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作樂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聽他語氣有異,冷然說道:「怎麼?不肯說?」
「沒有!」毛自在一驚回神,難看的臉色收斂,道:
「前輩明見,具體年歲小老兒已經記不大清了,只隱約記得活了三四百年的樣子。談不上身具八弦之能,只是小老兒機緣巧合,許多年前得了一部神奇的功法,是以才勉強可以御使八弦之力,與魅族全然沒有關係。前輩有此一問,莫非前輩與八大神族有什麼關聯?敢問前輩尊姓大名,仙鄉何處?可否見告!?」
李作樂冷然一哼,道:「我姓甚名誰、仙鄉何處,就不勞煩你費心了。可是對於你不盡不實的回答,我很不滿意。」
毛自在臉色微變,道:「小老兒句句屬實,不知前輩意之所指,還請明示?」
「明示?」李作樂冷笑道,「我且問你,你所修煉的是否是魅族奇功詭弦變?」
毛自在身軀一震,神色陰晴不定一陣後,說道:「不錯!小老兒當日拾撿到的玉簡,確實是叫『詭弦變』。只是小老兒不知道它是魅族神物,前輩若要收回,小老兒雙手奉上便是。只是此刻那玉簡不在小老兒身上,還請前輩高抬貴手,讓這龍蟒獸放小老兒離去,小老兒這就取來,交與前輩。」
「是麼?」李作樂一聲冷笑,用一種譏諷連帶試探的語氣說道,「難道你當時除了玉簡,就沒有拾撿到其它什麼東西?比如融魂玉!?」
毛自在身軀一震,臉色頓時大變,突地雙拳一握,隱約有種凜然殺氣放出,整個人像是只蓄勢待發的豹子。
「你是何人?怎麼會知道融魂玉的事情?」他森然說道。
李作樂一聲冷笑,道:「我是什麼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知道你自己是什麼人就行了。」
他這句話說得不冷不熱、模稜兩可,有點打太極的意思。
可是毛自在聽了這句話卻勃然變色,道:
「哼!我是什麼人不用你管!我早已說過,魅族與我全無關係。我不管你是誰,是族中哪位長老,此刻我也不與你繞彎彎了,總之一句話,你快些讓這只爬爬蟲走開,否則……哼!別怪我不客氣了。」
「不客氣?」李作樂淡淡一笑,語氣充滿了不屑,「就憑你現在這修為?」
對於毛自在的回答,他大為的吃驚,沒想到這四處揩油,騙小孩棒棒糖的傢伙,竟然貌似真的與八大神族有關,可是演戲演全套,毛自在此刻正處於被人踩尾巴的狀態,若是他這個『前輩』的身份穿幫了,恐怕小命真的會保不住的。
衝動是魔鬼。世間十之八九的兇殺案都屬衝動之作。毛自在在惱羞成怒之下,能放過他的概率真的不高。
「哼!」毛自在大怒,陡然一掌拍出。
隨著轟的一聲,石門洞開,門後的李作樂猝不及防,直接被掌力所震,倒飛而出,撞到身後石壁之上,暈了過去。而他背後的石壁也在他身子一撞之下,片片破碎,露出了一個數尺的大洞,光線透入,照亮了角落的石床……
「呃?」毛自在愣了一下。
他盛怒之下,打算破門而入,當面臭罵屋中『故人』一頓,可沒想到石門破開,裡面的竟然是李作樂這小騙子和一具死屍?而看李作樂的樣子,適才說話的分明就是他。他——
竟然知道融魂玉的事情?
就在這時,盤旋在石屋頂的龍蟒陡然一聲怒吼,鐮刀似的巨大尾巴兀地向石屋掃來。毛自在一驚躲開。石屋登時被巨尾掀飛、擊碎。
李作樂倒在碎石堆中,生死不明;而那死屍則依舊盤坐在床上,低著頭,花白的長髮散散的垂在身前,掩蓋了本來面目。
「嗚嗷……」
龍蟒像是突然瘋了,仰天狂吼,聲震雲霄,不斷的在空中盤旋飛舞,風雲相從,像是只吃了老鼠藥的耗子,也像匹脫韁的野馬,被困淺灘而再次入海的蛟龍。
「怎麼回事?」
毛自在眉頭緊鎖,一付沉思的模樣,竟然沒有逃走,也沒有什麼畏懼之色,反倒靜靜立於風雲交聚之中,穩如泰山,隱約有王者氣度外露。突然——
他緩緩向床上的黑衣死人走去。
「嗷……」
發瘋的龍蟒突然一聲怒吼,目光腥紅冰冷,獠牙畢露,遙遙望了毛自在及石床上之人一眼後,俯身向石床衝來,大有一口欲將其吞下的樣子。
「找死!」
毛自在一聲冷哼,雙眼微瞇,突地踏前一步,雙手並舉,但見手間寒光閃動,一股凌厲冰冷的殺伐之氣,陡然爆開,席捲了周圍百丈的範圍。
霎時間,天地似是成了肅殺冰冷的寒秋。
群獸戰慄,殺氣襲人。
龍蟒俯衝的身形一緩,突然生出強烈的危險感覺,可它乃五級頂階的妖獸,實力堪比人類皇武者,力能傾滅一個國家,加之它有一部分血脈源自天獸青龍,自愈能力超強,但有一口氣在,就可自行恢復,世間根本少有東西能真正傷害到它。
是以面對毛自在手中寒芒,它雖有不好的感覺,但並未收手回轉。
毛自在只有銀魂武者的修為,儘管奸猾似泥鰍,連著兩次給他走脫,並且剛交手就讓它吃了一記悶雷,可是毛自在修為實在不高,放到妖獸中也就三四級的樣子,它堂堂五級頂階即將破入六級化形的龍蟒獸,自然不會將其放在眼裡。
而石屋中的黑衣人壓制它已經有近百年的時間了,雖然算不得長久,可是「龍可殺,不可辱」,讓人頤指氣使那麼些年,心裡多少有些不暢快。
是以見到自己故意『失尾』擊碎石屋,那人依舊盤膝而坐,氣息全無,它頓時知道自己的『春天』來了,它要將那人挫骨揚灰,碎屍萬段。
所以它身形稍緩之後,就更加急速的朝石床衝去。
毛自在見狀,手中寒芒一合,頓時化為一柄長逾三尺,造型精美奇特的銀白色虎頭大刀。一甩手,大刀自下而上撩起,白光一閃,一道匹練似的刀光沖天而起,迎向龍蟒獸。
龍蟒獸不以為意,龍爪探出,想要直擋刀氣,可是刀氣未及身,一種原始冰冷,彷彿來自靈魂深處的可怕寒意,就幾乎將它凍結冰封。
它大吃一驚,前衝的身子猛偏,想要躲避刀氣鋒芒,然而伸出的左前爪不及收回,但聽「哧」的一聲,大半個爪子不翼而飛。
「嗷嗚……」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它身子在空中扭曲翻滾,疼得擰成了一股麻繩,腥紅的眼睛也開始變得暴戾瘋狂。其時狂風大作,烏雲滾滾,盤坐在石床上的黑衣人長髮撫動,隱約露出了底下一張蒼老俊美的灰白臉孔。
毛自在看著空中龍蟒的扭曲翻轉,眼角餘光瞟動,不經意觸及那本該化作骷髏的死人臉孔,身子不覺一顫道:
「公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