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低垂。
看著眼前一望無際的建築群,李作樂微微有些愣神。
「這是?是——法陣?」
巨雷滾滾,電蛇跳躍,黑壓壓的天空在一瞬之間變得像是煮沸的開水,突然的翻滾起來,黑雲陣陣,颶風成形,不斷在建築群上空積聚,隱約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這是,是集成電路板?」
緊盯著那數以萬計的建築物,李作樂暗自嘀咕,竟是一時沒有發現空中異象。
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座座廊腰縵回,層層疊疊的複雜建築群。
建築群佔地約莫萬餘公頃,黑壓壓的不知是何材質修建而成,視線所及數十里內或柱或牆,大牆連小牆,大柱套小柱,彎彎曲曲,相互勾連,約莫有數萬之數。亂成一團卻又似乎暗合某些規律,讓人陡然一見之下,心魂俱震,無法移眼。
之前他在一部叫做《簡易陣法圖解》裡見到一些複雜之極的紋路、圖形,彎彎曲曲,像鬼畫符。他當時以為這與地球上茅山道士,或者一些神仙志怪、仙俠小說裡吹得玄而又玄的符文是同一種東西;是那種用毛筆隨便畫畫就能溝通天地的「上古符文」。他當時還頗有興趣的翻了幾頁,結果竟然「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完全的給裡面在東西搞懵了,只得怏怏放棄。
不想此時站在這裡,站在這天弦門的「大周天混沌陣」跟前,居高臨下看著這縮小萬倍就成了一張類似集成電路板的巨**陣,頓時有所覺悟。也許——
地球上那些神仙傳說,蘊含神秘力量的「上古符文」,根本就是眼前這種類似電路板的陣法圖示?!
只是距今約莫170萬年前的元謀人、北京人,山頂洞人等一類的地球遠古人類,靈智初開,不懂科學,遠遠見識過類似法陣的神威,於是其中長者、「大智慧人物」依葫蘆畫瓢,將這種陣法的大體形狀畫了下來,傳於後世子孫。
於是後世子孫不解,代代相傳,胡亂揣測,漸漸的才演變成了類似「勾通天地靈力的神秘符文,畫之可招風雨,驅鬼神……」一類的神秘符號;之後又在大批「才智之士」的肆意想像之下,終演變成了仙家符文,神仙手段,異想天開的以為用根毛筆畫畫就有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
越傳越玄,越傳越假,面目全非。
這就像最初的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老子與兒子同時看中了碗裡一個未見天日的雞蛋。老子很想吃,可是被兒子搶先夾去了,於是老子眼珠一轉就對兒子說:
「兒啊,小孩子不能吃未見天日的蛋,吃了會XX的」。
於是天真的兒子信以為真。到了N年後,兒子變成老子又有了兒子,兒子的兒子想吃那個蛋,那個變成老子的兒子其實已經不想吃那個雞蛋了,可是想起當初老子的「教誨」,於是就告訴兒子:
「兒啊,小孩子不能吃那未見天日的蛋,吃了會XX!」
於是乎老子當初的一點小心思,傳著傳著就變成了正兒八經的忌諱風俗——
小孩子不能吃未見天日的雞蛋,否則會XX!
真的是老爹害人,阿彌陀佛!
說起來記憶中的王宏在地球的時候,對那符文、秘史一類的東西也是頗有興趣的。甚至花三毛錢買過一刀草紙,試著畫過一些符。再者我們的王宏童靴一窮二白,凡事只能秉承毛老人家的「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品格,於是練就了「多才多藝」的手段。
對於那些壞了的電腦、電視、電話一類的東西,他都會照著說明書自己搗鼓一下,修理一番。所以對於電路圖、電路板一類的東西,其實還是比較熟悉的。只不過王宏童靴生活在地球,活在21世紀。作為21世紀被祖國玩弄的一代傻~逼青年,他的腦子有些僵固不化。
他認為符文一類的東西都是封建迷信。是不可信的。應該像特殊時期時砸孔老夫子廟一樣的砸倒推翻,一把火燒掉。所以根本沒將最遠古的符文與最現代的電路圖聯繫在一起。直到此時——
直到看到這龐大的,走形奇特的,比電路板都要複雜上數萬倍的巨**陣,他方才有所覺悟。假使外星人,或說一個與弦月新星相類似的星球的人到達過地球。那麼,古印度、古中國、古巴比倫、古希臘及埃及,這五大人類文明發源地上的遠古人類與之相接觸,並受其影響留下遺跡,就是完全可能的事情。
諸如中國傳聞中的四象八卦,四象對應現代物理學四大基本作用力;李耳的「三」是能量絃線,或者解釋為長寬高的三維空間,就可以很完美的解釋出「三生萬物」的奧義;
再者,古印度的釋迦牟尼佛為什麼會在弦月新星出現;許多散落在地球各地的遠古遺跡遺物,如蝶形掛墜、古宇宙模型圖,英國的巨石陣,埃及的金字塔,厚度只有幾微米的金箔書頁及其上的細小文字……
「看來地球上那些遠古神話並非空穴來風。說不定伏羲、如來這些傢伙,根本就是弦月新星的超級武者。」李作樂暗自嘀咕,「中國八卦對應的風火雷等八象,似乎與弦月新星的八弦學說也是如出一轍。再者女媧伏羲這樣的神話人物,還有傳說中的蚩尤、刑天,埃及的獅面人……
「全都是半獸之身。
「漢代劉向的《山海經》裡記載的生物,更是不像地球上能存在的東西。無獨有偶,這樣半獸的神祇雕像大同小異,出現在包括中國在內的世界各個發源地。難道——五大發源地的遠古人類都『不謀而合』?或者都得了失心瘋?」
李作樂想著一陣激動,有一種謎底即將揭曉的興奮。
他隱約記得在萬禾書店的時候,他在一本名為《弦歷十大巔峰武者》的書裡,約莫見到過一個叫做「牟如來」的人,貌似這人就是弦月新星佛宗的創派始祖,是傳聞中繼汝鄢寒之後,最有可能踏入神級的極少數幾個聖級武者之一。
「嗯!其中肯定有什麼關聯,」他眉頭緊鎖,暗自嘀咕。「搞不好釋迦牟尼佛真的就是牟如來。而我能融合王宏與李棄兒的記憶,肯定也不是偶然……」
他思緒如潮,正自想著的時候,天空突然「轟隆隆」一陣雷鳴,他身子一震,從思緒中驚醒,循聲望去,心裡嘎崩一下,頓時兩腿發軟,有些想要大小便失禁。
「不是吧?」他忍不住嚥了口唾沫,小腿開始不聽使喚的「彈三弦」起來。
「鎮定些!這只是大周天混沌陣在吞噬天地弦力,為你們洗髓易經覺醒弦魂積蓄力量。不要大驚小怪!」
一個渾厚的聲音自身後傳來。他不用回頭也知道一定是跟著他們,負責帶他們入八象醒魂爐醒魂的天弦門長老,姚錢。姚長老。
「這,這,這……」李作樂有些結巴。
儘管這臭著一張臉,一副老大不樂意的姚長老說得輕鬆,可是看到翻滾的空中,黑雲密佈,驚雷閃電狂舞。一個形似大漏斗的巨大風暴團成形,他的小心肝還是禁不住的怦怦亂跳。
雖然他們此刻距離那風暴團尚有百餘里的樣子,處身之所也給一層玻璃一樣透明的氣罩給護住了,可是看到那數丈外飛沙走石的情景,心裡還是一陣悸動,忍不住的想上廁所。
就在這時,那一直臭著一張臉,眼圈有些發黑,貌似昨天夜裡被老婆踹下床的姚長老又發話了。
「趁著此時大周天混沌陣積蓄弦力,我再問你們一遍。你們是否真的願意進入八象醒魂爐?」
眾孩童沒有人回答,可是「嗡嗡」之聲乍起,都在小聲議論。
人命至貴,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醒魂成功成為鐵武者,雖然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可是一旦失敗就有可能斷腳斷手,缺肝少肺,一生與湯藥為伍,真的需要慎之又慎,好好考慮的。
天弦門作為一方之主,相當於政府般的存在,雖然也很希望多些人加入,增強宗門實力,可是若是急於求成,導致民眾怨聲載道的話,上面怪罪下來可不是鬧著玩的。羊毛出在羊身上,如果處理不當,惹惱了百姓,自絕後路,那麼最終吃苦頭的也是他們自己。
俗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弦月新星上萬年的歷史,打打鬧鬧,分分合合這種事情,已經發生得夠多的了。現在站在歷史的經驗之上,他們自然再不會去做這種逼人造反的弱智事情。
所以在做此等性命攸關的事情之前,他們即便已經與這些醒魂的孩童家長,簽好了血契書,可是這些孩童此時若是反悔,他們還是會同意的。血契書是死的,人是活的,全都是娘生父母養的,他們是不會欺人太甚,過多為難的。
少頃,一陣「嗡嗡」的議論聲之後,先是一個衣著光鮮的小胖子,接著是一個有些營養不良的黃毛小孩,再接著七七八八走出約莫十餘人,佔了近十之一二的孩子,選擇了退出。
知道危險和面對危險,是兩回事兒。這就像知道會上斷頭台和真的站在斷頭台上,感覺是不一樣的。面對天空這種天地之威,李作樂這個平均年齡超過十八歲的輕度精神分裂症患者都兩隻小腿彈三弦,何況是這些十二三歲的小屁孩?
「我,我——我家就我一個兒子,還要繼承家業。」
「我爹娘年紀大了,地裡的活兒得有人干。」
「我肚子疼!」
「我想我娘!」
「我,我——反正我不去了!」
……
退縮的理由很多,各式各樣,有相同的「腸炎」,也有同樣的「家底」,但是無論什麼,姚錢都點頭同意,沒有一絲不滿外露。
事實上李作樂也掙扎了好一會兒,想要打退堂鼓。可是想到小花;想到那與狗爭食,被狗推到的情景;再想到王大胖那閉著眼,享受著小乞丐按肩膀按腰,拿小胳膊小腿的「乖巧」孩子當板凳的得意樣子……
一咬牙,堅持了下來。
他沒有需要種的田,也沒有可以繼承的財富,他甚至——沒有親人。他只有自己。進一步可能「化龍」,原地踏步則只能永遠被人踐踏。
「不能榮耀的活,就乾淨利落的死吧!」他喃喃自語。
無論是生活在地球上的王宏,還是弦月新星的李棄兒,他們都是最可憐的無產階級。沒有土地,沒有資本。不如農民,更不如大官僚資本家。他們有的只是生命。不拼?不冒風險?哪裡能見到陽光!?
李作樂想著豪氣頓生,抬頭看了眼天空中的風暴,又看了看那些畏縮的孩子,面露決絕之色,忍不住衝著高空中的風暴與那雄奇神秘的大陣,脫口喊道:
「來吧!讓風暴雨來得更猛烈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