚,伊凡,他還是老了,多年的操勞也讓他的身體情況並不是很好。
想起被楚國人俘虜的兩名羅斯王子,瓦西裡,這位羅斯的軍神,心中對於羅斯的前途卻是無比的迷茫。若是伊凡倒下了,羅斯該怎麼辦呢?那兩個小娃娃,就是把他們換了回來,也是無濟於事啊,他們根本就不適合做大公,他們的本事根本無法帶領羅斯在巨大的威脅下繼續前進。
「瓦西裡,是不是有什麼事?」咳嗽聲已經停止,可是大公的臉色依然很難看。
瓦西裡苦笑了一聲,將手中的軍報遞了上去。軍報他已經看過,只不過除了羅斯輜重運輸隊不斷被襲擊的壞消息之外,別無其他。
「砰」的一聲,伊凡重重的將手中的軍報拍在了桌子上,顯然看過軍報的大公很生氣,很憤怒。
兩天前在天陽堡的伊凡大公接到軍報,說羅斯六千大軍在龍騰原設伏不成,反而被一支人數少於羅斯人的楚軍騎兵給全殲,而楚國人領軍的只是幾個少年。這幾天,這支楚軍不斷的接到羅斯人的輜重不斷被襲擊,糧草輜重的損失非常嚴重,而羅斯人負責圍殲的兩萬餘重兵竟然連他們的影子都抓不住。
「沙利克怎麼搞的,難道他連幾個少年都搞不定。」伊凡瞪著眼睛怒道。他已經夠煩的了,兒子成了楚國人的俘虜;而前線作戰又損失慘重,大摩拉維亞和保加利亞公國的將領已經開始頗有怨言;如今就連後方,幾萬重兵都無法肅清楚國一萬餘的散兵斥候,還被一支小股騎兵殺得損失慘重,這些情況加起來,怎麼能不讓他憤怒。
「沙利克受傷了,指揮作戰的是霍夫,那支小獅子勇猛是勇猛,可惜論到指揮打仗還是差了一些。」瓦西裡苦惱著說道,與疆域廣大,人才眾多的大楚相比,羅斯可以說是人才凋零,雖然這些年他在軍中著力培養,可依然無法從根本上改變,而就算那些選拔出來的精英,也只能差強人意。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今我大軍與楚國人作戰,若是輜重出了問題,後果不堪設想,連到時候和談成功想撤兵都難。」伊凡大公拍著自己的額頭,苦惱的說道。
「還是我去吧。」羅斯的武神忽然說道。「要和楚國人和談,需要一些籌碼,那些少年能夠指揮楚軍,身份肯定不凡,讓我去抓住他們,作為交換安德烈、伊凡兩個人的籌碼吧。」
大公伊凡望著羅斯的戰神,為今之計,只能讓這個最信任的人去處理後方的事務了,實在是因為已經是冬日的天氣越來越冷,輜重糧草日漸吃緊,必須保證這條羅斯軍隊的生命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