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寧在奈何橋上走了一遭,閻王卻未曾收他。項寧睜開了眼,然後他看清了四周,這是一間武勳氣息十足的房間。靠著牆角的紫檀木書架上整齊碼放著許多兵書,牆上掛的幾幅畫也是身著鎧甲的將軍畫像,放眼所見,這房間的主人顯然屬於一個軍人。
項寧試著動彈了一下,可惜收效甚微,直到現在項寧才注意到自己的上身已經被包裹成了古埃及木乃伊的兄弟了。
「你醒了,孩子。」一個清朗而充滿無比威嚴的聲音在窗邊響起,項寧將目光轉了過去,一個氣宇軒昂的男子正臨窗而立,從他的身上可以感受到一股若有若無,只有多年上位者才會有的威嚴。
男子轉回身,走到沉香木所製作的案幾前,輕輕放下了手中的一卷兵書,坐到了項寧的身邊。項寧這才看清男子俊朗不凡的相貌和胸前的五爪金龍,心中頓時不免一驚,他竟然是欽察的王者,這一代的項王。
在大楚,再是尊貴的親王也只能穿三爪金龍的袍服,而能夠有資格穿五爪金龍袍服的,除了大楚的皇帝之外,便只有這真正可以稱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欽察王者,統治欽察草原數千萬羽族人欽察人並且節制天方,條支兩大都護府的項王一脈。
昔年,大楚高祖皇帝率兵挺進中州的時候,考慮到欽察草原是羽族人休養生息數百年的第二故鄉,已經在事實上成為羽族人的根基所在,因此將羽族的王位傳給了弟弟,讓他鎮守欽察。後高祖建立大楚,但當時中州與欽察草原相互隔絕,欽察獨自治理了數十年,直到太宗皇帝決議經營西域,大楚鐵騎橫掃,數十年後挺進天方,方才連接起中州和欽察的聯繫。時欽察項王一脈已經傳承三代,因而高宗皇帝便乾脆下旨封其為項王,令他節制東大陸西部大片大楚的領土,准許穿五爪金龍的龍袍,也就造就了項王一脈絕高的權力。
大人物,絕對的大人物。項寧使勁的想要直起身,但全身的無力感令他幾乎要放棄,好在項王及時的伸手扶了一把,方才幫他墊高了些。「是您救了我,謝謝你。」看著眼前位高權重的卻神色平和淡雅的男子,項寧又想起了一路上聽到了關於這個男子的無數傳奇,他不由去想,這樣溫文爾雅的男子卻是卻還是一個衝鋒陷陣,殺伐果決的當世名將。
「救你的可不是我,是欽察一族的王子碰巧救了你們,你很快就會見到他。」項王的聲音很溫和,沒有絲毫的霸道冷漠,「好好養傷,我已經為你向軍中告了兩個月的假,養好傷好好的去軍中練練,項家的孩子就該過馳騁沙場,縱馬豪情的生活。」他輕輕的摸了摸項寧的頭,很是親切,彷彿面對的是自己的孩子。
世家子弟在大楚的軍中並沒有多少特權,同樣在加入軍中之後要和平民子弟一樣進行訓練,從最小一級的士兵做起,甚至在戰爭中同樣的要衝鋒陷陣,唯一佔優的只是在獲取戰功之後會陞遷的稍微快一些。因此項寧在傷好後,同樣要入軍歷練。
項王接過了侍女手中香氣撲鼻的粥碗,用瓷匙舀了一勺,放在嘴邊輕輕的吹了吹,一口一口的餵著項寧吃,竟是分外的細心。項寧感覺有些彆扭,本想拒絕,奈何重傷之下行動不便,只能任由他喂。一碗粥很快的就見了底,位高權重的男子竟是替他仔細的擦著醉。
「傻孩子,你害羞什麼,我是你姑父,喂自己的侄兒喝粥有什麼。」和藹的項王見項寧頗有些不好意思和扭捏,這才笑了笑說道。
「姑父?」項寧疑惑道,他搞不懂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項王怎會和自己攀上親戚。
「你這傻孩子,也罷,當年我見到你的時候,你還是個丁點大的小娃娃,這些年過去了,不認得我也是正常的。唉,可是自從大哥過世,沒幾年你婧兒姑姑也病重香消玉殞。」說到這裡,一直謙和的項王也不免要掉下淚來,項寧也聽說過項王的癡情,卻也只能暗自唏噓不語,這世上便是該有太多的無奈,太多的生離死別吧,能夠在一起的應該好好珍惜,想到這裡,竟是想到那恬靜英姿的沈雨彤來,心中的牽掛和想念竟是蜂擁而來。
「對了,你剛剛醒過來,需要休息,這些就不提了,晚些我再來看你。」項王感傷了片刻,方才收拾了自己心情,轉身離開,他是欽察的王者,大楚西域萬里疆域的管理者,自然有很多的事務要處理。
驚醒過來的項寧忽然想要了什麼,「等一等,能告訴我那支幽燕鐵騎去了哪裡嗎?」此刻項寧心中的憤怒之情是無與倫比的,將近一個月的逃亡生涯讓他的心中的異常的憋屈,千餘無辜將士的戰死更讓身上流著軍人之血的他想要全部消滅這幫不顧同胞之情,為藩將賣命的砸碎。
歷史的教訓是慘重的,根據項寧逐漸瞭解到的情況,當今皇帝在玄武十年所設立的五大節度使,與前世歷史上的唐朝藩鎮如出一轍,尤其是幽燕節度使安忠嗣,同樣的胡人,同樣的擔任了幽燕鎮節度使十多年之久,根基深厚,其人野心勃勃,手握雄兵四十萬,經營良久,刻意逢迎當今已經年老的皇帝,與那記憶中製造了安史之亂的安祿山是極為吻合。
比這個世界的人多出數千年的歷史經驗的項寧隱隱感覺到,隨著皇帝的年老昏庸,野心勃勃不斷壯大自己實力的安忠嗣遲早會導致驚天的大亂來。已經注定成為軍人的自己遲早會和他發生交集,更何況已經發生了交集,自己殺死了他的兒子以及幽燕鐵騎的追殺萬里已經注定兩人不死不休的關係。
「項城的軍隊趕到的時候已經失去了他們的蹤跡,這片草原確實是太大了。不過你不用擔心,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他們不會再有機會傷害你們了。」項王似乎並沒有聽出項寧話中的恨意,只以為這個孩子是在擔心幽燕鐵騎會再次襲擊。「好了,你好好休息吧。」似乎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再糾纏,囑咐了一句,項王轉身離開了屋子。
走出屋外,一個黑衣人悄無聲息的來到了他的身後,「把本王的密信通過你們的渠道傳到軍閣去。」
「唉,希望,軍閣能夠有辦法遏制下安忠嗣吧,破軍,還需要時間成長啊!」當黑衣人再次消失之後,項王喃喃歎道,負手離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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