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區總部某機要房間裡,李衛國正在接電話。舒光玒兒雖然房間裡只有他一人,電話對方的人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動作,但他依舊滿臉恭敬,站姿筆直。
「他們都去了嗎?」電話那端的聲音語速緩慢,語氣略顯懶散,但無形中卻有種莫大的威壓。
李衛國恭敬回道:「蕭易宸帶著他的小女友闖監獄,現在已經和金思語碰頭了;盛銘發現動靜,已經帶著特種部隊趕過去;利修白得到消息,正乘坐他的專機前往!計劃進行順利!」
「很好!等他們人一到齊,立刻啟動計劃!今夜的東林山區,就是他們的墓地!你派人環山守著,但凡有逃下山的活人,一律收押!」
「是,司令!」
「利家那邊呢?」
「利修竹已經帶著我們給他的人去逼利老頭子退位,利老頭子對他沒設防,已經被他制住,目前正在對峙。等下發生衝突,我們的人將失手打死利老頭子,之後會有特警前去逮捕利修竹!利家英公司涉嫌違法交易,目前已被拘留!」
「蘇家呢?」
「蘇家旗下各大產業相繼被爆出各種問題,股價狂跌,警方正介入調查。各企業負責人也因為偷稅漏稅問題被拘留調查,目前各地企業群龍無首,人心惶惶,我們扶持的勢力正在暗中收購股票,侵入蘇家產業!」
「還有一個盛家!」電話那端的人繼續語氣平平的說。
「盛家散佈在官場和軍方的人都已經因為各種問題被雙規調查,事出突然,他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連互相通氣的時間都沒有!盛偉出車禍,盛家那老頭子正在醫院,就算得到消息,怕也力不從心!」
那端靜默片刻,似歎氣似感慨似慶賀般沉沉說道:「從今以後,四大家族將不復存在!」
「恭喜司令,得償所願!」李衛國急忙恭賀,沒有人看,他依舊躬身低頭,敬畏的態度早已深入骨髓。是啊,這樣的手段,這樣的魄力,這樣的權謀,世間有幾人能及?面對這樣的人物,讓他如何不躬身,如何不敬畏呢?
那端語氣一轉,略有些不放心的問,「還是沒有那人的消息嗎?」
「沒有!」李衛國想了想,說,「他現在該有百歲了,就算活著,怕也走不動路了,還能興起什麼風浪?」
那端聲音驟然變得嚴厲起來:「他是什麼樣的人物?如果能以常理論,早被抓起來處死了,現在還能逍遙法外嗎?」
李衛國立刻點頭低聲:「是,司令說的是!我會繼續加派人手搜查!」
……
東林山區。幾處燃起的火苗已經被特種部隊撲滅,各路人群紛紛朝監獄前方聚集過來,各自盯著各自的領頭人,隨時準備開戰。
盛銘的突然出現和遲疑態度已經徹底激怒了金思語,她好不容易被老爺子從西蛇島救回來,還領了他的命令帶著他手下精銳力量來找蕭易宸和季末然做最後的清算,既然自己得不到幸福,那就眼睜睜看著他們一起毀滅!
老爺子說,事成之後會在蕭家隨便挑個懦弱無能的子孫做家主,再婚配給她,到時她就是蕭家當家主母,京都第一夫人,蕭家的實權也全部掌控在她手裡。蕭易宸不要她,那便去死!
計劃馬上就要成功,他們兩個即將在自己眼前死無葬身之地,可偏偏盛銘要出來搗亂!要是旁人,直接一切滅掉就是,可盛銘不一樣,他手裡有特種兵武裝力量……
金思語正頭疼時,空中一陣轟隆隆的聲音由遠及近。
眾人齊齊抬頭,但見皓月之下,一架體型袖珍的飛機劃破夜空,堪堪停在東林監獄房頂之上。
利修白走出機艙,一如他曾經每次出場般,華麗高調。
他利索走到房頂邊緣,輕飄飄跳下,落地極穩,恰好站到季末然旁邊的位置。
深邃的眸光一掃而過,他的嘴角擒起一抹邪笑,「今夜這裡好熱鬧!有好戲看你們都不喊我,真不夠意思,是不是啊,小學妹?」他目光最後停留在季末然身上,一臉探究。
蕭易宸將季末然往懷里拉了拉,瞪了利修白一眼,「你來幹什麼?」
「湊熱鬧啊!」利修白理所當然的說。
「來也不知道多帶點人?就你一個,送死嗎?」蕭易宸對他不帶幫手的行為很不滿。
「送死?呵呵……誰送我呢?你這麼說,我倒有點期待了!」利修白目光轉到金思語身上,與她尖銳的視線對個正著,「思語妹妹這麼晚了還來爬山?錯過了睡美容覺的時間,小心皮膚變差哦!」
金思語一口惡氣堵在喉嚨口,嚥不下去,吐不出來。她跟利修白一直都不對盤,也很看不慣他那副高傲尊貴的嘴臉,她知道利修白很有能耐,單憑一人之力在利家之外創建了自己的勢力,從小到大都是呼風喚雨的存在,所以她更不知道他此刻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準備做什麼。按說,今晚的行動是非常機密的,老爺子料定蕭易宸他們會來東林監獄尋找破解病毒的線索,每時每刻都派人盯著,守株待兔才等到今晚的時機,沒想到盛銘和利修白都來了!
金思語強作笑意,半威脅半規勸道:「修白哥,我勸你還是快走吧!好戲看多了,小心惹火上身!」
利修白毫不在意的嗤笑,「你難道不知道我最喜歡玩火嗎?」
金思語笑意斂去,目露凶光,「你確定要留在這裡?確定要跟他們兩個站在一起?哼!他們是擅闖軍區重地的罪人,我可是奉了老爺子的命,來捉拿罪人的!」
「哦?」利修白饒有興趣的看看蕭易宸和季末然,再回頭看看沉靜在黑夜中的東林監獄,喃喃自語道,「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裡!早聽過東林監獄的大名,一直很想來參觀下,今晚倒是個好機會!你們都站在外面做什麼,一起進去參觀下唄!」
「軍區重地,豈能擅闖?」金思語的耐性已經到達頂點,怒氣也攀上高峰,手指微動,她身後一人悄悄移槍瞄準季末然。其他人她暫且不管,季末然必須先死!她一邊與利修竹搭話,一邊將手指一勾。
彈指瞬間,子彈飛馳,直奔季末然的心口。
燈光雖亮,但剛才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金思語和利修白身上,兩方相隔一定距離,金思語身後人又多,不可能注意到每一個人。所以,子彈來的很突然。
季末然感知力最強,第一個感覺到不對,正待反應,背後卻突然迎來一力,她被重重壓倒,前撲在地,下巴親密的與地面激吻,磕得生疼。幾乎同時,子彈從上空飛過,打入監獄內部,彈聲方響。
胳膊下巴疼還是次要的,季末然明顯感覺到背上壓著一個人,瘦的出奇,凸出的骨骼咯得自己肉疼。沒記得自己這方有這麼瘦的人啊,還是直接從後面撲上來的?
季末然不解,正撐起胳膊仰起頭準備起身,後面那人卻又突然朝前壓下,腦袋蹭到她後頸處,口中熱氣噴到她耳朵邊,「乖徒弟,想師父不想?」
季末然渾身一顫,再次與地面接吻!這世界奇幻了,她怎麼都沒想到會在今晚這個時刻碰見自己那位神出鬼沒神經兮兮的便宜師父!
正想說話,卻覺得背後一輕。季末然起身,只見蕭易宸黑沉著臉拎著自己那便宜師父的領口,惡狠狠瞪著他。
「臭小子,幹什麼?還不放開?」餘生任他拎著,像八爪魚一樣在空中手舞足蹈。他同樣穿著一套迷彩服,只是他身子出奇的瘦,比之前見面時整整瘦了三倍,使得衣服寬寬鬆松像麻袋一樣搭在身上。不過他面色卻出奇的白,而且看上去似乎比以前更年輕了……若非那太具有標誌性的五官表情和語調,季末然一下子還真不敢認!這位師父真是太神秘了,居然逆生長!
蕭易宸臉色卻是越來越差,這傢伙救了季末然一次,他本該感激,可該死的,他竟然趴在她身上不起來,還親密的湊到她耳邊說悄悄話,佔自己老婆的便宜,不是找死嗎?
蕭易宸用力揪著餘生的衣領,像拎小雞一樣將他拎到空中。
季末然無奈扶額,「自己人,別鬧了!」她這師父也是的,身手明明比蕭易宸好,卻任他拎著,也不動手,反倒像菜鳥一樣掙扎。
她忽然覺得今晚這裡的人都不正常!
金思語一槍竟然失利了,氣得面色發青。盛銘已經帶人迅速在他們兩方中間位置散開,防止他們再動火。金思語不能再偷襲,只能咬牙切齒乾瞪眼,想不通順利的絞殺活動怎麼就變成現在這樣一團糟?
蕭易宸將餘生放下,餘生整整自己的領口,像模像樣的弓起身子開始咳嗽,儼然一個糟老頭的樣子。可他外表除了瘦,真看不出哪裡老,除了頭頂毛髮稀疏。
「師父,你怎麼會在這裡?」季末然覺得餘生肯定知道些內情,而且這師父雖然沒見過幾面,自己一身功夫卻都是得益於他,所以此時態度還算恭敬。
「我怎麼會在這裡?我想想……啊,你們怎麼還在這裡?」餘生突然尖著嗓門大叫起來,一手拉起季末然便往旁邊跑,「快跑啊!這裡馬上要爆炸了,再不跑,就都被炸成灰了!」
他聲音出奇的大,在場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卻沒一個人信,只當是從哪裡突然冒出的瘋子。好好的,怎麼會突然爆炸?
蕭易宸氣惱的去抓餘生,想將那握住自己老婆纖纖玉手的手腕給生生擰斷,可惜這次他卻撲了個空,餘生不知怎的靈巧一讓,避開他的手,片刻間已將季末然帶出一丈之遠。
「你們還愣著幹嘛?都想被炸成薯條嗎?」餘生狀似很不解的問。
蕭易宸氣呼呼的要衝來,季末然急忙道:「易宸,他是我師父!你先跟過來,我相信師父的話!」季末然總覺得餘生雖然看上去瘋瘋癲癲,很不靠譜,但其實心裡很清明,說話做事都有自己的道理。
蕭易宸皺皺眉,很不滿餘生對季末然親暱的舉動,但眼下這時刻也不好發作,於是只好跟過去,想橫到兩人中間把季末然的手牽回來,哪知他剛靠近,餘生便迅速移動。動動停停,步伐變幻莫測,始終不讓他碰上季末然。通過幾步交鋒,蕭易宸已判斷出他是絕對高手,心下更加氣惱。
「哪裡來的瘋子?」金思語怒聲質問,誰能告訴她今晚為什麼這麼多意外?
「誒喲,小女娃好不講道理!我好心提醒你,你不以身相許回報我也就算了,居然還對老頭子我厲聲質問?」餘生似乎被金思語氣到了,鬆開季末然,抬手指著她道,「你個沒腦子的蠢貨!你真當魏建朝那老頭子對你好?我告訴你吧,他一心只想毀了四大家,把所有大權攬在自己手裡,今晚把你弄到這裡就是讓你送死來的!還有這蕭家的小子,利家的,和那個盛家的……」
餘生挨著指了指說:「都是一群蠢貨!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蠢貨!這山裡裝了多少炸彈你們知道嗎?還有這東林監獄已經空了你們知道嗎?裡面所有的軍醫、儀器和資料都已經被秘密轉走了,只剩下些沒用的獄卒和被折騰的快沒命的試驗品,等下大爆炸,你們所有人就隨著這座空殼子監獄一起毀滅了!不敢跑還等什麼?」
聽起來很驚悚!可餘生的形象實在難以讓人信服。
季末然心中卻是一凜,她剛才跟蕭易宸進去探過,監獄二層確實都空了。再聯想那位老爺子狠絕的作風,似乎真有可能。而且今晚四大家族中有三大家的重要小輩聚在這裡,本身就不正常,盛銘是被軍方派過來的,利修白似乎是被引誘過來的,背後目的昭然若揭。
季末然不敢遲疑,急忙對蕭易宸說:「發佈命令,讓我們的人迅速撤退!」
「你信他?」蕭易宸並不想放棄,撤退,意味著今晚沒有任何收穫,意味著季末然有關病毒的線索將斷掉。
「信!」季末然反握住他的手,定定的看他,「你也要信我!不能因為我一個人,搭上我們手下那麼多人的性命!」
不甘心,不情願。但迎上她清澈堅定的眸,蕭易宸還是點了頭,「好!」
手指迅速按動手機,發出撤退命令。心口的痛卻沒有邊際的蔓延,甚至不敢垂眼去看她手背上擴散的白斑。
緊緊握住她的手指,十指相扣,恨不得從此粘連在一起,任什麼也無法將它們分開。
「胡說八道!」金思語厲聲吼道,面孔已經因為憤怒而扭曲。不想去信,老爺子對自己那麼好,他承諾讓自己做蕭家家母,做京都第一夫人,他把自己養大,教給自己一切,怎麼可能把自己推向死亡呢?
餘生忽然仰天長笑,笑聲若洪鐘,在這寧靜的山頭詭異的震耳欲聾。眾人齊齊盯著他,不明所以。
笑聲戛然而止,餘生忽而開始數數:「十、九、八、七……」
現場詭異的安靜,除了他催命般的倒計時。
眾人都被這瘋癲的傢伙怪異的舉動弄得怔怔的。
「……三、二、一!」
伴隨著刺破蒼穹的最後一聲劃過,夜空瞬間被映得通明,伴隨著「轟」的爆炸聲,來自東林監獄的爆炸聲!
緊接著又是「轟」、「轟」、「轟」的三聲爆炸,有遠有近,同時而來。
眾人頓時慌了,事實擺在眼前,沒有人再懷疑餘生所言的真實性。東林監獄所剩無多的獄卒率先噴跑起來,無頭蒼蠅般的逃命。蕭易宸和季末然的手下已經接了命令,此刻正在有序撤退,並沒有慌手腳。盛銘和金思語的手下雖然慌亂,但沒有命令,都不曾亂動。
金思語面色已然慘白如紙,人被抽空般後退幾步,被人扶住方才站直,眼神凝望著遠方的火光,萬般不信和不甘。
可不信又如何?不甘又如何?終究被這瘋子說中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從來只當她是一條狗,生生搾乾所有的價值,臨到最終,還得做他計謀的陪葬者,還得為他去死!可笑她還在幻想著像他一樣高高在上,貴不可攀,權勢滔天……都是癡心,是妄想!
好在這幾次爆炸都離得遠,爆炸聲幾乎同時響,同時停。硝煙味道仍舊在蔓延,場間卻異常的靜。
大家都沒有說話。
率先開口的還是餘生,他悠悠然道:「你們這群蠢貨,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我再告訴你們,這只是第一波試探性炸彈,十幾分鐘後,圍繞這裡方圓千米,還將有一**規模大範圍的爆炸!你們腳下踩著的地方,幾乎都在炸彈爆破範圍,此刻不走,就等著十幾分鐘後被炸成人肉麻花吧!」
眾人面面相覷,每人臉上都流露出驚懼和恐慌,剛才爆炸的驚嚇猶在,再聽餘生一說,膽小的腿都軟了。此刻,也沒有人去注意他話裡的疑點,比如為什麼先放一波試探性炸彈,有什麼用,方圓千米具體是多少米等……
季末然見盛銘還在猶豫,急忙喊道:「盛銘,快帶你的人走!速度快點,走越遠越好!他說的都是真的,你快走!」她可以不管別人的死活,但盛銘是她朋友,她不能看他送命。
盛銘望向她,眼底有著深深的疼惜。從沙漠偶遇到現在,他和她相處的次數不多,但算下來,加上今夜,有三次都是九死一生的境地。而現在的她還感染了病毒,怕要受不少折磨……
「隊長……他說的……」手下已經有人忍不住發問。
十幾分鐘時間很短,耽誤一秒,等下就離死亡近一步。
「走!跟上!」盛銘迅速轉身,帶著手下朝山下衝去。他有非常不祥的預感,如果真如餘生所言,今夜是那位老爺子清算四大家族的話,那盛家現在的情況肯定不容樂觀!沒有再回頭看,有蕭易宸和利修白在,還有那位高深莫測的餘生在,季末然肯定不會有事。尤其是利修白還有飛機,離開很方便,他對利修白的能力非常信任。倒是自己,負擔的還有整個特種小隊所有人的安危……
餘生見金思語的人還不動,繼續吼道:「你們都已經被魏建朝那死老頭子當做棄子了,死到臨頭,還不醒來嗎?」
這些人其實還算忠誠,老爺子吩咐他們聽金思語的命令,他們便聽,但對金思語,他們並不服氣,更談不上尊重。尤其此刻,在死亡的威脅面前。
對峙下去有什麼用呢,等下爆炸,就統統要被炸死了!一想到這裡,眾人都禁不住打顫,蕭易宸的人和盛銘的人雙雙撤離更讓他們人心惶惶。終於有一個怕死的不管不顧朝下跑去,有人帶頭,其他人立刻趨之若鶩。
「回來!都別動!」自己還沒下令,他們便私自跑路,這算什麼?金思語厲聲道:「誰敢跑,我就斃了誰!」她說著朝天開出一槍,可是在這樣人心慌亂的時刻,槍聲不但起不到威懾作用,反倒激得人更加用力逃命。
金思語惱怒下,果真朝一人開出一槍。子彈穿透那人後背,血花四濺。
那人扭轉過頭,看向金思語的眼裡滿是震驚,似乎沒想到在大家都逃命的時刻,自己會被上司打中後心。幾乎在回身的同時,他用最後的力氣抬手,扣動扳機,對準金思語開出一槍。
金思語大駭,急忙撲倒在地。子彈打在她前方數尺,激起的碎石打在她身上,火辣辣的疼。更疼的,卻是胸口的位置!伏在地上,忽然覺得無比疲憊,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
青梅竹馬戀慕的人被別人勾去了魂,滿心景仰一心崇拜的人將自己推入火坑,近在咫尺的權勢和地位驟然變得遙不可及……讓她如何甘心?可是還能怎麼辦呢?難道要像其他人一樣狼狽的逃命嗎?即使逃,又能逃去哪裡,任務失敗,老爺子不會放過自己……
金思語千思百緒糾結在心頭,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時,忽而覺得身體一輕,自己已經離開地面。她猛地抬頭,卻撞見了這輩子最厭惡的一張臉。是季末然!
在眾人慌不擇路逃亡之時,季末然卻用最快的速度移到金思語身邊,一把提起了她。
「別用你的手碰我!下賤,你不配!」金思語怒聲吼道。
季末然用另一隻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碰你,倒真是髒了我的手!可惜,沒辦法,別人都不想來碰,我只好委屈一下了!」
「你!你給我滾!」金思語此刻再也沒有精力去維繫自己高貴完美的形象,眼神凶狠,面目猙獰,四肢掙扎,想要擺脫季末然的鉗制。她也參加過專業訓練,還是有點身手的,可惜已經完全無法與現在的季末然相比。
季末然一手抓住她一條手腕,用力一扭,「喀嚓」的脆響聲刺入金思語耳膜,伴隨著劇烈的疼痛,手腕再不能動彈分毫。她正待破口大罵,季末然卻不管不顧抓著她被擰斷的手腕向後一送,使她傷口再被扯痛,站立不穩跌坐在地。
季末然兩腳朝前踏出,分別踩在金思語雙腳腳踝處,用力踩壓、扭轉……
「啊——你個惡毒的女人,蛇蠍心腸!」金思語痛的大叫之下狠狠的罵,眼角餘光瞥見蕭易宸就在旁邊,像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那般流著眼淚對蕭易宸哀聲喊道:「宸宸,宸宸,快救救我……你看看,看看這個女人的真面目,她……啊!」
話未說完,又是一聲痛呼,這次卻是蕭易宸一腳踹在她嘴巴上,沒有絲毫憐惜的用腳底板踩她的嬌嫩嘴唇,聲音冷冰冰的說:「我不許任何人侮辱她!你再敢罵她一個字,我不介意踩爛你的嘴!」
身體各處的痛及不上心裡如同萬箭穿心般的疼,自己戀慕一生的男人,從小相伴到大看過他各種各樣的表情,只除了現在。拒人千里的冷漠,高高在上的蔑視,心如鐵石的狠辣,從骨子裡透出的絕情……金思語眼淚已經莫名止住,眼睛裡卻一片模糊,彷彿什麼都看不清……事情怎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她想不明白……
今晚的夜色莫名淒婉。
飛機漸漸升空,衝入夜幕,沐浴在月華之下。
東林山區在視野下漸漸變小,入眼只見山體起伏的輪廓,卻看不清一草一木。何況是人。
驟然,一道道閃光突現,將山林間籠罩的夜色齊齊驅散。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此起彼伏。
熱浪在林間翻滾,所過之處,火光沖天,林木碎石齊飛。
「很壯觀的景象,你們不來觀賞下嗎?錯過了,可是一生的遺憾!」利修白悠閒站在飛機靠窗的位置,看著下方景象,對機艙內其餘幾人說。
利修白這架飛機容量不大,但他來的時候就帶了三個工作人員,此時都在駕駛艙忙,機艙裡倒只有他和蕭易宸、季末然、餘生四人,還有一個軟泥般攤在地上的金思語。
蕭易宸冷冷瞥他一眼,遂沉默轉頭,繼續無聲盯著季末然看。自上飛機後,他便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只是目光捨不得離開季末然片刻。
利修白忍不住取笑道:「你這樣看著有什麼用?看看又不能把病毒看走!」
若是以往,蕭易宸一定會跟他鬥嘴,但現在他置若罔聞。實在是沒有心情,也沒有說話的力氣。
季末然回頭對蕭易宸安撫性的笑了笑,走到窗邊看了一眼,但見遠處的東林山區已經籠罩在火光中,灼灼火焰,在夜色裡張牙舞爪。不知道安澤和盛銘他們是否安全逃出?她本想帶安澤一起上飛機,但安澤已經提前一步帶著手下撤退了,作為莫門領袖人物,他雖寡言少語,卻有著自己的威信,靠的便是與手下們同生共死,最先考慮的永遠不是自己的安危。
希望安澤和盛銘都能平安!
季末然面露憂色,看著遠處火光,沉聲說道:「他這樣燒燬一座山,是不是太……」太怎麼樣,卻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形容。
利修白不以為意的說:「東林山區面積並不大,而且一直都是軍區禁地,普通人不能進來,即便突然發生大火,也造不成什麼影響。他敢燒,說明這裡重要的東西都已經被轉走的,剩下些無關緊要的,燒了又如何?還能一舉拿掉我們這些人的性命,賠上一座山頭,真心不算什麼!」
「爆炸聲那麼響,附近人都聽得到吧?新聞裡會怎麼報道,總不能說是自然火災?」季末然對這樣的手段實在不敢苟同,殺人就算了,破壞大自然什麼的真心太可惡了。東林山區後山的植被那麼旺盛,真是可惜了!
「軍演!」利修白緩緩的說,「可以說是軍事演習,媒體估計還會歌功頌德,展現我軍彪悍實力!」
「那傢伙無恥本性一如從前啊!」這次感歎的卻是餘生。餘生上飛機後已經好好享受了一番美食美酒,此刻正酒足飯飽,話說完後,還沒有形象的打了個飽嗝。
「師父你認識魏建朝?」季末然這算是明知故問,其實是想多打探點消息。
餘生悶悶哼了一聲,「何止認識,他小時候穿開襠褲隨地撒尿的糗樣,老子都見過!」
眾人震驚加無語。
利修白感興趣的問,「敢問這位先生是何人?」
餘生樂顛顛走到季末然面前,親暱扯起她的衣袖,「當然是我最漂亮可愛的徒弟的偉大師父!」
目光瞥見她手上的白斑,餘生迅速抓起她的手,放到眼前自己的看。蕭易宸見狀前來阻止,被季末然用另一隻手扯住。
季末然對餘生說:「我被抓到東林監獄期間感染了病毒,師父對這方面瞭解嗎?」
季末然本沒有多少希望,隨意一問,不想餘生接道:「瞭解,這天底下怕沒有人比我更瞭解!」
蕭易宸一聽瞬間精神起來,也不再介意餘生抓著季末然手腕了,急切的問,「怎麼治?」
「別做夢了!感染了病毒,就等死吧!季末然,你活不了多久了,認命吧!你就是該死!」躺在地上的金思語插話進來厲罵道,絕對沒有辦法的,一定不能有辦法,季末然活不成的,她跟蕭易宸注定不能在一起,等待他們的只有死別!金思語不斷對自己說。
「你閉嘴!」蕭易宸沒有耐性的衝她大吼。
季末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走到金思語身邊,手伸進衣服裡摸了摸,取出三根針管,「你不說我倒忘了,這是我從東林監獄帶出的最後三針混合病毒,一直沒捨得用,特意給你留的!」
「你!你!你敢!」金思語看見透明針管裡絢麗的液體,瞬間駭得全身發抖。
「我為什麼不敢?」季末然笑著反問,從衣兜裡掏出裝針頭的特製塑料薄盒,將三根尖細針頭取出,挨著安在針管前方。隨後,她蹲下身,將針管在金思語眼前晃了晃,用生有白斑的左手抓起金思語斷掉的手腕。
金思語疼得倒抽一口涼氣,但疼痛比不上對病毒的恐懼,她強忍著痛掙扎手臂,季末然的手指卻如鐵般堅硬,牢牢的鉗制住她,讓她無論如何掙扎不開,反倒是越掙扎越疼。
季末然像護士打針時那樣用力拍拍她的手腕,尋找血管,然後將一支針管的針頭對準她的血管,柔聲囑咐道:「你別亂動哦,血管不怎麼明顯,一次扎不進去還得扎第二次、第三次……」
「可惡!惡毒!賤人!」金思語無望的開始吼出各種能想到的詞彙咒罵季末然,下一秒,她的嘴巴再次被踩住。蕭易宸居高臨下的看她,目光裡沒有一絲溫度。金思語淚眼朦朧,楚楚可憐望著蕭易宸,試圖再努力一次,喚醒他對自己的同情,他的心明明是軟的,他總該念著舊情的……
可是,看著看著,她便徹底絕望了。蕭易宸眼眸裡除了冷就是冷,那雙眼雖看著她,卻仿若根本沒有她!
手腕處一陣尖銳的刺痛,季末然已經將針尖扎入她的血管。
金思語能感到一股冰涼的液體被緩緩注入血管。一針後,又是一陣,接連三針。那是病毒,還是混合了很多種不同病毒的恐怖東西!它們此刻就在自己血液內湧動,並將闖入五臟六腑,靠著自己的血肉繁殖生長……想想便是毛骨竦然!
可如今,她還能怎麼辦?手腕和腳踝都斷掉了,四肢不能動彈,嘴巴被踩著,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曾經那麼高貴,那麼完美,她是京都第一名媛,她是京大第一校花,她是所有女人羨慕嫉妒的公主,她是所有男人幻想推崇的女神!她光鮮亮麗,她優雅動人,她……
一切都失去了!此刻,她只能癱倒在地,任人踐踏!偏偏踐踏她的人,是她最愛和最恨的人!
這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地嗎!
金思語面如死灰,季末然卻已經從容不迫的將三支針管裡的病毒溶液全部注射入她的體內。想想自己僅僅是沾上手背一點,便被感染,她可是這麼多被直接注射入血液,肯定會受到巨大折磨,直接死去也說不定。
季末然沒有半點不忍,面對敵人,她的心早已堅如鐵石。忘不了沙漠裡的廝殺,忘不了病床上媽媽的憔悴,忘不了被設計被冤枉被虐待時的無奈!金思語欠自己的,她要親手奪回來!
站起身,將針管扔進垃圾桶,季末然忽然覺得很累。
蕭易宸用力踹了一下金思語的嘴巴,將她的下巴踹得脫臼,免得再聽到她吵人的聲音。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對這個女人,他已經沒有任何耐心,多看一眼,都覺得噁心。他走到季末然身邊,小心扶住她,眼底全是疼惜和眷戀。
「不錯,乖徒兒,夠狠!」餘生旁觀了全過程,滿意的下評語。
「這也叫狠?」利修白好笑的反問,顯然對季末然的手段很不屑,悠悠的說,「對付惡女人,第一要割斷她的舌頭,免得她口吐髒言;第二要挖掉她的眼睛,讓她徹底活在黑暗中;第三要扒光她的衣服,丟入畜生圈,讓她被千般凌辱,萬般虐待,忘記自己是個人;第四要……」
金思語聽得兩眼昏黑,渾身瑟瑟發抖。害怕之餘,她又很後悔當初只把季末然丟在沙漠裡,想讓她在絕望中餓死渴死,早知今日,當時就該直接把她賣去非洲**……
「停!」季末然也聽不下去了,無語道,「說得好像你做過似的!」她對傷害過自己的人不會留情,但她也不會因為仇恨變成虐待狂!
「我是很想試試,可惜至今沒有遇到想讓我那麼做的對象!」利修白很遺憾的說。
「變態!」蕭易宸說出了季末然和餘生一致的心聲。
……
金思語慢慢感覺到體內血液瘋狂流轉起來,有些地方沸騰滾燙,有些地方卻冰冷麻木,冷熱交替,疼痛、奇癢、酸麻、噁心等各種感覺氾濫而至……如此難受,如身墜地獄。
她此刻已經無心再罵,只是口中哼哼哼呻吟不斷。
季末然面無表情的看了一會兒,對利修白說:「找個東西把她隔離起來吧,免得傳染!」
利修白進儲物艙裡找了一會兒,拿出一個大紙箱和一張塑料薄膜。他戴上隔離手套將塑料薄膜覆在金思語身上,然後把她弄到紙箱裡去。紙箱裡空間還算大,金思語恰好可以窩進裡面,當然不如躺在地上舒展。她蜷縮起來,痛苦難耐,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
利修白隨意合上紙箱蓋,將箱子踢到最邊上。
蕭易宸再次橫到餘生面前,問道:「怎樣可以滅掉她體內的病毒?」只問辦法,沒有問可不可以。蕭易宸覺得自己沒有退路。他一定要救季末然,不惜一切代價。
「你這小子真不懂禮貌!我徒兒真是沒眼光,怎麼會看上你?這變態傢伙都比你好多了!」餘生手指了下利修白,顯然他口中的變態傢伙就是利修白。
利修白倒不惱,反倒嗤笑一聲,回頭曖昧的看向季末然,「你師父都發話了,怎麼樣,要不要考慮我?」
「白癡,滾一邊去!」蕭易宸怒眼瞪向利修白。
利修白狀似委屈的撇撇嘴,「沒有良心的傢伙,今晚要不是我,你們早就被炸成灰了!」
餘生一聽,頓時反駁道:「明明是我救了所有人,怎麼變成你了?你敢搶功?」
「如果沒有我的飛機,你們現在還在山林裡逃命呢!」利修白針鋒相對。
「如果沒有我的提醒,你和你的飛機都被炸成粉末了!」餘生不敢示弱。
蕭易宸和季末然面面相覷。
利修白繼續說道:「你別太高估自己的作用。就算沒有你,當第一波試探性炸彈炸響的時候,我也能迅速推測出陰謀,安全撤離!」
餘生直接跳起來指著他駁斥道:「你小子太自以為是了!什麼試探性炸彈,那根本是騙你們的好吧?你當魏建朝那傢伙是蠢豬嗎,要全殲你們還給你們預警信號?那分明是老子我提前佈置的炸彈……額,好像說漏嘴了!不過,告訴你們也無妨,讓你們看清楚誰才是你們的救命恩人!」
餘生這話倒是讓三人驚到了,他們之前是覺得試探性炸彈有問題,但沒來得及深思,沒想到卻是這層原因。
季末然率先拍馬屁道:「還是師父聰明絕頂,神機妙算,舉世無雙,無人能及!」她隱約覺得餘生應該知道對付病毒的辦法,不然不會在知道她被感染後反應這麼淡定,所以她此刻不介意用各種美好虛假的詞彙討好她。
利修白聽得笑起來,「其他不知道是不是,絕頂倒真是快了!」
餘生摸摸自己所剩無多的頭髮,斜他一眼,「你懂什麼?這種髮型是智慧的象徵,等頭髮全部自然脫落之時,便是我成佛之日!」
季末然弱弱的問:「師父你不是道教的嗎?」她明明記得餘生之前穿過道袍。
「原來是神棍!」利修白覺得餘生特別好玩,所以不放棄任何一次取笑他的機會。
蕭易宸見他們越扯越沒邊,冷聲道:「說正事!」他站到餘生面前,一眨不眨瞪著他,只等他開口。
「你很愛我徒弟嗎?」餘生問。
蕭易宸蹙眉,顯然很不耐煩,「還用問嗎?」
「哦!那你愛她有多深?」
「……」為什麼要問這種狗血的問題。
「你既然愛她,那你願意為她去死嗎?」餘生繼續問。
蕭易宸滿頭黑線。
餘生自問自答:「看你這麼猶豫,回答問題這麼艱難,可見你對我徒弟愛的不夠深,也不願意為她去死,既然這樣,那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她沒救了!」
蕭易宸身形晃了晃,全身力氣被抽空一般。前面的話幾乎都沒聽進去,耳朵裡只不斷迴響著「她沒救了」四個字。
利修白卻聽出端倪,好奇的問:「你的意思是易宸必須愛的足夠深,願意為季末然去死,她才有救,對嗎?」
餘生點點頭,高深莫測的說:「聰明!就是這個意思!病毒雖然沒有辦法滅掉,但可以引出。不過必須有個**做為引出介質,而且**必須是心甘情願的,只有這樣我才有辦法!所以……」餘生意味深長的注視著蕭易宸,繼續說,「我徒兒能不能活,完全取決於你願不願意捨棄自己的命救她!」
他轉轉眼珠,故作深沉的說:「不過看你這樣子,顯然捨不得自己的命!哎!徒兒,睜大眼睛看看,愛情都是騙人的!男人的情話最不可信,海誓山盟什麼的純粹是哄小孩的……」
「只能這樣嗎?」蕭易宸沒有起伏的聲音打斷他喋喋不休的誹謗。他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到季末然跟前,旁若無人的將她緊緊擁抱在懷中。
胸膛與胸膛相貼,心跳與心跳相和。如此美好。如此迷戀。如此……不捨。
「你別聽他的!」季末然拍拍蕭易宸的背,無奈的掃了餘生一眼,「師父,這不是武俠小說,也不是瓊瑤劇,不需要編這種狗血的橋段吧?」什麼**介質,什麼引出病毒,什麼心甘情願,一聽就不靠譜,漏洞百出,再看餘生的表情,八成是他惡趣味編的。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真的,季末然也不需要任何人替自己去死,哪怕是愛人。生死由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軌跡,不能以愛的名義綁架生死。如果蕭易宸真的為她犧牲,那她將會在剩餘的時光裡時時刻刻背負著愛人生命的債務,一個人孤獨的承受著良心的譴責和愛而不得的痛苦,在這種負面情緒中漸漸腐朽,老去……她不要這樣苟延殘喘的活!她不要這樣盲目的以愛為名的付出!
餘生抬眼望向機艙頂部,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
利修白看好戲般站在一旁。
其實,若放在平時,以蕭易宸的眼力,一定會看出端倪。奈何此刻被季末然將會消失的恐懼嚇倒,他根本分不出精力去思考餘生的話,內心劇烈掙扎。
他語無倫次的說:「末然,我,我不願你離開!可是,我也不願離開你!如果,如果……我走了,你一個人……」
「你放心,我徒弟魅力大,追她的人排著隊呢!你走了,我會幫她忘記你,這樣她就不會痛苦,不會再有心理負擔,可以快樂幸福的過想過的日子!」餘生適時插嘴。季末然瞪他,他也不收斂,反倒對她使眼色。
蕭易宸將季末然抱的更緊,貼在她耳邊道:「不!我沒那麼偉大!我不願你跟別人在一起!我不願你忘記我!」
她是他的人,她跟別人在一起的場景,他想都不敢想。他說:「我從來都是自私的人!我不願放手,死都不放!」
「捨不得自己的小命就直說,裝什麼摯愛情深?」餘生毫不留情的抨擊。
蕭易宸置若罔聞,他抬手撫摸上季末然軟軟的頭髮,聲音變得極盡溫柔,嘴角也盪開一抹絢爛的笑,他說:「末然,我不會為你死!但,我會陪你!」
季末然徹底愣住,沒想到他會這樣說。這好像確實符合他的風格!陪她一起死嗎?聽起來不錯……
季末然腦海裡閃過蕭易宸曾經為自己擋槍的畫面,回憶過往,似乎每次置身危險的境地時,他都會把她護在身後……所以,她想,蕭易宸固然此刻說出了這樣的選擇,但真實情況卻是,每每危險來臨,他都不顧性命安危的保護她,這點或許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嘖嘖,你果然好自私,居然寧死也不肯救我徒弟!」餘生故意曲解蕭易宸的意思。
「師父,夠了!」季末然實在忍不住打斷他惡趣味的調戲,她伸手拍拍蕭易宸的臉,「傻瓜,你沒聽出來他在耍你嗎?你怎麼變這麼笨了?」
蕭易宸一愣,回頭看向餘生,後者正若無其事的……摳鼻孔!
蕭易宸瞬間怒了,渾身低氣壓發散。
季末然闖入兩人中間調和,安撫下蕭易宸的情緒,又對餘生說:「師父,我知道你最厲害了,這世界上就沒有能難倒你的事!我體內這點病毒在你眼裡根本不算什麼,不是嗎?」
餘生哼哼兩聲,話聽著雖然很受用,但他架子還要擺擺的。
利修白懷疑的說:「他再厲害頂多就是個神棍,渾身上下一點醫學氣息都沒有,怎麼可能對病毒有研究?我看他就是個文盲,恐怕連生物都沒學過!」
餘生一聽這話,瞬間炸毛,「你才是文盲!老子確實對病毒沒研究,但偏偏有能耐制住它,你能嗎?」
利修白一本正經回道:「我是京都大學博士後,不是文盲!我不能制住病毒,你能,所以,請你出手吧!」
蕭易宸到現在如果還看不出來自己被耍了,就真心是白癡了。他又好氣又好笑,自己一世英明,就坑在這傢伙手裡了,偏偏現在還得仰仗他,不能跟他算賬。蕭易宸只得把一口氣生生憋在心裡。但他可是個非常記仇的人,這筆賬,等季末然好後,他一定找他清算!
「哎,中了你們的道道!」餘生歎了口氣,「先找地方安定下來吧!病毒的事不用擔心,你的情況不嚴重,很好處理!當然是因為遇到我才會變得這麼好處理,沒有我,你絕對只有死路一條!」
「是是是!師父你最厲害最偉大了!」季末然投其所好,能夠把可惡的病毒趕走,說多少溢美的詞,她都樂意。
「還是徒弟好!不像某些人,狼心狗肺,沒有教養!」餘生不滿的瞥瞥利修白和蕭易宸,顯然是指他們倆。
利修白無所謂的笑笑。
蕭易宸則冷眼瞪他。
季末然知道蕭易宸被耍了一道,心情非常不好,看他強忍的樣子很想笑,她咳了下,打圓場道:「好了,師父,他們嘴上雖然說不出什麼好話,但心裡都是很感激你的!」
餘生冷哼一聲,頭仰得老高。
……
利修白認為今晚的京都很不安全,所以他們沒有回京都,而是去了東部一個小城。利修白在城裡有據點,他們剛下飛機,便被人接到一處位置較為隱蔽的別墅裡。
季末然沒想到餘生所說的治療辦法居然是取他自己的血液提煉出血清,然後再把血清注射入她體內。她起先以為會很複雜很艱難,沒想到這樣便完了。蕭易宸和利修白同樣很震驚,沒想到餘生的血液居然含有病毒抗體,而且對這種混合病毒都有效果。
無視眾人驚疑的目光,餘生在為季末然打完抗體血清之後,便悠悠然哼著小曲踱到大廳準備看電視。他拿著遙控隨意換著台,此刻已經是清晨,早間新聞正在播報,不過新聞還沒有迅捷到報道昨晚的事情。
蕭易宸走過去,「啪」的一下按掉電視開關。
「喂,你小子幹什麼?老子看個電視礙著你什麼事了?」餘生不滿的吼道。不知為什麼,他對蕭易宸很不滿,動不動就大吼大叫,沒給過他一絲好臉色看。
蕭易宸沒接他的話,直接問道:「為什麼你的血液可以用來製作抗體血清?」
「老子是神人唄!神當然無所不能!」餘生眉毛翹得老高。
「你跟魏建朝是什麼關係?今晚你為什麼要去炸東林監獄?」利修白端坐在沙發上,一改往日慵懶的形象,坐姿筆直,背部離沙發靠墊之間保持著一定距離。他們都不知道,他背上的傷還很嚴重,睡覺時只能趴著睡或小心側臥,平時稍微有大幅度動作便會牽扯到背部傷口。疼是肯定的,不過耐不住他能忍。如果魏建朝打算今晚清算四大家族的話,那利家現在恐怕也不太平,他們一方面故意放出消息把他引到東林山區,另一方面肯定在用其他辦法對付利家其他人。
「老子樂意炸哪裡就炸哪裡,關你什麼事?」看來餘生不止對蕭易宸不滿,對利修白也很有意見。
季末然本來是躺在臥室休息的,但心裡不安,怎麼也睡不著,聽見他們的吵鬧便出來了。她倒了一杯茶,端到餘生面前,恭敬的說:「師父,您喝茶!」
「還是徒弟好!」餘生接過茶,心情看似很好。
季末然並不是作態,她是真的打心眼裡尊敬餘生。她覺得餘生就是自己這一世的貴人,沒有他,她不可能練就現在一身本領,沒有他,她此次怕會真的被病毒折磨死。救命之恩,相當於又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
不過,她也真的很好奇餘生的身份,她說:「師父,你就跟我們說說你的事吧,讓我們開開眼,長長見識,怎麼樣?你搞得這麼神秘,神出鬼沒的,我以後想孝敬你都找不到人,你就體諒下做徒弟的一片苦心吧!」
餘生聽得快哭起來,嗚嗚兩聲,感動的說:「我的好徒兒,你真是有心了!我這輩子臨到頭了還能收到這麼好的徒弟,真是死也無憾了!」
他們二人誇張的展現師徒情深,一旁的利修白和蕭易宸聽得直起雞皮疙瘩。
餘生象徵性的抹了兩把本就不存在的眼淚,方才說道:「你們想必都知道東林監獄那地方進去的人就再也不能活著出來,幾十年來只有一次例外,只有一人成功越獄。當然,我徒弟前不久光榮偉大的創造了第二次成功越獄事件!」
「那個人是你?」利修白顯然很驚訝。
「當然!除了老子,誰還有這麼大的神通?」餘生自得的說完,似乎想起什麼,氣勢驟然降下,語氣一轉說,「不過徒弟能成功是因為她不怎麼受重視,被隨意抓進來,沒有經過正規程序,所以尚有餘力逃出。我當時就不一樣了,我是先被注射了藥物渾身疲軟無力之後再被關進那地方,然後又被注射各種病毒,充當他們的試驗體。」
三人大驚,如餘生所說,他豈不是已經被病毒感染?事情已經過去了數十年,那他是怎麼活下來的?
看出他們的疑問,餘生歎了口氣,「我是一個變數!其實他們做病毒試驗不完全是為了折磨人,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醫學研究,用人體做標本,用各種藥劑做試驗,甚至會單獨用人體某部分器官來做研究,目的是為了找出人體新陳代謝的規律,修復病變的器官,甚至直接培育新器官,說白了就是研究可以延長壽命的辦法!病毒種類奇多,並非全部都是有害,有些可以改造人體,影響人體細胞生成和代謝。開始被拿去做實驗時我每天痛苦難忍,死去活來,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感覺到一些不同,痛感猶在,但體內氣血似乎通暢了,可能也得益於我每天修煉心法的緣故。總之我漸漸有了力氣,皮膚上的病變也有恢復跡象,為了隱瞞這點,我仍舊裝作不能動彈的樣子,每晚扣破皮膚製造傷口……堅持了很久,我漸漸發現我的身體已經徹底變異!」
餘生在說起過去的事時彷彿變了個人。他沉默了片刻,繼續說:「後來,我逮著機會就越獄了!以前不反抗是因為全身沒力氣,一旦恢復體力,任他們多少人都攔不住我!我早想炸掉東林監獄了,可惜一直沒機會,魏建朝那傢伙抓我抓得緊,不過就他那點本事,這輩子都別想抓到我了!」
「他為什麼抓你?」利修白問。他已經隱隱猜到什麼,不過是想得到更多驗證。
「因為……」餘生瞪了他一眼,說,「我是魏書!」
「魏書……是你?!」利修白震驚的站起來,蕭易宸也微微震動。只有季末然一頭霧水,從未聽過魏書的名字。
「自然是老子!不然還有誰有那麼大能耐?」餘生斜靠在沙發上,雙腿舒服的翹到沙發邊緣,一副很享受的樣子。這讓季末然忽然想起他曾經夜闖她宿舍時的場景。真是個怪人!
「原來是你!」利修白已經恢復鎮定,上上下下審視了餘生一遍,「真沒想到傳說中的魏書會是你這樣子!」
「到底怎麼回事?魏書是誰?」季末然問。
利修白盯著餘生說:「魏書,曾經是軍中大將,魏建朝的上級,據說文武雙全,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在軍中威信極高,立有赫赫戰功!可惜後來自恃功高,目中無人,不思進取,竟一步步走向賣國求榮的道路,走漏軍方機密消息,還夥同國外恐怖分子勾結,成為國家公敵!他在逃亡過程中更是利用原先部下對他的忠誠製造飛機爆炸慘案,害得國家數十優秀軍官喪命……」
季末然越聽眼睛睜得越大,實在想不到餘生竟有這樣的過往……偏偏餘生還不反駁,狀似默認利修白的話。不要啊,她師父真是賣國賊?
「我說的可是事實?」利修白說,「據我所知,這些年來,軍方從未放棄過捉拿你,有好幾次都差點把你制住,卻不知為何讓你一次又一次的逃脫,甚至現在你可以自由出入京都!」
「那幫蠢貨能抓住我才怪,差點抓住那幾次也是我覺得人生太無聊,故意透漏消息給他們,陪他們玩玩的!」餘生似乎沒抓住利修白話裡的重點。
季末然無奈問:「師父,他說的都是真的嗎?你看樣子不像賣國賊啊!」
「表面上是真的!」餘生幽幽歎了口氣,「這些事情誰又說得清楚呢?當你坐的位置越高,你看到的黑暗便越多。當時華夏與周邊各國局勢都很緊張,國內情況也很艱難,軍部也沒有先進武器和技術,力量遠比現在差的多。為了武器和技術,便不得不與國外合作,但當時各國政府制裁華夏,不肯進行正規貿易往來,又怎會提供技術和武器?所以只能另走渠道!我當時便是這個渠道的主要負責人。因為蕭家當時已經在從事這方面的地下交易,所以便由我牽線,軍方和蕭家達成合作,一直發展到今天。不過,因為權謀利益鬥爭,我完全成為這件事的犧牲品!」
餘生說:「魏建朝他和我是一個村的,比我小十幾歲,摻點遠親。我以前回老家的時候還見過他穿開襠褲的樣子,所以在部隊裡遇見他時便一直對他很照顧。他也很上進,立下很多軍功,一步步往上爬。我也有意提攜他,便讓他參與到這件事中來。但我身在高位,也要顧及其他部下,不可能給他太多特殊照顧,他慢慢對我產生了誤會。當時軍方有很多不同勢力爭權,他暗中投靠了別的勢力,並收集我違法證據,找到合適機會夥同其他勢力將我扳倒了。身在高位的人怎麼可能兩手乾淨,尤其是我做的事本就不能通過明面上的渠道來,稍微不注意,便落了別人的口實。偏偏那時,保著我的一位大人物辭世了,他們便對我的勢力動手。於是,我被打成勾結恐怖分子的賣國賊,被關進大牢,等待軍事法庭判決。我當然不甘心便越獄了!至於飛機爆炸案那確實是我一個部下所為,不過卻不是我指使的,那部下確實叛國,我純屬被連坐了!」
餘生說起過去這些事心平氣和,語氣裡沒有半點仇恨或怨氣。季末然不禁有些佩服,若自己面對這樣的誣陷和制裁,怕不會如此平和。
餘生卻沒有多少情緒,只是單純的敘述:「我反偵探能力很強,所以他們一直都抓不到我……不過當時我並不甘心,於是暗中聯絡了以前的部下,不想被人出賣,還是落網了。之後便被關進東林監獄,不久後越獄成功,頓時看破人生,參透禪道,開始醉心武學,過起了隱姓埋名、逍遙自在的……乞丐生活!」
季末然眼前閃過初遇餘生時他那副邋遢形象,當時怎麼也想不到那個色鬼乞丐還有如此傳奇跌宕的一生。儘管餘生只是用最簡潔的語言概括說了最主要的幾件事,但季末然可以想像他這一生是多麼的跌宕起伏、轟轟烈烈。
從一名普通士兵開始靠著軍功一步步爬上權力頂峰,再為了維繫權力在各種勢力之間周旋,又忽然被打成賣國賊,從天下跌到地獄。他不曾屈服,開始他轟轟烈烈的越獄逃亡生活,這其中該有多少驚心動魄,多少九死一生。而後他又被抓進東林監獄做人體標本,身體在各種病菌作用下漸漸產生變異,從絕處逢生,當所有人都以為他將死在東林時,他再次創造了奇跡,作為唯一一個變異者越獄成功……如此波瀾壯闊的人生!
不自覺的,季末然看餘生的眼神又不一樣了,感激之餘更多了幾分崇敬,對強者對傳奇的崇敬。
蕭易宸若有所思,沉默不言。
利修白又問:「這麼說來你該比魏建朝還老十幾歲!可為什麼看上去你比他年輕很多?」餘生現在就是很瘦,皮膚顯得蒼白,但臉上皺紋卻不多,皮膚還算光滑,偏偏說話聲音蒼老,所以讓人難以判斷他的年齡。
餘生悠悠然晃著雙腳,「逆生長沒聽過嗎?老子是變異體,體內細胞生長和你們普通人類都不一樣,所以不會衰老!」
「那你為什麼瘦的皮包骨頭?」利修白問。
「瘦,當然是因為吃不好穿不暖,你以為乞丐很好當嗎?」餘生憤憤斜他一眼。
季末然卻覺得他沒有說實話,他這次真的比以前瘦了太多,膚色也蒼白許多,不知是什麼緣故。
利修白終於沒有問題了,適時感歎了句:「這麼說來,你算是老不死了!」
餘生又炸起來,「魏建朝才是老不死!老子是變異超人!」
季末然對他們的相處方式很無語。
……
事後,蕭易宸和利修白各自聯繫了自己的人馬,果然如所料中一樣,四大家族同時遭到打擊。
蘇家龐大的商業體繫在一夜之間爆出各種問題,重要人物都被拘留審查,群龍無首,商業帝國瞬間成一盤散沙。盛家因為性質比較敏感,所以處理的比較低調,只是軍政內部人員知道,盛家被革職查辦的人很多。利家內部傳出消息,利修竹帶人逼利老爺子退位時擦槍走火,利老爺子當場斃命,利修竹因涉嫌故意殺人罪被拘留,利家英也因強姦猥褻下屬等罪名被警方批捕……
蕭家各地軍火庫昨晚被軍方強制接手,但蕭易宸早有防備,事先秘密轉移了大量重要裝備和資料,所以軍方收穫並不算大,而且蕭家大部分勢力都在國外,所以此次受到的打擊並不大。當然,主要是蕭易宸昨晚沒死,否則,一切另當別論。畢竟這兩年蕭家是被他掌控在手裡,金思語輔助,若他們都死了,蕭家必將和蘇家一樣亂成一盤散沙。
不過這些都是只有少數人知道,新聞裡只報道了蘇家商業帝國的危機和天際傳媒老總利家英的違法行徑,略略提到了東林山區的軍演,其他事情都不曾有一句提及。
季末然沒有聯繫到安澤,他的手機處於關機狀態,她一直心神不寧。蕭易宸已經吩咐人手前往東林山區附近搜救。
季末然只好先聯繫楊皓。因為蘇家的事,整個商業圈都受到一定波及,季氏傳統產業也不可避免。但皓大作為新興互聯網行業倒是絲毫不受影響,反而因為這些熱門事件的討論用戶量激增。
季末然讓楊皓逐步放出之間收集的利家英與天際傳媒旗下多名明星曖昧的消息,以及天際傳媒內部各種潛規則,舉辦的選秀節目暗箱操作名次,自演自導炒作明星虛假新聞等各種醜聞。
她要借此機會徹底毀掉天際傳媒,一方面打擊報復利家英,另一方面借勢發展皓大娛樂。她讓楊皓聯繫了高級獵頭公司,開出優厚條件從天際挖各種人才。利家英現在待在警局裡,正好給了她鑽空子的時間。機不可失,她必須抓緊時間。
眾人稍微休息了一下,便開始商量下一步計劃。
利修白聽聞利家劇變,面上並沒有太多反應,蕭易宸問起來,他只說他已經與利家脫離關係,以後不想再管利家的事。但季末然還是從他深邃的眼底讀出一絲無奈。
無論再驕傲再冷漠,那畢竟是生他養他的家族。一個是父親,一個是弟弟。親情再單薄,也難免會有些感慨。
只是他將那絲情緒藏得太深,深到他自己都幾乎察覺不到。
餘生說,對付魏建朝的事情拖不得,拖得越久,他們的處境便越危險,必須趁現在魏建朝對付四大家族勢力,忙的應接不暇時速戰速決,否則等他一切解決的差不多,他們將再無翻身之力。四大家族也將徹底成為歷史。
至於怎麼對付魏建朝,他已經有一套計劃,只需蕭易宸他們配合就好。
魏建朝躲在自己老巢裡不肯出來,自然誰都拿他沒辦法。他的老宅深處軍區重地,守衛森嚴,可以說是一隻蒼蠅都不容易闖進去。所以要想對付他,就必須把他引出來。但魏建朝處心積慮,謹慎多疑,不會輕易被引出。
不過餘生非常瞭解他,現在能吸引魏建朝出來的人有兩個,一個是餘生自己,魏建朝找了他這麼多年,可以說他已經成了魏建朝一塊心病,一朝不除,魏建朝恐怕睡不安穩。還有一個便是范小花,范小花是魏建朝唯一的孫子,之前因為各種原因,他不得不暫時放棄這個孫子。
可是時間過了這麼久,魏建朝畢竟老了,范小花又是他唯一的血脈,他手裡偌大基業還沒有確定繼承人,無論從哪方面來說,范小花都是他最理想的繼承人。留給和自己血脈相承的孫子,總比留給外人強。只是當初范小花選擇了他媽媽,他媽媽又有國際恐怖組織背景,魏建朝拉不下臉去主動找他。所以這些年才放任不管,但人越老便越有念想,何況現在是非常時刻,東林山區計劃失利,蕭易宸、利修白和盛銘三個四大家族最優秀最厲害的小輩都活著,這對魏建朝來說絕對是個不小的打擊。
餘生說起來,季末然才知道,原來餘生已經提前去找過范小花,並和范小花商量好了。
范小花主動拋出橄欖枝,放低姿態約見魏建朝。魏建朝起初還沒有回應,但范小花堅持一次又一次邀約,看起來非常後悔曾經放棄魏家長孫身份的決定,終於在今天凌晨,他收到魏建朝的回應,同意見他一面,地點卻定在魏建朝的老巢。看來魏建朝對范小花戒心仍然很重。
季末然久久不語,她覺得,以范小花的心性,是絕對不會主動招惹魏建朝的,他骨子裡早已不認這個爺爺,魏建朝與四大家族的鬥爭也與他沒有半點關係。在這件事中,范小花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他為什麼要摻和進來?以他的個性,明明只喜歡看戲……
季末然於是問餘生:「你是怎麼說服范小花的?他為什麼要幫你?」
餘生瞥瞥一旁的蕭易宸,興致勃勃的對季末然說:「他當然不會幫我,事實上,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都懶得跟我說話!我跟你說,徒弟,范小花那孩子對你絕對是真愛!參與到這件事中來對他而言只有壞處,沒有好處,但他一聽說你也被牽扯進來,成為魏建朝的擊殺對像之一,他立刻二話不說同意跟我合作,條件是要我無論如何保你安全!唉,天知道他有多麼不想見魏建朝那個老東西,可是為了你,一切都忍了!他雖然不在你身邊,但卻為你做了能做的一切,而且默默無聞,無私奉獻,這樣的愛真的好偉大,好感人……」
季末然也想到了這一層,范小花能這樣做很大的可能與自己有關,她內心也很感動,又有些愧疚,不知自己能還給他什麼。可被餘生這樣誇張肉麻的渲染出來,季末然頓時覺得雷聲陣陣。
蕭易宸狠狠瞪著餘生,語氣酸酸的說:「他怎麼沒有好處?只要他現在與魏建朝相認,只待魏建朝一死,他便是合法繼承人!魏建朝的權勢也許無法繼承,可他這麼多年積累的財富和產業不比四大家族少,這麼大的利益,范小花怎麼可能不動心?」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是勢利眼?」餘生無情的反駁,「人家小花花才不在乎這些虛的東西,人家全是為了我乖徒弟才這麼做的!你就是**裸的嫉妒!」
季末然見他們又要吵起來,急忙勸住:「說正事!現在的情況是魏建朝只肯在老宅裡面見范小花,那我們怎麼辦?」
「這有什麼難?他敢躲在裡面不出來,我就敢去炸了他的老巢!」餘生毫不在意的說。魏建朝的反應都在他預料中,他要逼他出來,自然還有下一步計劃。
……
季末然他們只以為餘生是隨口說說,沒想到餘生卻是真的要去炸魏建朝的老巢,而且還是飛機轟炸。按照餘生的理論,既然魏建朝早已把他打成恐怖分子,那他就得做做恐怖分子該做的事情。他這些年來一直隱藏蹤跡,魏建朝根本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他現在便要高調出現,親自架勢飛機去轟他的老巢,做出不惜一切代價復仇的姿態。魏建朝住的地方坐落在軍區深處的深山老林中,轟一下也不會對旁邊造成太大影響。
不過因為防衛森嚴,飛機速度必須足夠快,駕駛員技術必須足夠高。畢竟是軍區,當發現有人侵入後,他們會迅速展開反擊,餘生的撤退就會變得艱險。
季末然覺得這樣很冒險,不贊同,但餘生卻說是小菜一碟,那些軍人根本制不住他。
他堅持要這樣做,季末然只能隨他去。飛機由利修白提供,彈藥由蕭易宸提供。
於是,在某天清晨,范小花乘坐魏建朝派來接他的專車行駛在靠近軍區的路上,魏建朝一如既往進行晨練之時,一架小型飛機如同一隻大鳥掠過蒼穹,迅速闖入軍區領空。警報隨之拉響,同時響起的還有爆炸聲。
正在晨練的魏建朝仰起頭,剛剛看見那架闖入頭頂蒼穹的飛機,緊接著便聽到身邊傳來震耳欲聾的爆炸聲,磚瓦泥土碎石瞬間紛飛。出於對危險的本能反應,他迅速臥倒。他的貼身保鏢迅速撲上來,用自己的身體掩護他。
幾聲炸響之後,魏建朝仰起頭,天空中瀰散著朦朧的煙塵。便在這煙塵中,他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透過高音喇叭從高空傳來。
「魏建朝,你老子我回來了!哈哈哈!你的死期到了!」
是魏書!是魏書的聲音!魏建朝瞳孔猛縮,雙手狠狠攥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