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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零零章 殺敵奪志 文 / 且留步

    史應龍此時正與對面九名番僧聯手以掌力相持,腳下已無法騰挪轉移,而左邊有剛猛掌力襲來,右邊有刀槍即到,面對如此困境,他卻巍然不懼,猛一聲大喝,左掌倏然向前虛托,才與那番僧襲來的掌力稍一接觸,手肘立即微沉,一卸一撇,已經將對方全力打出的掌勁引開。與此同時,他右掌向外側一帶,已經將對面九名番僧排成的人龍引動。

    那九名番僧陡覺史應龍掌力起了變化,自己身形竟然被帶得向側跌出,忙鼓起丹田之氣,力沉足跟,竭力穩住下盤,但仍止不住腳步一陣變動,整列人龍已經起了變化,彎彎曲曲的正好擋在那些元兵之前。

    有七八名元兵衝勢甚急,一時守不住腳,竟然撞在那些番僧身上。此時九名番僧盡展內力與史應龍相持,渾身真氣流轉,一有外物加體,立即反擊出去。那些元兵不過是普通人,哪裡擋得住對方反激而至的內力?

    只聽喀喀喀一陣亂響,七八名元兵只覺身上撞到地方劇痛無比,才慘叫出聲,緊隨而至的大力已經將他們彈出,幾人立即變成了滾地葫蘆,更有人跌下城頭,摔了個粉身碎骨。後面的元兵見前面的同伴下場駭人,當下再不敢從右側走,當即繞路而行。

    左邊那番僧一招被史應龍引開,連自己身形也被帶得踉踉蹌蹌,跌開幾步後才穩住腳步後。他略一調整氣息,便再次揉身攻上,雙掌運勁如風,呼呼劈頭蓋臉地朝史應龍身上落去,卻打算以快取勝,決意要逼得對方無法安然穩守。

    「米粒之華!」史應龍臉露不屑,當下左掌揮、引、推、卸,只用一份力氣,卻輕描淡寫的將對方攻勢擋在三尺之外,腳下絲毫不為所動。他分力禦敵,右掌催發的掌力雖然減少了一分,卻仍如洪峰狂聚,一波連著一波,將對面九名番僧控制的死死,不給對方掙脫的機會。

    附近元兵快步疾走,好不容易繞到史應龍左側,正要以長矛擾敵,卻見史應龍身後忽然躍出一道人影,正是何太沖順著繩索攀了上來。何太沖身在空中,還未落在城頭,手上長劍已經灑出漫天寒光,交錯縱橫,嗤嗤將靠上前的元兵殺死。

    何太沖百忙中一瞥場中局面,見史應龍分神應對兩撥敵人,猶顯得神閒氣定,而那名狂攻不止的番僧掌法精湛迅猛,展露出的內力極為深厚,猶在自己之上,不由暗自撟舌:「這人武功如此厲害,想必另外九人武功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像這樣以一敵十還能如此輕鬆的,當今武林除了張真人,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三個人了吧?」他腳一落地,立即展開劍法,向圍攻過來的元兵殺去。

    史應龍與何太沖守在繩索旁邊片刻,班淑嫻又攀上了城頭,長劍一揚,已經使出兩儀劍法,與何太沖夫婦倆劍招相應,頓時劍氣大漲,將附近空間都囊括在內,對元兵的殺戮更甚,周圍元兵紛紛授首。

    在旁指揮的阿魯托不花見敵人只有三名,卻如此厲害,己方人多勢眾,竟然連半點便宜也佔不到,當下又驚又急,高呼怒喝,驅趕附近元兵上前攔截,又開始召集遠處的元兵,準備用箭雨覆蓋打擊,狠狠想道:「若事有萬一,也顧不得那些大護國仁王寺的上師了。」

    但一眾元兵才彙集到城樓兩邊,還未列好隊伍,華山派高矮二長老又攀上了城頭,反兩儀刀法施展開來,匹練的刀光上下飛舞,將整個人裹得雪球似的,飛速向城樓右側殺過去。刷刷刷的刀光閃爍不定,眾元兵碰著就死,沾上就亡,才聚起來的元兵還來不及上箭開弓,便被殺散,紛紛退避。

    「頂住,頂住!不許後退!」阿魯托不花嘶聲竭力,手中彎刀拚命揮舞,驅趕士兵上前阻攔。但場面太過混亂,士兵們忙於逃命,哪裡還會聽令?他大吼道:「退後者死!」彎刀疾揮,卡卡砍倒兩名士兵,才稍微鎮住場面,卻見對面那團刀光正向自己所在的方向滾來,所過之處肢體橫飛,血沫四濺,不由大為驚駭,忙向後奔逃。阿魯托不花這一帶頭退後,後面的元兵再無鬥志,「轟」一聲緊跟著疾奔,有幾個腳步快的,反而逃到了阿魯托不花前面。

    華山高矮二長老殺散附近元兵後,深知眼下人手不足,也不敢太過冒進,便守在登城馬道等待後援。不片刻,又有數名崑崙、華山弟子攀上牆頭,放下更多繩索,登上城頭的人手驟然增多,紛紛殺向兩邊元兵。華山高矮兩長老立即率人朝城門殺去。而何太沖夫婦將看守繩索的任務交給門下弟子,也帶著一批人手從另一側的登城馬道衝殺而下。

    史應龍雖在應付十名番僧,但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場中局面在他心中無所遺漏,見狀想道:「如今已有不少人已經上了城頭,再無須擔心繩索被斷,是時候解決這幾個番僧了」當下右臂一振,催發的掌力陡然加重,「砰」一聲將對面九名番僧震退,收回的餘力灌注於左掌,「轟」一聲向前猛擊,直取剩下那番僧胸口。

    這一掌力已有史應龍平時三分力道,掌力雄渾剛猛,直欲開山劈石,絕不似先前那般應付了事。那番僧也有自知之明,他見九位師兄才堪堪抵得住對方一掌,自己一個人哪敢硬接?忙縮身就地一滾,咕嚕嚕滾出數丈距離,已經退到其他師兄弟身邊。

    「哪裡逃!」史應龍大步一趟,右掌已經追擊而出,掌風凌厲催迫,數丈距離說到就到,瞬間已經轟至對方身前。那番僧還未及起身,如何能招架得住?只駭得臉色發青,大叫道:「救我!」幸虧旁邊那九名番僧已經緩過一口氣,九人連成一個圓圈,最頂端那人「嘿」一聲低喝,手掌陡然漲大,閃電般迎了上去。

    「砰」一聲巨響,九名番僧身形只晃了一晃,便穩住了腳步,他們這次有備而發,劣勢已不如之前那麼明顯,這一掌並未吃到大虧。另一名番僧得此機會,連爬帶滾,竄到同伴身後,迅速從地上爬起,略一定魂,便加入其中,十人首尾相銜,合力與史應龍對抗。

    佛家以十為圓滿之數,這十人聯手抗敵,威力大增,每一掌打出,皆有山崩地裂之勢,掌風四溢,崩得附近城牆磚角紛紛塌落。但史應龍方才為了守住繩索,不敢輕易移動,因而掌法中許多精妙之處也無法施展出來,這一重新對陣,卻又生出了變化。

    但見他腳步迅若閃電,身似游魚,一套九巴掌掌法施展出來,雖然招式變化簡明,但卻縱橫開闔,氣勢無鑄。每一掌打出的力道吞吐不定,變幻無方,厚重時如泰山傾軋,輕捷如飛燕抄水,剛猛中揉合了柔韌,強橫裡更埋伏著暗勁,比起剛才單單以掌力相持,犀利了何止一倍!

    十名番僧也沒料到史應龍竟然如此強橫,才與對方交手數招,便被逼得連連後退。他們多人施展並體聯功之法對敵,固然威力大增,但在騰挪轉移之上卻更加被動,這一被逼後退,眾人腳步無法保持一致,立即影響到防守效果,在史應龍的狂風驟雨般的攻勢下更顯狼狽。

    「穩住腳步,不要亂了陣勢」一名番僧竭力嘶喊,其他番僧雖然想按話行事,但史應龍攻勢太急,他們又如何能做得到?十人在漫天掌勁漩渦中苦苦掙扎,個個身形東歪西倒,所布下的圓陣逐漸變形,猶如驚濤駭浪裡的孤木小舟,隨時都有可能傾覆。

    劇鬥中眾番僧步步後退,很快已經被逼到城樓門口,忽然一名番僧打了個翹趔,卻被腳下元兵屍體絆了一下。這番僧左掌正搭在前面同伴肩膀,自己肩上也有人相扶,眾人內力共通互度,這一翹趔本不會造成太大變影響。但此時周圍掌風勁烈,在劇鬥範圍內飛旋疾轉,這番僧身形一矮,立即捲著向外拉扯,「砰」一聲跌了出去,十人圓陣立即缺了一個口子。

    「好機會!」史應龍暗喝一聲,當下雙掌齊出,一招「排雲雙掌」應手而為,磅礡掌力轟然疾衝,瞬息間撕裂空間,帶著激昂的龍吟象鳴之音,以雷霆之勢奔瀉而出,轉瞬間已經到了對面番僧身前。

    眾番僧雖然驚於這一掌聲勢大不同前,但也沒有太過慌亂,當下只齊喝一聲「阿米阿米哄」,匯聚九人功力,由最前面一人出掌相迎。他們與史應龍相抗多時,知道對方武功極為強橫,自己九人聯手雖不能匹敵,但要扛下一兩招也並非不可能,只要等那同伴返回,自可再與對方相持,等候師叔伯趕來支援。

    但史應龍在和眾番僧激鬥當中,早已暗中運轉「積水成淵」心法多時,丹田內力蓄積如淵,這一爆發出來,威力之大,遠非平常可比,這些番僧的如意算盤根本就打錯了。只見雙方掌力方一接觸,「轟」一聲悶雷似的巨響噹空炸響,震得周圍空氣劇烈抖動,泛起無數道小心勁氣漩渦。

    那番僧陡覺對方掌上傳來一股大道不可思議的巨力,自己九人聚起的內力才堅持不過一剎那,便告潰散,驚慌中正要撤掌,卻已來不及了。他只覺那股巨力沿著自己雙臂經脈疾衝而上,所過之處響起喀拉喀拉一陣急促的脆響,骨骼筋絡已經寸寸斷裂,痛徹心扉,不由「啊——」一聲慘叫出口。

    九個番僧並體聯功,最前一人首當其衝,承受了最大的壓力,後面八名番僧分薄之下,也被震得渾身發燒,臉色漲紫。立在圓圈次位的兩個番僧忽覺前面同伴渾身一震,自己度過的內力再也無法通行,立知不妙,齊齊大喝一聲,同時用力向前一推,雖被洶湧而至的巨力震得手臂酸麻,卻藉著反震之力猛退。後面的番僧一時不備,砰砰砰都被撞入城樓之內,跌了滿地.

    被推出那番僧遭到雙方力道所激,忽地橫飛而出,「啪」一聲貼在磚面,氣息全無,顯然已經喪命。城樓內的番僧見到同伴的下場,紛紛暗吸一口涼氣,心裡又是慶幸又是驚駭。史應龍既已抓住機會,豈會放過其他番僧?當下大步一邁,已經追入樓內,右臂一揮,掌力已如狂潮怒濤般洶湧而至,直打地上諸多番僧。

    眾番僧駭得魂飛魄散,忙朝四周滾開,但仍有一人躲避不及,被一掌打在腦門,「啪」一聲天靈碎裂,氣絕當場。其餘番僧趁機爬起,飛速聚在一起,再次聯手對敵。只是他們十人聯手都擋不住史應龍,現下只有八人,又豈是對手?

    史應龍雙臂連振,砰砰幾掌拍出,眾番僧雖然竭力抵擋,但左支右拙,又是兩名番僧授首。其餘番僧見狀再無鬥志,個個目光閃爍,已在尋找退路。只是城樓出口已經被史應龍佔據,樓頂雖然有一高台,卻僅作瞭望之用,再無出口。而且那高台離地有七八丈高,毫無可借攀援之處,又能逃到哪裡去?

    眾番僧略一遲疑,又有兩人死在史應龍掌下,其餘四人大駭之下,不敢再有猶豫,忙飛身縱起,沿著樓梯向上飛奔。雖說上面高台並無通途,但只要敢跳,總有一分生機,怎麼也比留在下面強。

    「還想跑?晚了!」史應龍追趕上去,雙手向前疾探,一招「擒龍控鶴」使出,勁力凌空透出,瞬間已捲在後面兩名番僧身上,猛往回一拉。那兩名番僧只道自己離著對方是甚遠,就算心有戒備,也是在防對方的掌風勁氣遠程攻擊,又怎料到史應龍還會這樣的奇功絕藝?當下「呼」地被史應龍從樓梯上扯下,跌到地面

    史應龍砰砰兩掌結果掉兩人性命,提氣一躍,身如巨鶴沖天而起,「呼」一聲掠上樓梯盡頭,才一探頭,便見最後兩名番僧狂吼一聲,猛地從樓頂另一端跳下。兩人雖然竭力想保住身體平衡,但下墜才三四丈,體內真氣便告紊亂,身體失衡,砰砰砸在地上,在地面巨力反衝之下,五臟六腑俱裂,七竅流血,命絕當場。

    「真是自尋死路!」史應龍搖搖頭,轉眼望向別處。此時城門已經被奪下,刀光劍影中殺聲喧天,外面的崑崙、華山兩派弟子和鐵血精銳洶湧而入,正奮力殺敵。崑崙、華山兩派的弟子都是武功不錯的高手,個個招式狠辣,殺起元兵來如宰牲畜。而跟隨史應龍來奪取城門的士兵,卻都是以前鐵血鏢局的老人,苦修武功多年,又精擅戰陣之法,結陣而前,殺起元兵來,效率反比兩派弟子要高。

    一名元將在遠處高聲呼喝,指揮一隊元兵災後督戰,驅趕其餘元兵上前圍攻。但城內元兵面對如此兇猛的對手,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每一靠上前去,立即倒在刀劍之下。因此不時又元兵不顧後面督戰隊明晃晃的彎刀,偷偷從牆根黑暗之處溜走。

    顯然守軍士氣已喪,若不是那名元將還在堅持,只怕大多數元兵早就一哄而散了。史應龍久歷戰場,一眼就看出其中關鍵,迅速下了城樓,隨手撿起一柄長矛,猛用力一擲,長矛立即脫手而出,「嗖」一聲飛出百步以外,正中那元將胸口。

    「上前,上前,趕緊上前!」阿魯托不花正竭力嘶叫,忽覺胸口一痛,整個身體被一股大力轟然撞飛,驚駭中低頭一看,卻見一隻長矛貫穿自己胸口,雖不見鮮血流出,但陣陣劇痛正從傷口傳出,不由魂飛魄散,驚叫道:「這是怎麼回事?」話還未說出口,身體已經砰然砸在地上,插在他胸口的長矛受到地面反激,「啪」一聲斷成兩截,恰巧將傷口處爆出一個大口,震盪之下,迎空噴出大蓬血花,人卻已死了。

    周圍元兵一看主將身亡,不由驚聲呼叫,督戰隊聞言回頭一看,個個大驚失色,忙奔到阿魯托不花身前查看究竟。前面的元兵沒了威脅,轟一聲立即四處逃散,或奔向其他城門,或遁入民居小巷,無論其餘將領如何呼喝,卻也無法組織起來,雙方相持多時的局面霎時崩潰。

    眾多鐵血精銳見機大聲鼓噪,發力向前猛衝,將還擋在前面的元兵驍勇盡數砍倒,又向外飛奔突進。圍在阿魯托不花屍體附近的元軍督戰隊見識不妙,忙抬著阿魯托不花的屍體撤退。鐵血精銳驅散附近元兵後,並未繼續冒進,而是迅速佔據城門附近的有利地形,每七八人一組,固守當地。崑崙、華山兩派的弟子也有樣學樣,紛紛佔據有利地勢,抓緊時間休息。

    「鑫戰多時,終於奪下了城門。這數百人若要是衝陣殺敵,或稍嫌不足,但要守住西門,堅持到主力大軍趕來,卻已綽綽有餘。」史應龍鬆了一口氣,抬頭一望天空,長庚東昇,已離天明不遠。他想起趙敏和張無忌都已趕去南門,當下不再停留,下了城頭與何太沖等人打一聲招呼,便向城南馳去。

    但史應龍才走了不過數步,便聽遠處有衣帶破空之聲傳來,速度迅捷無比,乍一出現還在數百步遠,稍一留意已經欺近百步之內。他心下一凜:「如此迅捷的輕功身法,已不在我之下。眼下在洛陽城內的,除了難姑之外,也只有張無忌那小子了。」他凝神細看,果不其然,一個道人影沿著城根飛掠而至,眨眼間已經出現在面前,只見來人錦衣玉袍,正是張無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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